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過天地后,君語微的身份從九微神族的公主,變成了鯤鵬神族的族長夫人。
在君語微和季淵的婚宴上,季昂把族長之位傳給了兒子,從此過上了悠閑的太上皇生活。
夕陽斜照,為見微軒花園里的花朵,灑上了一層金色。
一夜貪歡后,君語微近黃昏才醒來,身邊卻已經沒有了季淵。
梳妝的時候,君語微問侍女冰蘭,“季淵呢?”
冰蘭回答:“季淵殿下送老族長夫婦回鯤鵬族了。”
季淵如今已是族長,老族長自然指的是季昂。
君語微未婚之時,她的發髻很簡單,有時候不耐煩了,就扎了個及膝的長辮子拖在腦后。如今嫁了人,她的發飾妝樣,冰蘭可就不能由著她的性子胡來了。
新婚燕爾,君語微不愿讓季淵看見自己慵懶的一面,女人都喜歡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保持最美的姿態。于是,她很有耐性的任憑冰蘭隨意去折騰。
冰蘭被白月吟派來見微軒,已經有四千年,她現在終于有機會打扮君語微,自然是怎么雍容華貴怎么來,怎么光彩奪目怎么來。
半個時辰后,君語微終于被冰蘭打扮成了個華貴的小婦人。
冰蘭將華美的衣裳披在君語微身上,完成了最后一道打扮君語微的最后一道工序。
君語微這才松了口氣,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問:“不是要擺三天流水席嗎?外面為何如此安靜?”
神族結婚,至少要拜三天流水席。
冰蘭看了君語微一眼,怕說出實情讓她不痛快。
君語微嘆氣,“你想說什么就說吧。”
“族長說,他們太吵,讓客人都回去了。”
君語微噗嗤一笑,這的確是季淵的性子,君曦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看了這烏泱泱的一大批人,他們肯定會頭疼得慌。能忍著頭疼,辦一天的宴席,也是為了告訴神族所有人,他對君語微有多么重視。
君語微倒是喜歡熱鬧,可是全家人都不愛熱鬧,她也沒有辦法。更何況,她現在已經了季淵,不會再寂寞了。
冰蘭看君語微不怒反笑,立刻放心,反而打趣起君語微,“果然是嫁人了,若是往常,公主只怕要生氣。”
“胡說,我什么時候,那么胡攪蠻纏了!”君語微回過身,在冰蘭臉上掐了一把,“冰蘭你真討厭!”
冰蘭見君語微害羞了,也只是捂著嘴偷偷笑,沒有再繼續拿話揶她。
君語微忽然想到溫夕照,昨日是她的大喜日子,心里只顧著自己高興,壓根就把溫夕照泡在了腦后。
現在仔細回憶了一下,溫夕照后來好像一直在飲酒。
君語微問:“那,溫夕照回去了嗎?”
冰蘭搖頭,“喝太多了,現在還沒醒來呢!真是豈有此理,一點規矩都不懂,還把九微神族當自己家呢?”
君語微原來的大侍女淺寧嫁人了,冰蘭是白月吟那邊的人,白月吟一直對溫夕照不滿,連帶侍女冰蘭也不喜歡溫夕照。
從前,君語微一直害怕對溫夕照太好,會讓君曦有別的想法。于是,她從來也只敢在見微軒內對溫夕照好。出了見微軒,溫夕照只是君語微的普通仆從。
冰蘭的話,讓君語微心里不舒服了。若是她自己親自提拔的侍女,肯定要遭君語微一番斥責,但是看著母親白月吟的面子上,君語微不過是收斂了笑意,表情嚴肅的說:“連父親都肯承認,君夕照是半個九微神族的人,他把這兒當做自己的家,也沒什么不對。冰蘭,以后我不想聽見這樣的話了。”
冰蘭見君語微生氣,立刻跪下,“是冰蘭說錯話了,請公主原諒。”
君語微屈身親自將冰蘭扶起來,放緩了語氣,“我知道你的好意。你是母親一手培養出來的,性格也如我母親似的,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跟著誰,就像誰。你的性格隨我母親,穩重。但溫夕照從小跟著我長大,他從兩萬歲就住在見微軒,直到五萬歲才離開,所以他的那些壞毛病也是我慣出來的。
冰蘭姐姐,我知道你是個慈悲心,想想看,其實他也挺可憐的,你就別將九微神族的規矩,套在他身上了吧。”
君語微這是打一棒子,又給顆糖,把冰蘭說得服服帖帖的。
冰蘭溫柔的笑道:“難怪咱們這九微神族,人人都喜歡公主。明明是我做錯了事情,公主在教訓我。可是這些話,我聽起來卻又那么舒坦。”
“看見冰蘭姐姐笑起來,我就放心了。若是冰蘭姐姐不高興,以后誰給我梳妝。”君語微一邊說著,一邊在鏡子面前轉了一圈,用頗為欣賞的語氣道:“嗯,瞧瞧我現在的模樣,打扮得比人族戲臺子上的那些公主還漂亮。”
聽了這話,冰蘭怒其不爭,直嘆氣,“公主擁有神族中最高貴的血脈,何必總拿自己與人族那些普通人相比?人族戲臺子上的那些裝扮,也不過是那些人族模仿著神族的喜好來裝扮的。說來說去,還是我們神族最好看,尤其是咱們九微神族......”
君語微有些反感冰蘭那以神族為尊,狂妄自大的模樣,就如同當年她反感王夫子是一樣的道理。
當年,王夫子念《駕風乘云》,只念前半部分,硬生生把一首人族嘲諷神族的詩,說成是人通過這首詩在歌頌神族,仰慕神族。
王夫子是外人,她有法子可治。
冰蘭是自己人,還是母親派來照顧她的人,她能敲打,卻又不能敲打得太重,否則會傷了母親的面子。該怎么敲打冰蘭,這個問題真是令人頭疼,實在頭疼!
君語微不想再聽冰蘭絮絮叨叨下去,索性裝作想起來什么似的,“冰蘭,溫夕照在哪里休息,你帶我過去瞧瞧。”
冰蘭的注意果然被君語微轉移,“溫夕照......大概還趴在四惠園的案席上吧!這兩天,大家都忙昏了頭,誰也騰不出閑工夫去搭理他。”
君語微看著冰蘭,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脾氣,畢竟這不是冰蘭的錯。她對溫夕照的不理不睬,被別人看在了眼里,所以,溫夕照才會受到怠慢。
想到昨夜她和季淵,忘情的貪歡,君夕照卻一個人醉倒在四惠園中,沒有人照顧,君語微心里的內疚和恨意,就止不住的往上涌。
她恨從前那個天真善良,卻沒有能力的自己,還以為能改變溫夕照,卻一次次把溫夕照推向更艱難的境地。好心,卻辦了壞事。
她也恨所有輕慢了溫夕照的人。
是非對錯,已經無法更改,她只能忍住眼淚,不要讓別人看笑話。
君語微收斂起所有情緒,淡淡的說:“冰蘭,你立刻命人將溫夕照帶回來,再命人給他熬一大鍋醒酒湯藥。”
冰蘭見君語微神色復雜,心里也有些害怕,君語微心情好的時候,平易近人,特別好相處。可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出了名的不好得罪。
她立刻對君語微行了一禮,匆匆退下。
只是,她一邊走,一邊想起了從前白月吟擔憂的事情。如今看來,流言未必全是假的,公主對溫夕照確實另眼相看。可是,如今公主畢竟已經嫁人了,再與溫夕照太過親密,想必會引起季淵殿下的反感。唉!不想了,不想了,這也不是她一個侍女能左右的事......
君語微本已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誰知一看就溫夕照,又忍不住酸了鼻子。
溫夕照躺在床-上,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酒味,他好像是個在酒池子里泡了三天三夜剛撈上來的人。
見溫夕照這樣子,君語微已經忍下去的眼淚,又重新勾了起來。
怎么說都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君語微見不得溫夕照這活不成,死不成的模樣。
季淵一回九微神族,就到處找君語微,當他看見君語微耐心的給溫夕照喂解酒湯的時候,心里做了個決定。
他們兩個,應該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
季淵沒有打擾君語微,而是回了君語微的房間,也就是他們的新房,耐心等待君語微回來。
君語微一直守著溫夕照,溫夕照不醒來,她就不打算離開,直到冰蘭過來催促 ,她才回了自己房間。
進門后,季淵正在翻閱君語微房間里的古籍,聽見門被推開,季淵抬頭,看著君語微,皺起了眉頭,“怎么連眼睛都紅了。”
君語微怕說出實情,讓季淵誤會了她和溫夕照的關系,忙道:“大概是沒睡好吧,都怪你昨天晚上太瘋了。”
季淵面色一紅,果然就被她轉移了注意力,貼心的道:“那你今天早點休息,我保證不再鬧你。”
君語微走過去,在季淵臉上親了一下。
“你先睡吧,我今天晚上怕是睡不成了,溫夕照喝得醉死過去,到現在還沒醒過來,我得親自去看著他。我回來就是想跟你打聲招呼,我先走了啊!”
在君語微轉身的瞬間,季淵將書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把她嚇得身子一顫。
“怎、么了?”
君語微忐忑不安的看著季淵。
季淵沉這臉,問:“那溫夕照對你而言,竟如此重要?”
“我們從小玩到大,他自然對我非常重要。你也別多想,我是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我要真的對他有別的想法,也不會一直忘不了你了。”君語微想了想,還是覺得她和季淵是夫妻,有什么事情應該坦誠相待。
“可是,你把他當成了親弟弟,他卻未把你當成親姐姐,他一直想娶你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