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警察的時候,樑文東見過許多奇怪的人。他們通常有各種各樣的經歷,各種各樣的不幸,他們會讓人感覺唏噓,卻不會讓人感覺悲慘??墒墙裉煸谶@個養(yǎng)雞場裡,在這個養(yǎng)雞人的身上,樑文東卻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悲慘。
其實樑文東根本不必費盡心機的去了解這個人的經歷。從他用他那雙白色混濁的眼睛試探著看向他的時候,樑文東就已經被觸動了。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呢,他又經歷了些什麼,他有沒有妻女家人,他是在怎樣過生活?
太多的問題,太多的感受,都是樑文東不能夠說出口的。也許是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讓本來理性的他也開始變得感性起來。但是,樑文東也並沒有忘記自己今天來這裡的目的。那些鮮紅的雞血,那觸目驚心的四個大字,會與這裡有關係嗎?
“您好,我是鎮(zhèn)裡新搬來的住戶?!彪m然知道這位大叔可能看不見,不過樑文東還是覺得自己先做個自我介紹比較好,避免老人再以爲雞場來壞人了,無端引得他情緒激動。
“啥?”雖然樑文東已經說得很大聲了,可是這位老人好像還是聽不清楚的樣子,還要一遍一遍的去詢問。
這下樑文東明白了,這位老人不但眼睛不好用,耳朵還不好使。如此一來,他再提問一些無端的問題也就沒有意義了。因爲憑著老爺子這個狀態(tài),就算雞場裡真的有人來取雞血了,老人肯定也搞不清楚。
“老人,您家裡還有其他人嗎?”既然老頭聽不見,那麼亮文東就只能寄希望給這家裡其他的人了。因爲樑文東注意到,這家裡雖然冷清了點,一副好像沒有女人在住的樣子。但是環(huán)視四周,偶爾還是能見到幾件女人幹活穿得衣服的。所以樑文東猜測,這個養(yǎng)雞場裡面該是有女主人的。所以他當即很大聲的問了養(yǎng)雞老頭這個問題,因爲擔心老頭聽不見,樑文東還故意問得特別大聲。
“有啊,不過她出去了,不在這裡?!边@次老人終於艱難的聽懂了樑文東的話,還向樑文東報告了妻子的去向??上У氖牵瑯盼臇|並沒有從老人這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既然出去了,那麼只能說樑文東這次來的不巧。而且看老人回答起問題來這樣艱難,樑文東就沒有堅持再問。只說讓老人繼續(xù)幹活,自己隨便轉轉就好。對於樑文東的來訪,老人好像也並不牴觸,聽他說要到處轉轉,也就隨便他了。
雖然嘴上說的是隨便轉轉,可實際上梁文東的眼睛一刻也沒有消停。他上下左右的三百六十度打量著這所房子,生怕錯過了什麼線索。忽然,樑文東從養(yǎng)雞場房子後面的柴火堆裡發(fā)現了一塊白布,然後他便想起了鬧鬼的那天晚上他在牆頭看到的那一角白衣。把這塊白色的布料塞進懷裡,樑文東準備回家去了再繼續(xù)研究。
“你偷偷裝了什麼?”可是天不遂人願,就在樑文東剛剛將白布戳進口袋裡的時候,養(yǎng)雞場大叔的妻子竟然回來了,恰好還看到他裝白布的場景。看這個大嬸也不過才四五十歲的年紀,看上去比養(yǎng)雞場的大叔要年輕一些。
“呃,只是一塊布料罷了!”既然已經猜出了這位大嬸的身份,樑文東就未免顯得更尷尬了。畢竟現在他是站在別人的家裡,還裝了別人的東西恰巧被別人看到了,而且現在沒有了警察的身份做解釋,搞得他現在就像一個被抓住的小賊一樣。
“喝,布料,你們家缺布嗎,爲什麼要來我家偷一塊布料,是覺得我家不夠窮還是怎樣!”面對樑文東的解釋,大嬸絲毫聽不進去,而且質問起來絲毫不留情面。好像樑文東今天不把那塊布留下就肯定走不出養(yǎng)雞場似的。
看到這種情況,樑文東知道自己今天是遇到麻煩了。人家都說窮兇僻壤出刁民,還有人說窮不怕窮不怕的,看來他今天是遇到又窮又硬的主了。無奈之餘,他只有把已經裝進口袋的布料掏出來,免得大嬸以爲他真的偷了金子去呢。
樑文東之所以會把布料掏出來,是以爲大嬸看到自己拿的是塊兒破布就會善罷甘休。誰知道自己在把那塊白布料掏出來以後,大嬸的情緒就更激動了。只見看到那布料的時候她的眼神一緊,然後嘴裡就開始念念叨叨,接著就趁樑文東不注意的時候,一把把那塊布奪了過來。
“大嬸,您這是幹什麼。不就是塊兒破布而已嘛,而且這不一定也是你家的啊,可能是被風吹過來的?。 毖劭粗裉煺业降奈ㄒ蛔C據就被人奪走了,樑文東的心裡著急,也學著人家胡攪蠻纏起來。
誰你知道他的胡攪蠻纏在大嬸這裡根本就沒有用,她根本不管樑文東的申訴,三步並兩步的快速往前走,徑直走到沼氣池旁,將那塊破布扔了下去。
看到大嬸把破布扔了,樑文東不但心裡著急,而且疑問也越來越多。幾乎是直覺性的,他覺得這位大嬸身上問題不少。如果她心裡沒有鬼的話,根本不用在意自己撿到的是什麼,更沒有必要那樣快的將那塊兒白布扔掉,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位大嬸知道樑文東得到那塊白布後會發(fā)現些什麼。
“會發(fā)現什麼呢?”看著這位奇怪的大嬸,樑文東心裡的疑慮也越來越多。其實不只是這位大嬸奇怪,只要樑文東好好去觀察的話,會發(fā)現這整個養(yǎng)雞場都是非常奇怪的。貧瘠的環(huán)境,眼瞎的大叔,神神叨叨的大嬸,以及曾經出現在他牆頭的已經破成布的白色衣服……
其實在最初找到那塊白布的時候樑文東並不確定那就來自於“鬼魂”的衣服,可是在見到大嬸的反應之後,樑文東是百分百的確定了。那的確不是一塊兒簡單的白布,而是一塊兒來自“鬼魂”的白布,只是這樣一塊布爲什麼會出現在養(yǎng)雞場,而好好的衣服又爲什麼會被毀屍滅跡呢?
如今,樑文東所能夠想到的唯一解釋,便是昨晚的“鬼魂”根本不是樑青青,而是來自於養(yǎng)雞場的某一個人。而且那個鬼魂和用雞血在自己的門上寫字的,也根本就是同一個人。那個人在昨晚故弄玄虛,並想辦法在自己的大門上潑上雞血之後便回到養(yǎng)雞場,然後把白色的衣服撕掉,想辦法毀屍滅跡。
雖然不夠嚴謹,但是至今爲止,這個推斷卻是最爲合理的。在合理推斷的幫組下,樑文東基本可以確定,兇手就藏在養(yǎng)雞場裡面。
可是再看看面前兇悍的大嬸,樑文東知道,今天想要找到那個兇手是不可能的了。只是再兇悍的人也一定會有突破點,主要樑文東能夠適當的從大嬸的突破點出發(fā),便能很快取得她的信任呢。
在樑文東看來,大嬸是位女人,而女人的軟肋便是孩子。從這位大嬸的身形來看,樑文東猜測她大概是有自己的孩子的。
“這位大嬸,原諒我剛纔的魯莽吧。我也不是故意要拿你一塊兒白布的,只是因爲我家裡有一個小女兒,而我的小女兒又一直哭鬧著讓我做一個小白兔給她。你說我一個大男人哪裡會縫那種東西呢,而且就算會縫出來家裡也沒有白布啊。所以我就想著到處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出一塊乾淨的白布來。走到您家養(yǎng)雞場這裡,我就看到那白布了,再看一眼又覺著挺乾淨的。所以我就想裝回去給我的女兒縫了玩具,沒想到會惹您生氣呢!”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策略會不會起作用,但是樑文東知道,在這個時候打親情牌一定是沒有錯的。如果恰巧這位大嬸也有一位女兒的話,那肯定是一箭雙鵰的好事情。
果然,樑文東的猜測沒有錯,只見那位大嬸在聽了樑文東的話之後展露出了一種只屬於母親的微妙表情,她先是笑了笑,然後歪著頭問樑文東,“怎麼,你也有一位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