那醫士看了看,說是骨頭摔裂了,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給她上了夾板又敷了草藥,吩咐平日注意什么就匆匆走了。周惜若看著自己身上的瘀傷,想起昨夜溫景安舍身相救,心中越發感激,若不是他,今天她就不單單只是摔傷了肩頭這么簡單。
可是她不過是一介小小美人,心憂溫景安的傷勢卻也沒有辦法出宮探望。只能在心中祈求他能平安無事。
虞婕妤到了傍晚帶了一堆補品和藥材前來看她。她見周惜若傷了胳膊,愧疚道:“都是我不好,好端端地拉著蓮美人去了除歲宮宴,要不是我,蓮美人也不會遭了無妄之災。”
她嘆息連連,周惜若安慰她道:“虞婕妤別自責了。這事誰都料不到的。只是婢妾倒霉罷了,惹了那敏儀郡主。”
虞婕妤嘆了一口氣:“那個郡主可是出了名的刁蠻霸道,連太后娘娘都讓她三分,平日疼得跟親女兒似的。安王也愛若珍寶,所以她從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頓了頓,帶了十分的同情看著周惜若:“蓮美人也是倒霉,未進宮就得罪了她。那郡駙馬的事可是丟了安王府極大的面子,敏儀郡主心中不知有多恨呢!她不敢找皇上的麻煩,就統統找了蓮美人的晦氣。”
周惜若面上冷色不減:“男的忘恩負義,女的刁蠻狠毒,倒是一對絕配!”她從不輕易罵人,若不是恨到了極點,怨到了極點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
虞婕妤又道:“這次敏儀郡主傷了溫大人和蓮美人,皇上只是下旨叱責而已,并未真正懲罰。”
周惜若冷冷垂下眼簾,是啊,這她早就猜到了。從昨晚龍越離臉上的神色來看,她就知道了是這樣的結果。
可是,若是昨夜她真的無人出手相救而被南宮菁推了下去,最后傷重死了呢……是不是他也會如今天一樣,只是下旨叱責了那無法無天的南宮菁而已?
周惜若想著,心底越發涼了。虞婕妤看著她神色不對,只能寥寥安慰幾句,告辭走了。送走虞婕妤,周惜若默默坐在了殿中。殿中安靜非常,可是腦中紛紛擾擾的話卻爭先恐后地浮出腦海。
溫景安神色憂慮,他說,無論如何,周尚宮一定要保重。
越卿卿美眸幽幽,眼中帶著惋惜,她說,周尚宮既然得罪了敏儀郡主就不應該再進宮來……
邵云和眉眼間皆是陰沉,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出宮……
出宮!出宮!原來她走的入宮這一條路才是最難的路,可是既已決定走下去,再也沒有后退的路可以走。
宮女見天色昏暗,她還不點亮燈火,怯怯地進來:“娘娘,要用膳嗎?”
周惜若胃口全無,擺了擺手:“不用了,你們去歇息吧。”這時另一位宮女歡喜地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件事物,向周惜若邀功似地道:“蓮美人!蓮美人!有人送來一瓶膏藥,說蓮美人涂在傷處就會很快好了!”
周惜若心中奇怪,接過來看了一眼,瓷瓶精致,打開聞了聞,藥香撲鼻,不用驗也知道是上好的傷藥。
她問道:“是誰送來的?”
那宮女年紀小,只搖頭道:“是另一位姐姐送來的。她說也是別人托她帶來的。她還說,溫學士的傷已經不要緊了,蓮美人放心。”
周惜若一聽,心中的巨石放下,眸色微暖。原來是溫景安托了人把藥膏送給了她。他受傷之余還惦記著她的肩傷,果然是個好人!
她臉上不由綻出笑容,聞著藥膏的香氣,對宮女笑道:“今晚就替我涂上藥膏,看是不是真的很靈。”
兩位宮女見她終于展了笑顏,也跟著高興起來。嘰嘰喳喳圍著她說話,菡香殿總算掃去了除夕宮宴上帶來的陰霾。
……
遠遠的一處樓閣,一抹清冷的身影久久注視著那一道飛翹的宮檐。不一會,有一位宮女悄悄走上前,低聲道:“東西已送給了菡香殿,也按大人所說的說了。蓮美人很高興。”
那人淡淡地“嗯”了一聲,隨手丟給了她一錠銀子,道:“你做得不錯。不過以后這事要是有人問起你。你怎么說?”
那宮女連忙道:“奴婢就說忘了到底是誰托了奴婢給的藥膏。”
那人攏了攏肩頭的玄色緞面披風,戴上風帽,長吁一口氣:“就這么說。”他說罷,轉身慢慢走了,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中……
過年總是瑣事繁多,龍越離一連好幾日都在忙著與皇親貴戚打交道,又有各國使臣來賀,更是宮中宮宴頻頻。對于周惜若的傷,他只讓葉公公前去問了幾句。倒是錦貴人在除歲宮宴上打扮美艷,出了風頭,好幾次宮宴上龍越離都命她伴隨左右。
這下原本就驕矜的錦貴人在宮中越發令人側目。她住的淑芳殿也熱熱鬧鬧,許多宮妃前去拜訪。毗鄰的菡香殿就顯得分外冷清。
菡香殿的兩個小宮女雖年紀小,卻也懂了一點人情世故,不滿道:“最見不得錦貴人那張狂的樣子。聽說昨兒她為了泡澡,命宮人將御花園的梅花都摘了大半。實在是霸道之極!”
周惜若看著她那邊人聲鼎沸,唇邊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淡笑:“她若是要整個梅林的花兒,宮人怎么敢不從。誰讓她如今盛*在身?”
兩個小宮女見她面色無波,試探問道:“蓮美人,可是她搶了菡香殿的風頭,皇上會不會以后只喜歡她一個人?”
周惜若心中失笑,只不過多讓錦貴人多陪伴了幾次就是盛*了嗎?她輕吁一口氣,微微一笑:“不會的,皇上心中喜歡人的可不是她。”
兩個小宮女一聽仿佛得了保證似的,歡歡喜喜地退下做事了。
如此熱熱鬧鬧過了幾日,周惜若安心在菡香殿中養傷,那盒藥膏十分有效,不過幾日紅腫便消了大半,到了五六日后疼痛已減輕大半,手也能稍許活動自如了。太醫院的醫士前來復診,見她傷好得快,一問之下,看了那藥膏,臉上吃驚:“這不是就是接骨靈藥,雪山香膏嗎?”
他口中嘖嘖稱奇,拿了瓷瓶反反復復地看,眼中皆是艷羨,對周惜若道:“蓮美人果然深受隆恩,皇上連這膏藥都賜給了蓮美人了。”
周惜若知他誤會了,卻也不能說這是溫景安給的,含糊敷衍過去便收好了。醫士見她好了大半,減了她每日服藥的藥量,這才告辭走了。
周惜若等他走了,看著袖中的瓷瓶心中越發感激。她想了想,喚來兩個宮女吩咐幾句,才令她們下去。
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這一天,宮中熱熱鬧鬧,只是天色不好,看樣子又要下一場大雪的樣子,寒風呼呼,可是就算是這樣也阻擋不了過節的氣息。宮中小內侍們在宮中四處放了鞭炮,噼里啪啦十分熱鬧,仿佛能將這寒驅除。
周惜若一早就打聽清楚,穿戴好了,又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風,這才提了籃子出了菡香殿。她一路走,只覺得風大得很,幾乎要將人吹翻。她按了按提籃中的東西,只覺得觸手余溫尚在心中才放心些許。
到了一處回廊拐角,她這才稍微歇了一口氣。看著那不遠處的御書房搓了搓快要凍僵的手指。過了不久,一抹翩翩身影從殿中朝這里走來。他瘦了許多,面色蒼白,可是容色清雅不減半分。
他皺眉看了看天色,加快腳步走了出來。到了回廊拐角,周惜若出現在他的面前,含著欣喜道:“溫學士!”
溫景安只顧著走路,見她突然出現,不由怔忪了下。只見周惜若風帽下,素白的面上被凍得青白,鼻頭微紅,一雙明澈的眼眸烏黑發亮,帶著溫柔笑意。因為寒冷,她領口處圍了一圈雪白的狐皮領子,雪白的毛領襯著她巴掌大的小臉,多了幾分俏皮也越發令人憐惜。
他見她安好,不由也跟著笑了:“周……不,蓮美人,你怎么來了?”
周惜若仔仔細細地打量他的臉,見他額頭傷口還敷著藥包,連忙問道:“溫學士傷好點了嗎?”
溫景安摸了摸額頭,文質彬彬地道:“好了。蓮美人不要太擔心。倒是蓮美沒事吧?聽說蓮美人也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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