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宣回到縣衙,墨蒼生跟著進入書房。在外人面前,墨蒼生一直是冷酷肅然的表情,在劉宣的面前,表情才柔和許多。
撩起衣袍坐下,墨蒼生道:“結果如何?”
劉宣道:“趙王答應敲打劍道館的人,控制死傷。不過,趙悝不滿意。”
墨蒼生哼聲道:“他不滿意?哼,自己闖的禍,卻讓你擦屁股。”
劉宣笑了笑,說道:“在某種程度上說,其實趙悝辦的是好事。但是趙悝的方式,以及應對,實在是太差。”
墨蒼生道:“既然他差,你還幫他?”
劉宣道:“目前來說,他是太子。”
墨蒼生道:“你認為他能坐穩太子的位置嗎?”
劉宣沉默半響,搖頭道:“第一,趙何還年富力強,正值壯年,在未來十來年中,只要趙何不出意外,趙悝就難以繼位。”
“第二,如今趙何的其余子嗣年幼,沒有人和趙悝爭,但再等幾年乃至于更長,諸公子都長大了。”
“到了那時候,趙悝的一個錯誤,恐怕就是致命危險。”
劉宣神色篤定,道:“我認為趙悝恐怕難以坐穩太子的位置。不過短時間內,他的太子職位不會變化,所以現在,能幫襯就幫襯,有些時候,我們需要他的幫助。所以這一次出手,于公而言,勸說趙何少去劍道館是利國利民之舉;于私而言,這也是交好太子的機會。”
墨蒼生點了點頭,道:“趙何答應敲打劍道館,已經是最大限度的退讓。在這樣的程度上,你還要怎么勸說趙何呢?”
劉宣道:“我回來的路上,仔細的想了想,這一次勸說,不能是我親自前往,得找人勸說趙何才行。”
墨蒼生道:“連你都不行,其他人能行嗎?”
劉宣哈哈一笑,道:“兄長,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無數比我更厲害的人。”
墨蒼生道:“誰能行呢?”
劉宣道:“在此之前,善辯者莫過于墨子,他以言辭為刃,以口舌為柄,所向披靡,難有抵擋的人。而當今之世,論能言善辯者,當屬莊子。此人思維巧妙,邏輯嚴謹,言語中,更有
一股排山倒海之勢,令人生畏。縱然是家師在莊子的面前,也不敢略其鋒芒。”
論辯論,莊子在各國是出了名的。
尤其是莊子的名聲,早就名揚列國,走到哪一國,誰都不能輕慢。
墨蒼生眉頭微蹙,道:“二弟,莊子之名,可謂明傳列國。他可是當今道家的一代宗師,道家的人都唯他馬首是瞻。要請他出山勸說趙何,恐怕有相當大的難度。再者,如今莊子住在何處,那也是不知曉的事情,如何去找他?”
劉宣微微一笑,道:“我負責提出方案,找人的事情,交給趙悝去做。”
墨蒼生道:“這還差不多!”
頓了頓,墨蒼生道:“我這就安排人去傳信。”
劉宣道:“不著急,你等一等,明日一早,再安排人去告知趙悝,請他派人去尋找莊子,順帶請莊子出山。”
墨蒼生道:“要讓趙悝安排人去請?如此一來,功勞都給趙悝了啊!”
劉宣微笑道:“涉及到趙王的事情,我巴不得少攙和。如果趙悝能清楚莊子,那是最好的事情。如果不能,再考慮其他的辦法。”
“明白了!”
墨蒼生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劉宣一個人坐在書房中,思考的是自己的事情。
如今擔任邯鄲令,但距離報仇,仍然是太遙遠。他想要報仇雪恨,必須做好長遠的考慮,需要一步步的進行。
只是現在,還只能慢慢的熬時間。
次日一早,墨蒼生就派人前往趙悝的府上,傳達了消息。
太子府,書房。
趙悝以及麾下的謀士各自落座。趙悝的謀士出自儒家,名叫嚴奇,四十左右的年齡,斷的是相貌堂堂,儒雅不凡。
趙悝道:“嚴先生,劉宣提出請莊子出山,勸說父王,你認為如何?”
嚴奇回答道:“回稟太子,劉宣的提議,的確是可行的。莊子聞名于世,讓他親自勸說大王,或許能收到奇效。只是目前,得尋訪莊子的住處。”
趙悝道:“無妨,這件事好辦。”
嚴奇點了點頭,道:“太子,在下覺得劉宣
過于桀驁,不能太聽之任之。”
“嗯!”
趙悝眉頭微皺,臉上流露出一抹不喜。
畢竟,劉宣曾救過他,現在嚴奇的話,有挑撥離間的嫌疑。
嚴奇表情平靜,道:“就拿今日的事情來說,劉宣不過是一個邯鄲令。他想到了解決的辦法,竟然只是派遣了一個侍從來告知太子,這是什么意思?君君臣臣,太子是君,他是臣。劉宣在太子的面前擺譜,并不合適。”
趙悝臉上掠過一絲動容,卻道:“這不過是一件小事,不值一提。”
嚴奇說道:“雖是小事,卻不得不慎重。劉宣現在恃寵而驕,桀驁無比,那就沒把太子放在眼中。或許在劉宣看來,他還是救了太子的恩人。”
“夠了!”
趙悝大袖一拂,厲聲呵斥。
如今劉宣是趙何面前的紅人,他不愿意和劉宣發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嚴奇看了趙悝一眼,便不再言語。
趙悝吩咐道:“尋訪莊子的事情,盡快安排好,然后,把莊子請到邯鄲來,本太子要親自見莊子一面。”
“諾!”
嚴奇拱手應下。
“卑職告退!”
嚴奇站起身,便要轉身離開。
趙悝點了點頭,心中卻縈繞著剛才嚴奇的話。
嚴奇走到門口,忽然道:“太子,卑職還有一句話,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如果臣子挾恩自重,這樣的人,勢必難用。”
說完后,嚴奇轉身便離開了。
趙悝看著嚴奇離去的背影,并未呵斥嚴奇。
事實上,趙悝對劉宣的情緒頗為復雜。
一方面,趙悝希望能得到劉宣的輔佐,如果劉宣愿意輔佐他。那么,他在朝中就能輕易的站穩腳跟。另一方面,劉宣和他的距離不遠不近,令他心理面有些不舒服。他畢竟是太子,劉宣只是一個臣子,卻和他保持著距離。
嚴奇的話像是一個引子,引發了趙悝心中的情緒。
然而,眼下趙悝還需要劉宣。
趙悝深吸了口氣,便壓下心中的情緒,便起身出了書房,往后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