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格格的一番話出來，便讓年羹堯冷靜了不少。
年羹堯爲人聰慧，只是偶爾有些衝動。方纔急於給年雪找出一個真相，卻忽視了一些最根本的問題。
沒有人會這麼傻，從自己送出去的東西里動手腳的。
福晉聽了這話，心頭便是一沉。耿格格的分析鞭辟入裡，她如今已經失去了最好的謀害蘭心的機會了。
“耿妹妹這話，確實是在理。”福晉想了想，放緩了語氣說道：“那麼既是如此，這畫到底是何時出了問題呢？”
耿格格嘴角閃過一絲冷笑，就這樣冷冷地盯著福晉。
不知爲何，福晉見到這樣的耿格格，忽然閃過一絲心虛。眼前之人的深不可測，忽然讓福晉也覺得心裡沒底。
“何時出了問題，福晉難道不知道嗎？”耿格格笑了笑，盯著福晉。
福晉露出不明所以的神色，問道：“耿妹妹這話，莫不是想要將髒水往我身上潑吧？方纔四爺已經說了，這畫送到北苑的時候，都還是沒有問題的呢！”
耿格格笑了笑，解釋道：“妾是以爲呀，以福晉的聰慧，應該能夠看得出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福晉稍稍緩和了一下神色，說道：“妹妹這話，是看出來了？”
上首，四爺皺著眉頭。瞧見福晉和耿格格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便說道：“耿氏，你有什麼話，便說吧！”
耿格格笑了笑，恭敬地說道：“這件事情到現在，誰出力最多，誰爲了促成這件事，那便是誰最有問題的。”
促成這件事的人？
雲霞？
衆人都是一愣，細細思量以後，發現還真的有這個可能。
念兒是自小跟著年雪的，主僕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必然是不會下手害了年雪。
那麼在近身丫鬟裡面，最有可能以及最有機會動手腳的，就是雲霞了。
且今日也是雲霞，忽然告訴年雪說，那畫髒了。不僅如此，也是雲霞自告奮勇上前去要將畫取下來。
還這麼巧，凳子歪了，摔了下來。這一摔，還將畫給撕破了。
“是雲霞？”年雪喃喃地說著，似乎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她信任了這麼久的人，竟然下手暗害自己？
身旁，年羹堯已經看出端倪，上前一步對四爺說道：“今日說那畫髒了，並且將畫撕破的，正是一個叫雲霞的丫鬟！”
耿格格聞言，笑道：“妾記得，雲霞從前是伺候索綽羅氏的吧？既是如此，怎的索綽羅氏死了這麼久，偏偏就分到了雪院裡去呢？”
說著，耿格格似乎是一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的樣子，將嘴巴捂了捂。
那時候執掌庶務的人，可是福晉呢。
若論誰最有能力安排這一切，怕也是隻有福晉了吧？
“耿氏！”福晉怒道：“你這指桑罵槐的本事，我倒是從沒看出來過，竟是這般厲害！四爺的面前，豈容你顛倒是非黑白！”
“福晉恕罪。”耿格格服了服身，說道：“妾也不過是說出自己的想法罷了。若有什麼得罪福晉的地方，還請福晉海涵。”
四爺擺了擺手，不想再看二人爭吵，便道：“既是如此，傳雲霞！”
話音剛落呢，就見雪院後罩房裡跑出來一個小丫鬟。那小丫鬟驚慌失措地跑到衆人跟前，大喊道：“不好了，雲霞姐姐自盡了！”
“什麼？”四爺吃了一驚，忙派了蘇培盛過去查看。
等到蘇培盛回來的時候，也是臉色鐵青。
顯然，人已經死了。屍體，已經開始慢慢失去溫度了。
“哼！這丫鬟死不足惜！”年羹堯說道：“這樣背主的丫鬟，該暴屍荒野纔是！”
很明顯，年羹堯這時候也已經看出來，事情不只是這麼簡單的了。
雲霞不過是一個丫鬟，能有什麼動機呢？而且下手之人，明顯是個心思縝密且又有實力的。
然而到了這個份上，明眼人已經看出來幾分端倪了。
到了後頭，自然是不該再查下去了。
再往後查，怕是在座的人，也許就會撕破臉了。
四爺捏了捏鼻樑，說道：“這件事到了這裡，看來是雲霞下手無誤了。但人已經死了，事情也該結束了。”
說著，又看向年雪道：“這件事，爺會好好補償你的。”
也只能補償了。
到了這裡，四爺才揮了揮手，示意衆人散了。
“爺遲點去看你。”四爺對蘭心說著，就示意年羹堯離開。
而在福晉離開之前，意味深長地看了耿格格一眼。到底沒有說話，才臉色鐵青地扶著採桑就離開了。
年雪坐在椅子上，已經覺得疲憊，又對蘭心說道：“蘭心，我知道不會是你。”
蘭心點了點頭，就要拉了耿格格出去。
走到雪院門外，蘭心實在是忍不住了，便道：“方纔你怎麼就衝進來了？還和福晉起了正面衝突？若不是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還不知道會如何呢！”
這件事，太過驚險了。
耿格格淡淡一笑，說道：“咱們都給別人欺負到頭上來了。若不反抗，下一回就該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了。”
“但是你這樣，太過冒險了！”蘭心還是覺得不妥，又道：“福晉什麼性子什麼心機，你又不是不知道！”
若真是逼得急了，福晉發起狠來，後果怕是不堪設想了。
“蘭心！”耿格格拉過蘭心的手，正色道：“你若再一味退讓，只會讓人得寸進尺。你若是不願意去做惡人，那我便幫你做！”
蘭心聽了這話，只覺得心裡五味陳雜。
她何德何能，能有這樣一個真心爲自己著想的人呢。
“耿姐姐，謝謝你。”蘭心說著，只覺得心中無比地感動。
“你我姐妹，就該互相扶持。”耿格格笑了笑，又道：“雖然我也知道。就算我什麼都不做，四爺也會幫你的。但我就是不想，看著別人欺負咱們。”
蘭心聽了這話，也笑了。
“這回是我有難。下回若換了你，我也會如此。”蘭心說著，又覺得不對，忙補充道：“瞧我這烏鴉嘴，說什麼呢！大吉大利，咱們一個個的，都不會有事的！”
“姐姐說的是。”耿格格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姐姐的後福，可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