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承續拾起一截藥材,這次不是玳瑁。|經|典|小|說|更|新|最|快|
他將藥材從中折斷,觀察藥材的內芯之後,又湊在鼻端細聞,忽然瞳孔微微收縮。
“韓太醫,如何?”丁縣令小心翼翼地回道,彷彿怕聽到一模一樣的話。
韓木一見,無法坐視不管,正要上前阻止,卻被人打斷了。
“今晚這兒真是好熱鬧啊!”一道朗然的聲音,在幽暗的通道響起,帶著一股陰冷和森嚴,彷彿在黑暗中一匹受到攻擊的惡狼露出森森白牙。
衆人一聽,暗道不妙。
這件事情想要成功,所有的前提,都必須建立在鍾濟潮沒有在場,如今在最後時刻趕到,這場戲,不知道要如何演下去。
孫遙的話已經出口,如今,韓承續的話,不止將會決定秋炳程的生死秋家的興衰,也將決定孫遙的聲譽。
丁縣令一聽,心頭頓時落下一塊石頭,終於來了。
鍾濟潮從黑暗的通道緩緩而來,兩個火把像是幽靈飄蕩的眼睛一樣,詭異而又恐怖,他的一張臉,在黑暗和明火的映襯下,比起修羅還要冷酷。
衆人的心跳,彷彿在鍾濟潮的腳步聲中,停止了一般。
“怎麼都沒人通知本王嗎?”鍾濟潮站定之後,詢問在場所有的人。
“七王爺,你終於來了,下官早已派人通知了,只是不知爲何都杳無音訊。”丁縣令終於揚眉吐氣了。
“是嗎?”鍾濟潮負手而立,眼神巡視了一眼在場所有的人。
“千真萬確。”丁縣令保證道,並討好般的將戚少棋所做的事情,如實向鍾濟潮彙報。
“是嗎?這也無可厚非,戚大人盡忠職守爲民請命,本王自然不會阻止,可能是報信的捕快辦事不利索,耽擱了吧。”鍾濟潮非但沒有怪罪,反而開脫罪責,一時之間,令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然後醫聖的結果如何?”鍾濟潮問道。
未等戚少棋開口,丁縣令爭先恐後,將孫遙所下的決斷,一股腦兒向鍾濟潮說完了。
“如此看到,接下來是韓太醫了?”鍾濟潮正好趕上這個點,等於掌控了大局,“正好,前幾日,盤州百草堂的卞進卞大夫在本王府上作客,今日正好陪同本王上來,既然要檢驗這批藥材是否有毒,那麼,他自然也能幫上點忙,多一個人多一分公平,也不至於讓人對醫聖說三道四。”
此時,衆人才發現,鍾濟潮的身後,跟著一支小隊伍,廣衝近身守護,其中有五個人,但凡藥王谷的人,都知道是誰,也打過照面。
戚少棋等知情人士一聽,神色微凜,這事如果被鍾濟潮橫插一腳,那麼,肯定會功敗垂成。
千算萬算,終究算漏了這一步,如今本來拖延鍾濟潮腳步的鐘樂軒不在,不知道是否出了什麼變故。
有鍾濟潮在,戚少棋自然不能阻止卞進,稍稍有點什麼小動作,都逃不過鍾濟潮的眼。
“韓太醫,不知你的結果如何?”鍾濟潮放手讓卞進檢查藥材的同時,詢問起韓承續。
“回七王爺,微臣纔剛剛開始檢查藥材,尚沒有結果。”韓承續回了一句,他不是沒有結果,而是不知要不要公佈結果,如果有毒,那麼這兒的藥材必定都會被銷燬,治療瘟疫的方法就會無效,會死傷更多的人,如果沒毒,那就是無中生有,卞進肯定不會錯判。
他的猶豫,倒是讓衆人多了一分勝算。
“也罷,那就一起檢驗吧,正好本王今夜無事,可以陪諸位慢慢等著。”鍾濟潮想要找個地方坐下,然而尋找之際,卻發現鐵虎的身影,巋然不動,“鐵虎怎麼了?”
“王爺,鐵……”
丁縣令又要多嘴的時候,卻被秦挽依搶白了:“他太聒噪了,打擾師父煉藥,所以衆人請他到巨石上邊喝茶邊等待煉藥。”
“你胡……”
“你什麼你,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怎麼當上的縣令啊?”秦挽依白了一眼,堵得丁縣令吹鬍子瞪眼睛。
這邊胡鬧的時候,戚少棋也是尋思著該如何讓卞進接近不了藥材,然而,他帶來的四個徒弟,緊緊跟隨在後,根本無法下手。
“王爺,這藥材,果然有毒。”
卞進一句話,彷彿平靜的湖面投入一塊石頭,霎時掀起一陣漪瀾。
“這倒是有趣了,醫聖說沒有,卞大夫說有,兩人也算同門師兄弟,這該讓本王相信誰呢?”鍾濟潮知道這批藥材有毒,而且還是他親手令人做的手腳,所以,孫遙說無毒的時候,他的眉間是掩飾不住的得意,毀了一個人人敬仰的醫聖,該是何等暢快的事情。
“七王爺,這句話就錯了,卞師叔既然脫離了藥王谷,所有言行均與藥王谷無關,又怎麼能說同門師兄弟呢,這對卞師叔可是相當不公平呢,還以爲卞師叔是藉著藥王谷纔有如今的名聲。”秦挽依反駁了一句。
鍾濟潮一聽,略微挑眉:“說的也是。”
“你不知道,當初卞師叔是有多麼想登上祭天臺舉行儀式,可惜師父及時趕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懷恨在心。”秦挽依將話題引向其他方面,讓人以爲卞進這麼說是完全是兩人之間有怨恨,而不關藥材的事情。
“聽口氣,看來你就是我那個醫聖大師兄收的小徒弟了,不過如此,除了牙尖嘴利,簡直一無是處。”卞進冷哼道。
“什麼時候輪到你教訓老子的徒弟,這次治療瘟疫的藥方,就是老子的徒弟提供的,等這場瘟疫消除之後,再來說三到四吧!”孫遙平日裡對自己的徒弟沒少謾罵,但關鍵時刻,還是維護自己的徒弟爲先。
“醫聖的意思是,我們這位相府大小姐找到了治療瘟疫的藥方?”鍾濟潮如何都想不到,秦挽依會有這麼大的能耐,還是孫遙想要提高自己徒弟的名聲,纔會這麼做。
“你是怕自己的名聲保不住了,所以纔想扶持自己的徒弟吧?”卞進倒是把鍾濟潮心中的懷疑給說了出來。
“你們當老子是神仙,一到就能研製治療瘟疫的藥方嗎,若不是親臨這裡,哪裡找得到藥方?”孫遙對兩人很是不客氣。
“這藥方,是挽依想出來的。”秋韻水作證道。
不期然間,鍾濟潮忽然想起這位相府大小姐的命途一說,難道,她真的是帝后之命,如果真是這樣,想要爲帝,真要娶這個醜八怪?
鍾濟潮蹙了蹙眉。
但是,太子既然都能做到,爲何他做不到。
正當鍾濟潮掙扎之時,韓承續也是證實了秦挽依一眼,當初那個追著他要珍貴藥材的秦挽依纔是真正的秦挽依吧,當下他是刮目相看,這才從她的流短蜚長中走出。
“你們別顧左右而言他,現在是藥材有毒而你們卻說無毒,明擺著是徇私包庇。”卞進尋到孫遙的短處,自然要打壓,這麼多年,他處處活在醫聖的陰影之下,有出氣的機會,當然要抓住了。
“本王也不能聽信一面之詞,眼下,只能再找一人檢驗了。”鍾濟潮望向韓承續,“這兒除了醫聖,也就韓太醫的醫術最高了,那麼韓太醫說吧。”
鍾濟潮果然想玩陰的,明知道韓承續與孫遙之間有矛盾,如今還撩撥挑釁,明擺著想讓韓承續捅孫遙一刀。
“七王爺,這韓太醫也做不得數啊……”
卞進急忙解釋,哪知卻被鍾濟潮喝止住了:“夠了!”
然而,卞進沒有聽進去,不顧鍾濟潮的喝止,生怕鍾濟潮不知道一樣,一股腦兒道:“他可是韓木的父親,這韓木又是藥王谷的徒弟,誰能保證韓太醫不會徇私呢?”
如今有鍾濟潮在眼前,卞進自然先討好鍾濟潮,捨棄韓承續了。
只是,卞進卻不知道,他這麼一說,完全攪亂了鍾濟潮的計劃,鍾濟潮本想讓韓承續做選擇之後,若是承認有毒,那就罷了,若是說無毒,那就證明韓承續與這批人一波的,然後他可以借韓承續與韓木的父子關係否定一切,哪知全部卞進給攪和了,而且卞進還猶不自知。
這點眼力都沒有,還想往上爬,難怪只能被踩在孫遙的腳下。
秋韻水一聽,猛然回頭看韓木,韓木的眼神,帶著閃躲之色。
難怪只有韓木勸得動韓太醫,原來是這層關係,原來他們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鍾濟潮看到這麼一幕,勾脣一笑。
隨後,他板著面孔,訓斥道:“卞進,不得逾越,韓太醫是父皇仰重之人,豈能容你詆譭,本王自然是相信韓太醫的。”
這麼一頂帽子扣下來,可不輕啊,否則豈不成了欺君罔上的人嗎?
“是是是,是草民逾越了。”卞進以退爲進,無論如何回答,韓承續都會得罪一方,一邊是面臨失去官位,一邊是面臨失去兒子,反正這個兒子已經失去,又何談失去兒子一說呢。
一時之間,衆人的眼神,全部看向韓承續,各各神色複雜,看好戲的,閒然的,好意的,惡意的,全部都有。
韓承續的一句話,足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一個人的名譽,一個家的興衰。
“韓太醫,說吧,本王洗耳恭聽。”鍾濟潮催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