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北地,酷熱難耐。
地面透著滾滾熱氣,讓人仿佛在蒸籠一般。
入夜后,星光璀璨。
一輪圓月橫掛,柔和的月光灑落下來,驅散了黑暗,使得月夜猶如白晝一般。
入夜后,劉宣的情緒低落了下來。
在墨蒼生、廉玉和李牧等人的眼中,是因為劉宣見城內的百姓身處困境,以至于如此。
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
此時此刻,劉宣提著一個籃子,里面裝著酒肉和紙錢,悄然來到營中一處偏僻的地方。
他一個人坐下來,在地上擺好酒水,點了香,拿出冥錢點燃。通紅的火光縈繞,劉宣望著火堆發呆,眼中更是流露出一絲傷感。
“爹,您和娘親在天上,過得好嗎?”
“兒子不再你們的身邊,想必你們不習慣吧。”
“其實,二老不在兒子的身邊,兒子也不習慣,時常想念你們。”
劉宣盤腿坐著,嘴中絮絮叨叨的。
俊逸的面頰,盡是沉湎神色。
他盯著閃耀的火光,透過火光,仿佛看到了昔日在父母膝下的場景。
父愛如山!
母愛如水!
父母和他相處的一幕幕,在腦中縈繞盤旋。
劉宣燒紙的時候,后方一處偏僻的黑影中,一道人影矗立。這個人,赫然是墨蒼生。他見劉宣離開營帳,就悄悄的跟過來。
看到這一幕,墨蒼生心中也是輕輕一嘆。
他也是父母雙亡的人,孑然一身,能體會這種痛苦。
輕嘆了聲,墨蒼生悄然轉身。
劉宣端起一碗酒水,嘩啦啦的倒在地上。
“爹,今天是您的生辰。兒子特地準備了您喜歡喝的酒,可惜和您陰陽兩隔,不能和您痛飲一番。”
“如今,只能這樣敬您了。”
“希望您在天上,也能和娘親慶祝一番。”
“爹,喝酒!”
劉宣端起酒碗,嘩啦啦的傾倒在地上,然后又倒了一碗酒擺上。
“您二位放心,你們的仇,劉家的仇,兒子都記在心中的,一刻不敢忘。”
“我能等,我一定會等到報仇的那一天。”
劉宣臉上,多了一抹猙獰。
想到昔日的場景,想到昔日逃往的一幕幕,他心中難以抑制的升起仇恨。一個被打斷了雙腿的人,在父母死去后,逃往是何等艱難的事情?如果不是有人相助,他早死了。
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齊王造的孽,他會全部還回去的。
一籃子的冥錢燒完,劉宣絮絮叨叨
說完,香已經燃完。
劉宣長舒了口氣,道:“爹、娘,兒子很好,你們放心,你們也要好好的。”
劉宣跪在地上,三跪九叩后,才站了起來。
眼眶中,早已濕潤。
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劉宣提著籃子就離開了。
劉宣離去不久,不遠處,又有一個人影走了出來。
這個人,赫然是廉頗。
他在營地中巡視的時候,偶然發現了劉宣。只是看到劉宣燒紙,他沒有出來。他來到火堆旁,三鞠躬后才離開。
劉宣回到營帳,卻見李牧在營帳中等待。
李牧說道:“老師,您去哪里了?我等您許久了。”
劉宣道:“辦了點事。”
李牧盯著劉宣,眨了眨眼睛。
劉宣問道:“怎么了?”
李牧道:“您的眼睛是通紅的,應該哭過。”
劉宣輕笑,回答道:“我是不習慣北方的天氣,這不,沙子吹到了眼睛里面,才是這樣的。”
“真的嗎?”李牧問道。
劉宣道:“老師會騙你嗎?”
李牧嘿嘿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但你們大人的世界,我看不懂。”
劉宣啞然,這小子古怪精靈的。
話鋒一轉,劉宣道:“字練得怎么樣了?”李牧跟隨劉宣學習,不僅要讀書識字,每天還要練字。
李牧回答道:“您放心,弟子每天都練字的。”
劉宣嗯了聲,檢查了李牧的功課,就開始給李牧講授講學。
一直持續到深夜,劉宣才讓李牧休息。如今的李牧,不僅要學文,也要學武。只是習武不是向廉頗學習,劉宣讓墨蒼生傳授李牧劍術。
劉宣一個人坐在營帳中,梳理今天遇到的事情,理順了思路才躺下休息。
次日一早,劉宣早早的起床洗漱。
而劉宣起床洗漱時,李牧正和墨蒼生練劍習武。劉宣看在眼中,臉上笑意濃郁。李牧這孩子聰慧懂事,肯用功讀書,能吃苦練武,是個好苗子。
吃過早飯,劉宣準備入城。
這時,一名士兵來了。
士兵來到劉宣的面前,稟報道:“大人,平邑令柳靖求見。”
“請!”
劉宣吩咐了一聲,直接回到營帳。
劉宣入城,也是去找柳靖。如今柳靖親自來了,倒也正好。
不多時,柳靖來到營帳中,恭恭敬敬的行禮:“下官柳靖,見過監軍大人。”
劉宣道:“柳縣令請坐!”
“謝大人!”
柳靖拱手揖了一禮,在營帳中坐
下。
劉宣道:“柳縣令一早來,所為何事?”
柳靖老臉掛起了笑容,道:“下官為糧食而來,襜襤人洗劫后,糧倉早已空了。不論是城內的官員,亦或是城內的百姓,都在死撐著。”
劉宣搖頭道:“本官這里,也沒有糧食。”
柳靖聞言,一顆心冷了下去,但還是強打起精神,說道:“監軍大人,軍中有這么多的糧食,只需要調撥一點就可以。”
“住口!”
劉宣聽了后,猛喝一聲。
柳靖冷不禁的打了個寒顫,臉上表情僵住,一臉不解的表情。
“大人,為什么?”
柳靖不解,軍中明明有糧食,卻不拿出來賑災。
劉宣道:“軍中的糧食,是士兵的軍糧。你今天從軍中調撥了糧食,消息馬上就會傳到平明縣和高柳縣。”
“他們也需要糧食,他們也要調撥軍糧。”
“給了你糧食,此例一開,到了其余兩縣,也必須調撥軍糧賑災。”
“最后,只能是軍隊缺糧,士兵無法作戰。”
“廉將軍率軍北上,消息瞞不過襜襤人。一旦襜襤人殺來,士兵餓著肚子,當如何?”
“你只想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可曾想過士兵的處境。”
劉宣語氣愈發嚴厲,道:“為了平邑縣的局面,連大局都不要了嗎?你問一問平邑縣的百姓,他們是想為家人報仇,還是想這一丁點的軍糧?”
“咕咚!”
柳靖咽了一口唾沫,分外無奈。
臉上的褶子擠在一起,層層疊疊,透著無盡的疲憊和無奈。
柳靖頹然道:“大人,下官明白了。”
聽完劉宣的話,柳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討要糧食的話。
軍隊缺糧,后果不堪設想。
劉宣語氣緩和下來,道:“目前的情況,只能再等等。等后續的大批糧食送過來,在確保軍隊不缺糧的情況下,調撥糧食賑災。”
柳靖道:“目前的情況,百姓已經山窮水盡了啊。”
劉宣問道:“你是平邑令,熟悉情況,難道平邑縣一點糧食都拿不出來了?”
“拿不出來了!”
柳靖搖了搖頭,表情為難。
忽然,柳靖眼中一亮,說道:“平邑縣有一處地方有糧食,但下官拿不到糧食。當初襜襤人破城,也沒能占得便宜。”
劉宣問道:“平邑縣果真有這樣的地方?”
“有!”
柳靖肯定的點頭,看向劉宣時,眼中多了一絲希冀。
如果劉宣親自前往勸說,或許有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