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一過，轉眼就是正月。
正月初一蘭心過了生辰以后，就已經年滿二十一歲。
十三歲入府，到如今年滿二十一歲。細細算來，蘭心竟然也已經在王府里待了八個年頭。
八年時間里，多少酸甜苦辣盡在其中，都是當初入府時候沒有想到的。
元日，蘭心在鞭炮聲中醒了過來，就忍不住嘟囔了幾句。
“大過年的過生辰就是不好，每回想要好好睡一會兒，結果都被吵醒！”蘭心掀開被子坐起身，就實在是覺得整個人都十分煩躁了。
原本昨夜就留著一塊兒守夜了，結果今天還睡不好。
現在，簡直就是一肚子的起床氣了！
彼時環珮剛好端了洗臉水進來，瞧見蘭心這樣子就勸慰道：“側福晉別發脾氣了。奴婢聽老人們說呀，元日這一日的心情，會影響一整年呢。”
蘭心一副苦瓜臉看向環珮，就說道：“唉！算了算了，也不知道是誰在放鞭炮。這么一大早擾人清夢的，真難受。”
環珮笑了笑，便回答道：“奴婢聽著呀，那聲音像是從東面的院子里傳來的。東面幾個小阿哥小格格在那呢，鬧騰些也是有的。”
李側福晉的三阿哥弘時，宋格格的端柔，還有耿格格的弘晝。
若要算起來，年雪的福惠其實也挺近的。不過福惠身子不好且比較膽小，想來年雪也不會當著福惠放鞭炮了。
蘭心搖搖頭，又問環珮道：“過年的那些賞賜，都發下去了吧？”
“側福晉放心吧，都發下去了。”環珮笑道：“底下那些小蹄子們一打開紅包，一個個都笑得合不攏嘴呢。”
主仆二人嬉笑著，就聽見門口傳來了聲音。
“什么合不攏嘴呀？”來人正是四爺。身邊跟著的，是一身紅色旗裝的璟婳。
璟婳即將三歲的年紀，正是嬌俏可人的模樣。配上這一身紅色旗裝，跟年畫上的人走出來一樣。
尤其是頭上的兩個麻花辮，更加多了幾分小女兒的嬌俏。
“過年了，大家高興得合不攏嘴。”蘭心說著，就又看了看璟婳。
璟婳這時候笑嘻嘻地跟著四爺，顯然也是極為開心的。
蘭心想著呢就往前走抱住璟婳，拍著璟婳的后背說道：“咱們的璟婳呀，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以后想要娶璟婳的男子呀，肯定都從咱們王府門口排到永定門外去了。”
“什么排到永定門外去了？”四爺笑道：“爺這么個寶貝女兒，才舍不得嫁出去呢。”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蘭心笑道：“四爺想要將璟婳留著，怕是以后璟婳也要怨您了呢。”
四爺別過來，才不想要接這個話頭，索性對蘭心說道：“收拾一下換身衣裳，跟爺出去吧？”
“去哪里？帶著璟婳一起？”蘭心覺得有些意外，又追問道：“大年初一的，就出門呀？”
四爺點頭，說道：“正是因為大年初一，所以才要出門呢。待會兒看看有什么要買的，都買一些吧。”
都說漢人過年的時候要添置年貨，四爺也是想要體驗一把的。
雖然大年初一許多人都關門謝客了在休息，但是也擋不住四爺想要出門的心情呀！
誰讓四爺一年辛辛苦苦的，也就這么一個月得空呢。若是再不多出去逛一逛，又哪里能夠清清楚楚地了解國計民生呢！
蘭心無奈，只得對四爺說道：“那妾去換身衣裳。爺用早膳了嗎？膳廳備了早膳，您先帶著璟婳過去用吧。”
說著呢，璟婳就拉著四爺歡歡喜喜地出門去了。
大年初一，京城里街道上的熱鬧倒是絲毫不減。雖然許多店鋪都關了門，但還是有一些商家仍舊照常營業。
而這些商家，自然一個個也都是賺的缽盆體滿。
“阿瑪，額娘。大過年的，他們還要出來做生意呀？”璟婳透過窗簾，瞧見那些在店鋪里忙碌著的人影，就忍不住問道。
他們有的人忙碌到既是身處冬日，依舊是滿頭大汗了。還不時地，拿起肩頭的帕子擦著頭上的汗水呢。
四爺笑了笑，便解釋道：“這會兒雖然是在過年。但是他們開了門，就能迎來更多的客人了呀？所以就算辛苦一些，他們也是愿意的。”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付出比別人更多的時間，自然也就能夠得到更多的回報了。
璟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仍舊遙望著四周。
也不知道是不是馬車坐得久了，蘭心總覺得有些不舒服。沒一會兒，臉色忽然也變得有些不好看了。
四爺見狀，忙問了蘭心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臉色有些白？”
蘭心搖了搖頭，回答道：“許是很久沒坐馬車了，所以有些暈乎乎的吧。車上放了炭盆又有些悶，所以不舒服。”
璟婳笑了笑，拉過蘭心的手關懷道：“額娘若是覺得悶，咱們就去外面走一走吧？走一走，就不悶了。”
“也好。”蘭心回答著，就看向四爺。
四爺也表示同意，索性就吩咐了蘇順順將馬車停在一邊，一行人就從馬車上下來了。
剛剛下了馬車，璟婳正四處張望著呢，求瞧見不遠處一個老伯伯擺著攤子在賣冰糖葫蘆呢。
“阿瑪，額娘，我也要吃冰糖葫蘆。”璟婳看著冰糖葫蘆，就不管不顧地往街對面去了。
好在大年初一馬車并不多，璟婳也十分小心。蘇培盛也跟在后頭，一下就追到了璟婳的身邊。
而四爺因為還要看著蘭心呢，就先拉了蘭心的手。
蘭心看著璟婳快速跑過去，就忍不住說道：“璟婳這個皮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收斂一些。”
“無妨。”四爺笑著，就與蘭心一同走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吹了一會兒冷風，蘭心倒是一下子就覺得整個人好了不少。胸悶的感覺沒有了，精神氣也要足了一些。
冰糖葫蘆攤點前頭，不止璟婳，還站著另一個姑娘和一位夫人。
蘭心瞧著背影眼熟，就忽然聽見那姑娘出聲對賣冰糖葫蘆的老伯伯說道：“老伯，我要五串。四串包起來，剩下的一串我拿著。”
旁邊婦人就道：“宛兒，你買這么多做什么？”
“家里還有四個姐姐呢。孔融讓梨，宛兒也不能吃獨食呀？”小女孩說著，臉上就露出清麗的笑容。
蘭心在后頭看著，才發現她是認得這個姑娘的。
不是別人，正是富察李榮保的女兒，富察清宛。上一回在景仁宮的門前碰上富察清宛，沒想到這一回上街來，竟然也能夠碰到富察清宛。
富察清宛這日穿了一身紅色的旗裝，與璟婳一樣看著都像是年畫里走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