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勝雪的夜流暄朝伏溪點了頭,目光卻是朝武臺下那鶴立雞群的紫衣少年望去,冰涼而又精致的面上浮出了一抹淡色:“端王爺,別來無恙。”
清冷的嗓音,不含任何情緒,那一字一詞淡漠十足,猶如幽谷里的冷風,過境無痕,但卻給人一種難以磨滅的顫動與癡迷。
紫衣少年輕笑了一聲,并未立即回話,反而是淡然的獨身立在人群,雖是仰視著夜流暄,但姿態卻是不卑不亢,依舊透著幾許難掩的大氣與華貴。
“是啊!右丞,別來無恙。”半晌,他才挑著嗓音出了聲,語音溫和,但一字一詞間,卻依舊如夜流暄一般不帶絲毫感情,連帶那柔和的腔調,也不過是虛虛浮浮,全然的不真實。
果真是兩個擅長做戲的人。
鳳兮眸色越發的深沉。
“端王爺今日這五千精兵倒是來得及時。”夜流暄又漫不盡心的清冷出聲。
“右丞的蒼月宮宮徒,倒也趕來及時。”小端王也虛浮著笑,嗓音頓了片刻,又道:“只是,前幾日朝中突然查出右丞通敵賣國。所謂無風不起浪,父皇與本王皆信右丞的忠誠,但即便如此,也不可任意包庇,以免惹人閑話,還望右丞配合本王一番,束手就擒,隨本王回京,也好洗清這冤屈。”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看來皇上與端王對在下怕是當真動了殺心。”夜流暄淡笑一聲,又道:“如此一來,我又豈能束手就擒,隨你回京?”
“右丞,你如今別無選擇。你該知曉,通敵賣國是大罪!”說著,目光又朝那些黑衣人們一掃,又道:“領人抵抗朝廷之兵,更是大罪!”
“毛還沒長齊,就敢率兵掛帥的剿我蒼月宮人?端王爺莫不是太瞧不起蒼月宮了!”這時,伏溪冷笑盈盈的出了聲。
說著,見小端王轉眸望他,伏溪又滿腔不羈的道:“端王爺,你領兵前來這華山之巔的路途,該是不知朝廷又發生什么新鮮事了吧?”
小端王眉頭一皺,臉色一冷。
伏溪戲謔道:“端王爺領兵行軍三日至這華山之巔,無疑算得上是神速。只是在王爺離開京都城的這三日內,你們南岳的皇宮,卻是出了點事呢!”
說著,見小端王面色越發的冷,目光也深沉搖曳,伏溪則是吊兒郎當的笑了。
他將手中的軟劍抱緊,又道:“南岳皇帝突染重疾,臥病在床。太子蠢蠢欲動,聯合朝臣欲讓皇帝退位。呵,端王爺,你若是再不速速歸京,想必待再見你那太子皇兄時,也該跪地朝他三呼萬歲了,若是再見你那心儀的女人鳳棲,怕也該恭恭敬敬的喚聲貴妃娘娘了。”
小端王心底驟然波瀾橫生,目光當即朝夜流暄鎖去:“這一切,是你搗的鬼?”
夜流暄并未否認,只道:“這一切,皆是端王爺自行造成。若非你逼我,我又豈會在京都城內動些手腳。端王該是知曉,我夜流暄此生,最恨背叛我之人。”
他這嗓音一落,伏溪接著朝小端王嗤笑道:“端王爺,你若是收兵盡早趕回京都,興許還來得及補救。”
小端王此生哪受過這等算計。
他滿面復雜,心底猶如冷刀刺擊,道道深刻而又錐心。
他沒料到,一步失誤,竟是遭了這夜流暄的道!
不得不說,這南岳國的朝堂上,他的勁敵并非太子,更非太子一黨的朝臣,而是這夜流暄!亦如上次,若非這夜流暄對太子提議,他又豈會因鳳棲之事而被算計入宮,最后在宮中困了足足半月。
一想到這些,小端王臉色越發的冷冽,心底也越發的肯定,不除這夜流暄,他這輩子怕是不得安生。
他再度冷冷的迎上了夜流暄的目光,道:“右丞果真心計了得!只是,比起趕回京都城阻止太子,此番殺了右丞,才是當務之急。畢竟,右丞也是太子一黨呢!”
只要殺了這夜流暄,太子無疑是斷了臂膀,縱然有朝中那些庸臣支持,也不能在短時間內興風造雨。
再說,他此番費盡心思的領兵而來,也是獨獨想要他的命的。無論如何,他軒轅宸豈能空手而歸!
這話一落,眨眼間,他已是抬手一揮,嘴里當即要吼出一字‘殺’。
然而就在這剎那,遠處揚來一道凄厲的驚呼:“王兄!”
這嗓音委實熟悉,小端王忍不住噎住那一字,循聲一望,赫然瞧見了蕓羅公主。
只見自己那胞妹正被兩名劍客架住,而那右丞府的管家則是一手握著長劍抵住了她纖細的脖子,略微平靜的朝他望來,吼道:“端王爺,我家主上并無意與你兩軍相抗。端王爺若是不愿兩敗俱傷,亦或是一敗涂地,最好是領兵下山,莫要插手我蒼月宮之事,更別與我家主上為敵。如果不然,在王爺下令殺人時,我敢保證,第一個倒下的,定會是您這胞妹,蕓羅公主!”
小端王兩眼稍稍一瞇,眸中迸發出冰涼刺骨的危光。
蕓羅公主此際嚇得渾身發抖。
她歷來高高在上,從不曾被人說過罵過,更不曾被人以劍低著喉嚨。她敢肯定,這管家定是來真的了,一旦她那王兄放棄她,她定會死于非命。
她嚇住了,目光毫無焦距,只得猶如瘋女般朝小端王凄厲的呼道:“王兄,你救救蕓羅,救救我!我是你的妹妹,是你的親妹妹啊,王兄救我,王兄一定要救我!當年母妃逝去時,也讓王兄好生照顧我的,王兄,王兄你不能忘了母妃的話啊!”
一聞這話,小端王的臉色再度變了。
他靜默在原地,目光有些干脆的從蕓羅公主身上收了回來,迎上了夜流暄那雙漆黑深沉的眼。
“右丞何時竟也要以女人為質了?這等小人之為,也不怕被人笑話?”小端王冷道。
夜流暄精致平寂的面容卻無絲毫情緒閃過,迎向他的目光也清冷如常。
只是立在他身邊的伏溪笑嘻嘻的出了聲:“這法子可非我主上想出來的,而是那管家想出來的呢!”
說著,又是一笑:“另外,這世上,還沒人敢笑話我主上呢,王爺也瞧見了,大多人見了我主上,也都是驚慌失措的。你瞧,這些江湖的窩囊廢,刀劍都舉了半天了,就是不敢將那顫抖的兩腿朝前邁來一步呢。”
“既是如此,偌大的蒼月宮為了讓本王收兵,竟使出以女人威脅這等下三濫招數。難不成你們蒼月宮懦弱無能,膽子費盡,怕了本王的五千精兵?”
伏溪臉色一變,正要言話,夜流暄卻是先他一步出了聲:“端王。”
清冷的兩字,嗓音別致好聽,但卻帶著無形的冷冽與壓迫。
小端王落在夜流暄面上的目光微沉。
夜流暄又漫不經心的清冷道:“今日不與你兩軍對峙,不過是不愿殺生。你若要讓這華山之巔血流成河,我倒也能順了你的意。”
小端王臉色一變,連在場的江湖之人皆面露震驚的望著夜流暄。
“右丞不愿殺生?”小端王冷笑,嗓音戲謔。
夜流暄身為蒼月宮宮主,世之魔頭,滿身殺伐!此際,這人竟說不愿殺生?
不僅是小端王面露戲謔,就連此際靜靜立在原地的鳳兮,也是心生冷笑,全然不信。
“有人身子弱,應是見不得腥風血雨。”這時武臺上的夜流暄,則是模棱兩可的道出了這句清冷之語。
在場之人驚疑不定,戒備橫生。
此際,夜流暄這魔頭太過怪異,沒準此際還能好好說話,下一刻便能要了一大群人的命,亦或是,當真滅盡這華山之巔的所有人,以鮮血染遍這華山之巔!
“沒想到右丞竟也會體貼人。不知右丞口中身子弱的人,指的是誰?”這時,小端王再度問了一句。只是此際的嗓音卻比方才要平靜不少。
“婆婆媽媽的,你有完沒完!”伏溪當即諷了一句,隨即又不耐煩的道:“這崖頭的冷風倒是不好吹。我說端王爺,你是退兵,還是不退?”
小端王當即沉默,微垂的睫羽掩住了一眸子的深邃。
他并未回答,周圍氣氛也似是在這剎那冷凝不少。
周圍的風的確是冷了,冷得刺骨。
鳳兮兀自立在原地,不由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目光從小端王與夜流暄身上收回來后,她便瞥了一眼管家,見管家正顧著用劍抵著蕓羅公主的脖子,又見立在她身側的另外一名秋水莊劍客正緊張的觀著夜流暄與小端王二人,她心頭微動,足下步子也一點一點的朝后退。
此際,氣氛無疑是靜止。
這華山之巔是否有場腥風血雨,全在小端王一念之間。
然而,即便如此,鳳兮卻覺這場可能發生的殺戮與她無關。
如今時機算是成熟,她要做的,便是趁著這些人不注意,慢慢的靠近身后幾步開外的懸崖邊。
鳳兮足下步子順利,一路后退,身子也終歸是靠近了懸崖邊緣。
她心頭不由猛跳。
夾雜著雪花的冷風簌簌,涼意刺骨。
鳳兮暗自壓抑著冷得有些發顫的身子,正要轉身,不料前方陡然揚來一道驚喚:“鳳兮。”
熟悉的腔調,是伏溪。
鳳兮本能的抬頭一望,哪知足下卻是一滑,整個身子頓時朝后仰去。
后方是懸崖!
一想到這兒,鳳兮腦門瞬間一白,抑制不住的驚呼一聲,卻也在這瞬間,她望見了武臺上那突然騰空朝她飛來的雪白身影,也瞧見了伏溪那張慘白的面容,以及他那愣在武臺上的僵直身影。
待身子剛剛跌下,冷風尤盛。
鳳兮嚇得閉了眼,卻也在這時,腰間頓時橫來一根細繩,待她驚愕睜眼時,身子已被騰空撈入了一方結實的懷里,足下也再度站定在了懸崖邊上。
一切不過是在瞬間發生。
待鳳兮回神,才覺自己正被一個精兵扶著,而不遠處的管家已是滿面慘白的被秋水莊劍客扶著,仿佛受了傷。
而那蕓羅公主,竟是被一個儒雅的男子用手扣住了喉嚨,依舊是受制于人,危在旦夕。
這是怎么回事?
那扣住蕓羅公主脖子之人,不是蘇衍又是誰?可他此際怎在這里?
“鳳姑娘,你沒事吧?”蘇衍神色帶著幾許不曾掩飾的驚慌。
鳳兮按捺心底的狂涌,朝他稍稍搖了頭。
隨即,她的目光朝武臺落去,企圖尋找那一抹雪白,不料這一眼正對上那抹雪白身影的雙眼,心底也在剎那冷意蔓延,嗤諷浮生。
看來是她方才看錯了。
在跌落懸崖時,她本是瞧見武臺上那白衣勝雪的夜流暄突然騰空朝她急急躍來的,可如今見他正安然立在武臺上,身形似是分毫未動,反而是他身邊的伏溪,面上仍是慘白,顯然是未曾回過神來。
果然是她出現幻覺了。本以為她落崖會使得這歷來殺伐冷冽的夜流暄稍稍動容,亦或是稍稍亂了方寸,如如今看來,的確是她多慮了。
“端王,讓你的狗仔放了鳳兮!”這時,伏溪似是終于回了神,朝小端王殺氣騰騰的怒火。
鳳兮面色不變,目光平靜。
扶著她的這名男子,精兵鎧甲,著實是小端王的人。只是,這人扶著她時,動作溫和,想來對她并無惡意才是。
她目光先是掃了一眼伏溪,最后又朝小端王望去。
小端王也是朝她瞥來一眼,但也僅是一眼,片刻,他已是轉眸望向了武臺上白衣勝雪的夜流暄:“右丞,你以蕓羅威脅本王,不仁不義,本王便以鳳兮之命,逼你就范。”
說著,冷笑一聲:“本王知曉右丞的武功出神入化,但你該是知曉,此際挾持鳳姑娘之人,乃我最是得利的副將,他方才能在瞬間擊到你那右丞府的管家,甚至救回鳳兮,他出招速度,并不慢呢。右丞,你若不放了蕓羅,若不束手就擒隨我回京都,那鳳兮的性命,倒也危矣。”
一聽這話,鳳兮已沒心思再瞧小端王的臉色,更沒心思瞧夜流暄的臉色。
她心底涌出一陣苦笑與冷冽,待那冷冽之意層層濃烈時,她已是再度開始恨上了小端王。
她沒想到,到這最后關頭,夜流暄未利用她,小端王竟是利用上了。
呵,這倒是好笑,她這卑賤身子,她這孤星帶煞的命途,果真是處處充滿令她料之不及的‘驚喜’。
“僅憑一個鳳兮,你便能威脅到我?”這廂的夜流暄似是也有些被激怒,清冷的嗓音終歸是帶了幾分殺氣與怒意。
夜流暄極少在外人面前真正展露情緒。此際他毫不掩飾的動了怒,怕是因為這小端王的確是踩到他的底線了。
是了,夜流暄歷來不可一世,從不受人威脅,這小端王此番威脅夜流暄,不是踩了他的軟肋又是什么?
鳳兮勾唇一冷笑,按捺神色,淡漠的目光朝武臺上的夜流暄落了去。
她此際并不慌,并不怕,大抵是方才連崖頭都跌過了,是以這膽子,再度大了不少。
“右丞你有何必自欺欺人。鳳兮是否重要,想必你心底早有判斷不是?再者,若她當真不重要,右丞此際,又何須真正的動怒,甚至不惜撕破常日里的清冷,與我怒紅了眼?”
小端王說著,冷笑一聲,目光陡然朝挾持鳳兮的精兵望來:“嚴殷,拔出你的劍!我倒是要看看,這回究竟是右丞救人的速度快,還是你殺人的速度快!”
他似是早已料定夜流暄會救人,是以此際的話也顯得信心滿滿。
這大坑已然挖好,就等著夜流暄來跳了。
其實,他軒轅宸委實不愿再傷害鳳兮,也不愿再利用她,只是,如今危及時刻,他也無奈。
待此事一過,日后他定好生將她帶在身邊,徹底補償于她。
他說過的,他會讓她呆在他身邊,會對她好。他對她說的那些話,都是實打實的真心,無疑是諾言了,是以,待此事一過,待塵埃落定,他會給她一切,包括,他自己那顆朦朧跳動的心。
他會讓她成為這世上最尊貴,亦或是最幸福的女人。他也一直都肯定,她清秀聽話,日后也定會與他和和美美的過著,亦或是為他生兒育女,相夫教子。
那時的他,該是幸福的。
正想著,見嚴殷應他的話拔出了長劍,那森冷泛光的長劍直抵在了鳳兮的脖子。
小端王怔了一下,心頭破天荒的一緊,眉頭也當即一蹙,但僅是片刻,他便徹底忍住了莫名微顫的心神,最后再度朝夜流暄望去:“右丞,時不待人,你要如何抉擇,便早些發話吧!”
他覺得他定是抓住了夜流暄這道軟肋。
夜流暄此人冷漠無情,卻獨獨對鳳兮極好。縱然是此番來這武林大會,其一緣由是收了這武林,其二,卻是為了讓少林方丈為鳳兮治病。
這夜流暄對鳳兮如此費神,他敢肯定,夜流暄定是在意鳳兮的。
他也是男人,也知曉男人的劣根。有些時候,明明是喜歡了,但骨子里的冷冽卻逼著自己不去承認。若他猜得不錯,這夜流暄便是這樣的人!
“你這卑鄙小人!小爺……”武臺上的伏溪已是氣得牙癢癢了,手中的軟劍蠢蠢欲動了許久,待他終歸是忍不住想拔劍朝小端王襲去時,不料手中的劍頓時被夜流暄輕巧的奪了過去。
伏溪一愣。
夜流暄卻是兀自垂著眸,漫不經心的把玩欣賞著伏溪的劍,出口的話卻是說給小端王聽的:“端王爺當真以為這般便能威脅到我?”
清冷的嗓音,夾雜著腥風血雨。
他話語不含分毫感情,亦是毫不在乎,猶如冷水寒冰,給人一種黑云壓頂般的沉雜。
說著,他抬了眸,迎上了小端王的目光。
小端王勾唇一笑,算是默認。
夜流暄深黑的瞳孔鎖他一眼,那精致如華的面上也破天荒般漫出了一許笑。
那笑容淡到極致,卻也是美到極致。
在場之人皆是驚愕,然而就在這剎那,夜流暄突然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僅能讓她變作死人了!”
清冷的尾音未落,夜流暄手中的長劍已是自他指尖飛出。
那飛劍的速度極快,直逼鳳兮而來。
“鳳兮!”
周圍揚來數道各異的驚呼,皆是急不可耐。
鳳兮已是未將這些喚聲聽入耳里,只是腦袋一白,顫了身形。
轉眼,那飛劍已是逼至鳳兮肩頭,卻因速度過快,惹得挾持鳳兮的男子不得不在驚慌中一掌拍開鳳兮,然而縱是如此,鳳兮仍是沒避開那道飛劍,在身子被那精兵拍倒在地時,那本是要刺中鳳兮肩頭的飛劍竟是恰到好處的貫穿了她的整個心口。
“噗!”她抑制不住的噴了血,雙眼也驟然發黑。
“鳳兮!”周圍再度揚來多人的喚聲,這回的嗓音,竟是大多都帶了顫意。
隱約中,她看到蘇衍棄了蕓羅公主,飛身過來要到她身邊,然而卻被那精兵糾纏住了。
鳳兮唇瓣勾出一抹苦笑,轉眸時,目光又隱約瞧到夜流暄、小端王,甚至是伏溪朝她急速飛躍而來的身影。
隱約中,他們的臉色仿佛都有些白了,鳳兮看不真切,便不再看了。
他們這般急著飛躍而來,想必,他們定是來抓她的了!
縱然她此際快死了,他們仍是不放過她呢!
鳳兮心如冷水澆灌,一層層的冰涼透徹。
不能被他們抓住!縱然是死了,她也不愿意落到他們手上!這些男人太可怕,她不可保證他們是否會拿她的尸首來利用,來威脅。
這想法甫一滋生,她便拼了命的朝懸崖邊爬去。
僅也是稍稍爬了一步,她的身子頓時自懸崖邊緣跌落而下!
那凜冽的崖風迎面而來,仿佛要徹徹底底的刺透她的心。
那猛烈的暈厥感令她減了幾分對墜崖的害怕,但也為她增了幾許絕望與嗤諷。
此回倒好,無論是顧風祈是否會救她,她都活不成了。
胸口被長劍貫穿,鮮血四灑!這樣的她,怕是大羅神仙也無濟于事了吧?
命該如此,命該如此啊!
鳳兮忍不住艱難的勾了唇角,酸了眼,疼了心。
在徹底暈厥前,她一直都在默念:來生,她定不要這般懦弱,來生,她定要玲瓏圓滑,來生,她定不要……再遇上夜流暄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