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夕照說出這一番話后,他期待君語微能有所回應,他渴望君語微能做些什么,阻止他做那個決定。
“溫夕照,你先回房休息吧......”
君語微提著裙擺朝外面跑去,下一個瞬間,季淵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見微軒,君語微直接撲到季淵懷里,“咱們兩個可真是越來越心有靈犀了,你一靠近見微軒,我就感覺到了你的氣息。”
季淵直接將她橫抱起來,穿過花園,君語微摟住他的脖子,跟他呢喃細語的說著悄悄話。
路過溫夕照身旁時,季淵頓住了腳步,對溫夕照笑了笑,“身子好些了嗎?”
溫夕照看著季淵,他竟然不知該用怎樣的語氣跟季淵寒暄,他也覺得困惑,季淵為何能在面對他時,目光如此平靜,愣了很久,他才道:“多謝季族長關心,我好不了了,即使身上的傷好了,心里的傷也好不了。”
君語微看著溫夕照那消瘦、頹廢、蒼白的臉,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連忙從季淵身上跳下來。當著溫夕照的面,她跟季淵之間的親昵,仿佛都成了一種罪惡。
季淵將君語微的表現(xiàn),盡收眼底,他如今得而復失,心態(tài)已經(jīng)很平和。季淵看著溫夕照,緩緩的問:“你昏迷的這些天,她一直在衣不解帶的照顧你。剛開始的時候,她以為是別人傷了你,紅著眼睛要到處找人拼命。你怎會如此不愛惜自己,竟傷成了這樣?”
“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哀莫大于心死,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當然了,似季族長這么堅強,定然無法理解這般感受。”他看著季淵的眼睛。
君語微眼睛又紅了。
溫夕照忽然又笑了,“放心吧,這種傻事,我不會再做第二次。”
“看來是真的知錯了。”季淵目光溫和,語氣平靜,緩緩的道:“你們兩個剛才聊得那么入神,我突然出現(xiàn),打擾到你們了吧。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了,不是什么著急的事,來日方長。”
“好。”
季淵和溫夕照的談話,在君語微看來非常稀松平常,她很慶幸,季淵能夠如此理解她對溫夕照的感情。
可是,溫夕照看來,短短幾句話,就像彼此間來回了幾個交鋒,他是落了下乘的那個人。
溫夕照靜靜的看著季淵和君語微的背影,又為自己找了個理由。
接下來的幾天,溫夕照一直領著見微軒的幾個侍女在準備釀酒之事。溫夕照這個人性格極為沉穩(wěn),釀酒的手藝也是如此,他不疾不徐,按照古籍上的方法釀酒。
到了宴席開始的前一天,整個見微軒都飄滿了那種酒香,便是連季淵都一直點頭,夸溫夕照這就釀得不錯。
君語微笑著道:“比起你的神仙醉如何?”
其實季淵心中覺得,溫夕照釀的酒,味道醇香,入口柔和,韌勁在后頭。而神仙醉則是傷心之酒,濃烈刺舌,可以令人忘記約束,放開所有情緒嚎啕大哭一場。
可君語微既然在乎他的評價,他只能讓她暫時得意一回。
“雖然這酒確實不錯,但我跟喜歡喝神仙醉。”
君語微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你就是不想認輸。”
季淵抱著她,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子,笑道:“這么希望我認輸嗎?”
君語微呵呵笑出生來,還真是非常認真的想了想,“是,也不是。唉,如果你很快便認輸,這游戲就一點都不好玩了。如果你不認輸,我又會想別的法子來讓你認輸。唉,想來想去,我也真夠無聊的。”
季淵放開她,“等神王宴席過后,我?guī)闳ト俗遄咭蛔摺P∞眱海夷昙o不小了,給我生個孩子吧。”
君語微羞紅了臉。
躲在墻角,收斂了所有氣息的溫夕照臉色越來越黑,拳頭越來越緊。
神王宴席上,所有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恭賀神王收復魔族。唯有君曦、白楓、季昂三人獨坐在君曦下首的席位上,他們不受人跪拜,也不跪拜神王,這代表了他們在神族內的特殊地位。
摩音看著大殿中央的各神族部下,微微頷首,處在這個位置上久了,有時候他也很享受這種,受萬千人跪拜,受萬千人敬仰的感覺。這,便是權利的滋味。
摩音抬手,朗聲道:“諸位請起!”
“謝神王殿下!”眾人異口同聲,然后起身,各歸席位。
然后,摩音自然而然看到了君語微身旁的溫夕照,他重重的嘆了口氣。
君語微自然聽到了這聲嘆息,她連忙掃了溫夕照一眼。
溫夕照再次走上大殿中央,對摩音三跪九叩,“啟稟神王殿下,不才溫夕照有禮呈獻。”
君語微嘆氣,這個溫夕照,拍個馬屁都不會,她只好也上前去,跪在摩音面前,替溫夕照補充,“此酒名為忘憂,這是溫夕照翻閱了九微神族的古籍,不眠不休的釀造了七天七夜才釀出來的賀禮,天上地下再難尋這樣的美酒,就是為了慶賀神王重新收復了魔族。”
君曦嘆氣,他這個女兒雖天資過人,卻一向懶得動腦筋,可為了溫夕照,還真是費煞苦心。
摩音自然知道君語微此舉為何意,不過他本就答應了季淵不處置溫夕照,如今接下這賀禮,也算是給了君語微一個順水人情。
“難得你有這番心意,本王甚為欣慰。”摩音點點頭,又對一旁的神族侍女吩咐,“去將溫夕照帶來的酒,分發(fā)下去,讓諸位神族族長也一起嘗嘗九微神族的忘憂酒。”
九微神族的酒,雖不是君曦親手釀制,可誰不知道九微神族的釀酒技藝,乃世間第一。今日有幸能嘗到九微神族的忘憂酒,大殿上的眾人,紛紛都流露除了激動之意。
在眾人激動之余,沒有人注意溫夕照和摩音之間,有過一次短暫的眼神交匯。
溫夕照的釀酒手藝,自是沒有任何差池,就連君曦也忍不住多喝了幾杯。不止君曦,在這神王宮內的所有人都被這酒給迷住了。
及至日落西斜,月色上升,神王宮里的眾神,全都倒在了案席上,唯有溫夕照和摩音是清醒的。
三日后,君語微在沉淵界醒來,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人影,想也不想就喊道:“渴,季淵,我要喝水。”
被季淵抱著,就著他的手,喝過水后,君語微才覺得視線清晰起來,她猛的一看,原來抱著自己的人不是季淵,而是溫夕照。
這一剎那,君語微覺得溫夕照身上有種不屬于他的氣度,他一向溫文爾雅,可此時的溫夕照,卻好像很有侵略性。
君語微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環(huán)境,蹙眉道:“溫夕照,你怎么把我?guī)砹顺翜Y界,季淵呢?”
她甩甩頭,勉強的從床-上坐起來,搖搖晃晃的要向外走去。
溫夕照扶著她的肩膀,也不知是怕她摔倒,還是攔著不肯讓她走,“不要找季淵,留在這里陪我,好不好?”
君語微是不喜歡動腦筋的人,可這并不代表她傻,此時她已經(jīng)意識到了危險的信號。她腦海里,關于昏倒前的最后一段記憶,是大家都已經(jīng)醉倒了,季淵還湊在她耳邊說,酒有問題,不要喝。
對,季淵!
君語微掐著溫夕照的脖子,紅著眼睛問:“對,季淵,你把季淵怎么樣了?”
溫夕照面目森然,哈哈大笑起來,“他死了。”
君語微雙目圓睜,滿臉兇相,她拼著全身的力氣掐訣念咒,想要對付溫夕照,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都試不出來靈力。
溫夕照笑著解釋,“我沒有殺死季淵,他很聰明,只喝了一杯就知道那酒有問題,不肯再喝。可是,我在那酒里面下了藥,季淵的靈力無法凝聚,他殺不死我。當時局面已經(jīng)控制在我們的手里,季淵無論如何掙扎,都是徒勞。不得不說,他是個聰明的人,若是他落在我手里,我一定會讓他散盡所有靈力,終生都囚禁在黑暗之淵。唉,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便自散元神,化作了灰燼。”
季淵知道,這是一場里應外合的陰謀,此時局面已經(jīng)控制在溫夕照的手上,無論如何他也沒有反轉的能力,倒不如自散靈力,過個兩三萬年,等他的靈力再重新凝聚后再報仇也不遲。若不然,溫夕照一定有辦法讓他生不如死。
向死而生,才能生出新的希望。
君語微慘白著一張臉,無力的道:“如果時間能倒流,我一定不會把你帶出沉淵界。溫夕照,我真失敗!”
溫夕照仍然在笑,可他笑得面目猙獰,“現(xiàn)在你罵我也沒用,我想做好人,可是我做好人有什么用,得不到你,我寧可做一個壞人。你父母的性命,都捏在我手里,只要你肯陪著我,等我死了,你就能獲得自由。”
他還能再活三十萬年,哪怕三十萬年以后,他將元神散盡永不超生,只要在這三十年里,君語微能陪在他身邊,他就很滿足了。
君語微知道,季淵為何會自散元神。他們夫妻兩個也真是心心相印,她如今已能猜到季淵的所有想法。
“溫夕照,我詛咒你,永遠都得不到你所想要的。沒有人收拾得了你,自有老天爺來收拾你。”
說罷,當著溫夕照的面,君語微掐訣念咒。
很快,她身上燃起了火焰,九微神族擅長煉丹,他們掌握了最厲害的火焰,君語微不用任何靈力都能催出本體之火。她以元神催動了本體之火,將自己毀滅。
溫夕照絕望地看著烈火中的君語微,喃喃自語,“我只要你陪我三十萬年,哪怕三萬年都可以,你就不能滿足我這個小小的愿望嗎?”
剎那間,火光沖天,沉淵界的侍衛(wèi)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溫夕照從火海中救出來。
自那以后,神王和眾神族首領,被溫夕照散去靈力,囚禁在了黑暗之淵,摩音成了新的神王。
在往后的三十年里,神魔兩族一直交戰(zhàn)不止,索性人族繁衍能力強大,即便是經(jīng)過了三十萬年的滄海桑田,神魔兩族斗得筋疲力盡,可人族卻依然繁盛。
這些年里,溫夕照一直在尋找君語微的轉世,可即便君語微轉世之后,也不愛溫夕照變化的各種身份。
每一次轉世,君語微都會靈力散盡,以此來反抗溫夕照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