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梁文東想象中進行的更順利,案件的真相一經電視臺曝光以后,小鎮也成了記者們踩點的重要位置。當然,也許他們來到這里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尋找報道材料。但是對于梁文東和芽兒而言,這種程度的熱鬧已經足夠了。反正他們的目的不就是讓社會知道梁振國的邪惡,明白梁青青的無辜和痛苦嗎?
此外,在小鎮的另外一個方向,還有另外一個人正因為事件的曝光在經受痛苦,那個人便是芽兒。因為事情比他們想象中的更順利,所以事件也比他們想象中的吸引來了更多的關注度。盡管大家關注的重點都在梁振國和梁青青的身上,但是無奈梁振國已經被殺,梁青青到現在還不知去向,所以芽兒,這位曾經的見證人,如今的舉報者,也成了記者們爭相采訪的對象。
因為一些原因,梁文東并沒有去參觀養雞場的火爆程度。照芽兒以后的話說,當時他們家的雞都要被嚇出精神病了。至于那場景是何等的壯觀,有一點想象力的人都能夠想象的出來。
而在梁文東這邊,也因為電視臺的動作而有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獲。首先是有幾位當初他調查過的鄰居找到了他,表示他們當初在梁家面館的案子發生后所說的話都不是事實,他們都是因為收了別人的錢才說假話的。
對于這幾位鄰居突然的自首,梁文東也不是沒有震驚的。但是在決定要不要聽他們講具體的收買過程的時候,梁文東著實是糾結了好一陣子。而他糾結的主要問題,則圍繞著他已經不做警察這個點。
梁文東的心里有兩個小人兒在打架。其中一個小人告訴他,他已經不是警察了,就不應該多管閑事,鄰居們有什么話,應該讓他們直接去警察局說。那里有專門負責梁家面館案子的人,應該能夠好好聽取他們的供詞的。可是就在梁文東準備聽取這個小人兒的建議的時候,另外一個小人兒卻又開話了。另一個小人又告訴梁文東,說梁家面館的案子一直以來都是他負責的,誰又有他了解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呢。況且現在他就生活在小鎮,對于許多信息的吸納都有一定的便利條件。所以說要問誰更適合繼續跟蹤梁家面館的案件的話,無疑還是他作為合適。
而具體梁文東要聽取哪個小人的意見呢,其實他自己也根本搞不清楚。理智在告訴他應該聽取第一個小人的意見,過多的參與這件案子只會給自己招麻煩。而感性又在告訴他要聽取第二個小人兒的意見,畢竟這其中牽扯到的元素涉及到方方面面,他必須要自己親力親為才行。最后這兩個小人兒又進行了長達兩天的抗爭,最后以感性小人的勝利作為結束曲。
在梁文東終于做了最后的決定時候,就趕緊把幾位居民請到了自己的家里,好茶好水的伺候著,只為了讓他們把細節說得更清楚一些。此時此刻,梁文東也終于感覺到了做一個平民的無奈,完全不如做警察的之后直接調查來的痛苦。可是他回頭一想,痛快又有什么用呢。痛快還不是被這些居民們哄騙了去,套了一袋子的假供詞。
“就在梁家面館案子發生后的那天早上,有人找到了我們,給了我們幾個一筆錢,讓我們想辦法把警察的目光往鎮上的那個傻子的身上引。如果案件就此敲定的話,他還會回來再給我們一筆錢。”或許是因為曾經說了謊的緣故,如今說起實話來,這些鄰居們也顯得有些戰戰兢兢,生怕在惹禍上身。
“后來那個人又回來給你們錢沒有?”想到查案的方向就因為這幾個不識相的小鎮居民而被硬生生的耽誤了,梁文東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可是他也知道,現在并不是自己發脾氣的時候。梁青青至今還找不到蹤跡,如果今天能在這幾位鄰居身上找到一點突破的話,也許真的能把梁青青找出來也說不定。
“沒有回來。”聽了梁文東的問話,幾位居民異口同聲的回答沒有,語氣中更是夾雜了可有可無的憤懣。這不禁讓梁文東有些猜疑,猜疑這些鄰居們根本不是同情梁青青的遭遇,而是因為那個人沒有回來給錢而報仇雪恨來了!
好吧,現在這些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也管不著了。只要能夠得到有用的線索,就算是他們沖著他的錢來的也無所謂了。對于梁青青,他已經虧欠了太多,能夠彌補一些是一些吧。
“那你們認識那個給你們錢的人嗎?”既然那個人沒有回來,那么就只有兩種解釋,第一種可能是因為案件的處理方向并沒有隨了他的意。第二又可能是因為那個人早就已經逃之夭夭,當初的話也不過是哄騙這群貪圖小利的人的。
“那個人長得挺高,挺瘦,還挺黑,看樣子不是小鎮里的人。所以他到底是誰,我們幾個根本不知道。”就這么莫名其妙的被一個不認識的人給哄騙了,也許現在在把事情回憶起來的時候,坐在這里的幾個人也挺郁悶的吧。
可是和失蹤的梁青青相比,這幾個人的郁悶又算得了什么呢。從法律角度來講,這幾個人根本就是在作偽證。如果不是現在梁文東還有用的到他們的地方,早就已經通知警察來抓他們了。不過現在他們既然已經把事實說了出來,也要逃也肯定是逃不了了。因為梁文東的手槍雖然沒有了,平時工作用的錄音筆還是在的。就在他用手把這些人說的話記錄下來的時候,他手中的那支看似平常的錄音筆也在發揮著意想不到的作用。
“所以你們幾個人之前對我說過的,關于發現傻子的鞋子,或者是傻子事發前盯著梁家面館一直看的消息都是假的咯!”梁文東的語氣輕松,心里卻已經噴火。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人與人之間已經這樣不值得信任。而且在他還是警察的前提下,他們就敢對他講那么大的慌。倘若他不是警察的話,他們又會跟他胡編亂鄒一些什么呢。所以關于今天的對話,梁文東也并不準備全部相信。因為他知道,人只要撒謊第一次,就可以撒謊第二次。
“恩,基本上都是假的。”興許是自己也感覺到了不好意思,這些人說起話來也變得沒有多少底氣,完全沒有了當初案件發生之后嘰嘰喳喳的那股熱鬧勁兒。
“恩,那你們還有什么其他的線索要對我說嗎?”話說到這里,梁文東也就基本上下了逐客令了。也許他曾經也做過錯事,也曾經道貌岸然過,可是在他改過自新之后,是在沒有辦法再和這樣一群人共處一室。只要看到他們,梁文東就會想起梁青青,罪惡感便會如潮水一般襲來。
“沒有了。”“沒有了梁警官。”“恩,我們沒有了。”“有!”……就在所有人都強調說沒有,并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人群中一個并不怎么響亮的有字,馬上就引起了梁文東的注意。
“剛才是你說的有嗎?”目光朝向一個年輕的男性,梁文東的話里夾雜著些許的期待。
“對,是我說的。就在梁家面館尸體被發現的頭一晚,我出去打牌,回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十二點。在路過梁家面館的時候,我聽到里面傳出女人叫喊聲。現在回想起來,那個聲音聽起來并不像年歲很大的樣子,倒是很符合梁青青的年紀。反正當時也聽那聲音叫得挺恐怖的,也沒有多逗留,就趕緊跑了。”也許是當時的叫聲的確過于恐怖,以至于這個人今天提起來還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就這些,沒有其它的?”把那年輕小伙子說的話記下來,梁文東的心里也當下犯了狐疑。怎么會傳來女孩的叫喊聲呢,難道就在案發的當天晚上,梁振國又虐待梁青青了?既然這位小伙子能夠聽見,那么很可能會有其他人聽見。會不會是有人聽見了,然后進去阻止,兩者之間發生大鬧,那阻止之人便那刀殺了梁家四口人?一番推斷下來,梁文東也明顯感覺到在邏輯上過不去。所以當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呢?恐怕他現在也很難調查清楚了。
“恩,沒有了,就這些。”見梁文東的語氣嚴肅,小伙子的心中惴惴,趕緊回答沒有,便收拾了紙筆和眾人一起回家去了。
當房間里只剩下梁文東一個人時候,他便放空了自己,重構案件場景,讓當天晚上的情景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的頭腦中回放。當情景劇在他的腦袋里回放到第四遍的時候,梁文東終于發現了其中的一些問題。
那就是在眾人的供述中,那傳說中瘦瘦高高的男人出現的太過于突然。那個人為什么要收錢買通他們把線索往傻子的身上引呢?他是和傻子有什么深仇大恨,還是根本他就是那個兇手。以及案件發生之后傻子的失蹤和這個人有沒有關系?
很顯然,經過一個晚上的對話,整個案子的線索便沒有變的越來越清明。反而在證據被一次次的推翻,并產生新的證據的時候,案件變的愈發的撲朔迷離起來。但是梁文東基本上可以確認,在傻子和那個神秘男人之間,總有一個是兇手。至于到底是哪一個,大概還需要他一段時間的查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