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蝴蝶會2】我與他不熟
這群飛蕪門的弟子也沒料到,竟會剛一到王城,就被自家頑劣小師妹騙進圈套,周圍一圈都是御林軍,自然也能猜到屋里到底是何人,一時間面面相覷驚慌不已,也不知該接下來會被如何處置。
“你想親自審嗎?”段白月又問,“外頭那些也不是存心想要沖撞你,被人坑了而已,若是懶得搭理,交給我也成。”
“是沒什么好審。”楚淵活動了一下筋骨,“可既然撞上了,就當是聽一場武林奇聞異事,也不虧。”
段白月笑著搖搖頭,吩咐御林軍將人帶了進來。
“見到皇上與王爺后,小心說話,可明白?”向冽沉聲叮囑。
那些弟子心里惴惴不安,自是連連點頭。進屋之后,有膽大的掃了一眼椅子上坐著的人,便又趕忙低下頭不敢再抬起,心里卻想皇上可真好看,眼似朗星鼻若懸膽,即便沒穿龍袍,一身水藍便服也掩不住周身帝王華貴氣度。至于站在他后頭的白衣人,應當就是傳聞中的西南段王,沒看到臉,卻也應當是個極俊朗的人,否則如何配得起皇上。
“別怕,先平身吧。”見眾人面有懼色,楚淵笑笑,“朕不會為難你們,只需將事情經過說清楚便可,為何要來王城,又為何要闖這茶樓。”聲音溫潤清雅,極好聽。
“回皇上。”有弟子壯起膽子道,“我們并非有意沖撞皇上與王爺,是被小師妹騙來的,她說……說……”
“說什么?”楚淵問。
“說這茶樓中有好看的男子,還騙我們說未曾成親,所以……還請皇上恕罪。”聲音越來越小,顯然也是心中清楚,即便受了騙,一群姑娘家聽到有好看的男人便硬往里闖,也有些不好聽,更沒道理。
“若這里坐著的不是朕與王爺,而是兩個好看的未婚男子,又當如何?”楚淵饒有興致,“搶回去?”
段白月在心里嘆氣,學壞了,先前可不會對這種事感興趣。
“自然不是。”那弟子趕忙辯解,“只是會請回去,請婆婆看看,不行就放了。”
段白月摸摸下巴,顯然在忍笑。
拿刀劍相逼往回“請”,飛蕪門的這招在江湖上人盡皆知。
楚淵亦是嘴角一揚:“是嗎?”
那群弟子頭上冒冷汗,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磕磕巴巴許久,才總算是將前因后果大致說清楚。
飛蕪門喜歡好看的男人,這件事也是近幾年才傳出江湖,只因門主婆婆收養了一位故人之女,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卻誰也相不中,只說要找個全天下頂好看的男人。可江湖之中,誰都知道頂好看的兩個男人都已經成了親,沒人敢去搶沈公子,亦無人敢去招惹無雪門主,眼看時間一晃就是兩年,門主婆婆心里著急,便命弟子全天下去尋好看的未婚男子,下令無論如何也要“請”回去,給小姐看一眼。
“就因為這個理由?”楚淵扭頭看了眼段白月。
段白月笑笑,眼底含義不言自明——這當口,可沒人敢騙你,八成就是因為這個無趣的理由。你若想聽魔教老婦抓美男子回去顛鸞倒鳳吸|精|氣,怕要去說書館,而不是此處。
楚淵淡定坐直,心里有些郁悶,為何此人回回都能看穿自己的心事。
“皇上,那些外頭之人說本門強搶男人,都是污蔑之言。”那弟子見楚淵不語,又急急道,“雖說有時的確會脅迫,可帶回去后若婆婆不喜歡,都會給銀子打發走,并不會做枉顧律法的荒唐事。”
“小姑娘。”段白月笑著提醒,“搶人回家,就已經是有違律法了,可不是沒割兩刀就不叫傷。”
弟子低頭不語,面上卻紅了一大片。
“回去告訴你家婆婆,這種事以后別做了。”楚淵道,“退下吧。”
“是。”那些弟子松了口氣,忙不贏地退了出去,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慶幸。
“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段白月摸摸臉頰,突發奇想道,“難道不該是本王?”
楚淵險些被一口茶嗆到。
段白月道:“書里都這么寫。”畢竟后宮之首,不好看如何能鎮得住場。
楚淵道:“你想清楚,若實在想要這名號,我這就回宮去擬旨。”
“咳咳。”段白月俯身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轉移話題,“誰都沒有我的小淵好看。”
“難得出來一天,晚些再回去?”楚淵道,“宮里頭悶。”
“想不想去聽說書?”段白月問。
楚淵拒絕:“十個說書人,有九個都在說沈家小少爺呼風喚雨,不去。”聽一兩回還好,回回都是一個故事,也不知為何居然能說這么多年,還有一大群人天天捧場,往臺上撒銀子。
段白月笑道:“不愛聽戲,不愛聽曲兒,說書也不聽,那就只有回去批折子了。”
楚淵挑起他的下巴:“分明就是皇后一不通音律,二不會手談,三不懂茶道,想找點樂子都不行。”回回都是一起練武,又打不過你,無趣!
“我不會,溫大人會啊。”段白月辯解,“他能陪你。”
楚淵奇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現在丟下你去找溫愛卿?”
段白月被他噎了一下,過了一會兒,道:“我發現回回斗嘴,都是你贏。”
楚淵道:“是嗎?”
段白月及時補充:“自然,那是因為你每一回都占理,而我回回都是無理取鬧。”
楚淵滿意點頭:“嗯。”
“那現在要做什么?我是當真不會下棋。”段白月將他抱進懷里,苦著臉道,“也別讓我學,看著黑黑白白眼暈。”
楚淵趴在他肩頭直樂,蹭了蹭道:“我們去城外逛逛,好不好?”
“自然好。”段白月道,“難得你愿意出宮,想去哪我都陪著。”
楚淵雙手捧住他的臉頰,湊近親了一下。
自打大婚后,段白月一年有多半時間都待在王城,皇上自然不能滿江湖亂跑,因此若是嫌宮里煩了悶了,兩人最常去的地方便是城外翠屏山,哪怕只是尋一處僻靜之地坐著吹風,有心愛之人陪著一起說笑,也會覺得暢快許多。
只是這回卻有些出乎兩人預料——山上已經有了不少人,推著車扛著包,看上去還挺熱鬧。
“這是要做什么?”楚淵皺眉。
段白月拍拍他,自己上前兩步拉住一個路人詢問,半晌后回來說是這些都是商人,為了趕著參加五日后宣云鎮的蝴蝶會,方才會選擇翠屏山抄近路。
“大冷天的,也有蝴蝶?”楚淵不解。
“不是蝴蝶,是香料。”段白月道,“從熏制衣物到炒菜做飯,從南洋到西域,各地的香料都有,前幾日聽段念說過,像是挺熱鬧,不過按照日子,像是該下月才對,不知為何會提前。”
“宣云鎮,距離王城快馬加鞭,也就一兩日的路途。”楚淵道,“還是數年前去過一回。”
段白月道:“想去啊?”
“為了看香料,便丟下朝中政務?”楚淵笑,“你若是嫌宮里悶,去看看也無妨,卻不準拐我也一道。”
“你既是不去,我吃飽了撐的,才會一個人跑去看陳皮八角桂花香葉。”段白月捏了一把他的鼻子,“走吧,無處可去,只有回宮接著看折子。”
楚淵興致缺缺趴在他背上,一直到了城門口方才肯下來自己走。
御書房外并無臣子等候,桌上折子也不多,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到半個時辰就批復完。楚淵打了個呵欠,一夜未眠的困倦這才漸漸襲來,懶得回寢宮,于是干脆靠在一邊的軟榻上睡了過去,花里胡哨做了不少夢,最后驚醒之時,恰好與段白月來了個對視。
……
西南王淡定起身,讓兩人的唇瓣分開。
楚淵擦了把嘴,道:“占我便宜。”
段白月蹲在榻邊:“嗯。”
“方才做夢了。”楚淵側身與他對視。
段白月下巴抵在枕側,伸手戳戳他的臉頰,挺喜歡他剛睡醒時懶洋洋的小啞聲調:“夢到什么了?”
“忘了。”楚淵握住他的手,“醒來就看到你。”
段白月笑笑:“還累不累?再睡一陣吧,我陪著你。”
楚淵雙手環住他的脖頸,眼角有些紅,像是倦意未消。段白月扯過一邊的被子,裹著他抱進懷中,手輕輕在背上撫摸,想哄他繼續入眠。
“王爺。”段念在外頭叫。
楚淵睜開眼睛。
段白月道:“接著睡。”
“怕是你那朋友又出了亂子。”楚淵道,“否則段念可不是魯莽之人。”知道兩人在御書房中獨處,還跑來打斷。
段白月嘆氣:“交友不慎。”
楚淵笑著拍拍他:“別鬧了,出去看看吧。”
段白月起身出門,段念果真一臉苦逼,看起來很是不愿意來,卻又不得不來。
段白月問:“何事?”
段念道:“是羽玦公子,此時正在宮外,說是想請王爺一道去蝴蝶會。”
楚淵在屋里聽到后,撇嘴,緩慢用被子捂住頭。
“他一個武林中人,跑去湊什么商會的熱鬧。”段白月皺眉,“不去追著那小丫頭全國跑了?”
段念道:“這屬下就不知道了,王爺若想知道,怕是要親自問羽玦公子。”
段白月搖頭:“先讓他去客棧吧,本王稍后再答復。”
段念領命,轉身退了下去。段白月回了御書房,見楚淵捂著頭背對門,立刻道:“我又沒答應。”
“可九成九你是要去的。”楚淵翻身趴著,頭發有些被蹭亂,“我還不知道你,兄弟義氣大過天,最近宮里又沒事。”
段白月笑容冷靜:“你若不想讓我去——”
楚淵皺眉:“我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嗎?”
段白月趕緊道:“不是。”
楚淵道:“嗯,你不準去。”
段白月:“……”
段白月試探:“……那不然,是?”
楚淵坐起來:“四喜!”
“喂喂喂!”段白月一把捂住他的嘴,“有話好好說,不準叫四喜。”答是也不對,不是也不對,為何成親之后,媳婦就更加不講道理了起來,腦袋疼。
御書房外,一圈小內侍都試探看著大公公。
四喜擺擺手,壓低聲音道:“當沒聽見。”
小內侍了然,繼續盯著草葉里的胖蟲子發呆。
兩人鬧夠了,楚淵方才笑道:“逗你的,去吧,路上小心便是,處理完事情就早些回來。”
段白月嘆氣:“我可真不想湊這熱鬧。”
“順便買點稀罕香料。”楚淵捏捏他的臉,“這段時間宮里也沒多少事,我一人處理綽綽有余,你閑著也無聊,反而不如去散散心。”
“誰說的,我可不無聊。”段白月道,“夜夜以色侍君,人間一大樂事。”
楚淵用被子捂住他的頭,自己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打算去寢宮接著睡。
“王爺。”段念又在外頭叫。
楚淵:“……”
段念苦兮兮道:“屬下當真是……可羽玦公子說王爺再不出去,他就要在宣武門口上吊。”
楚淵:“噗。”
段白月很是想不通,為何自己會認識如此丟人現眼的朋友。
楚淵倒是頗有興趣:“我能隨你一起去見他嗎?”
“你若想去,當然可以。”段白月道,“只是此人比司空還要不靠譜幾分,你怕是受不了他的鬧騰性子。”
那就更要去見一見了。楚淵將四喜傳進來,洗漱更衣后隨段白月一道出了宮。宣武門口果真有個年輕男子,正蹲在地上悲悲切切,周圍一圈守衛都對他束手無策——畢竟是王爺的朋友,又沒做什么逾矩之事,就只蹲在這里時不時仰天嚎一兩嗓子,也不能直接將人攆走。
段白月劃清關系:“我與他不熟。”
“不要學小瑾說話。”楚淵踢他一腳,“你這朋友看上去的確頗為傷心,快些去安慰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