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爺誒……您老權當我是您孫子,這事兒咱們慢慢說可好?”
被楊猛這一劃拉,豐生也看到了楊猛身后那些人腰里揣著的短刀,這不是去要錢的,這是去要命的啊!
楊家有錢,豐生也略知一二,楊家二爺?shù)搅司煟F的住了土窯,八成是被旗人給欺負了,楊家二爺進京,帶的細軟指定不少,敢如此做事兒的,不是家里有權,就是祖上有功,這樣的旗人,可不是八旗兵,可不能說殺就殺啊!
“認你老小子做孫子,三爺還怕折壽呢!滾后面吊著,再他媽廢話,老子弄死你!
走!去城門口!”
一群青衫人,浩浩蕩蕩的直奔城門而去,這打扮兒,在京城里也屬于凈街虎之流,楊猛一行走得很順利,半個時辰,就到了城門口。
俗話說得好,不是冤家不聚首,今天當值的城門官,還是搜刮楊毅的那幾位,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是這些王八蛋,他楊毅怎么能把御賜的物件給當?shù)簦坎皇沁@些王八蛋,他楊毅怎么能遭那份兒洋罪?
“說!給老子說,你不是你們在暗算老子?”
想起頭上頂著的欺君之罪,楊毅也不淡定了,抓住城門官的脖領子,就搖晃了起來。
突然來這么一下,那城門官也蒙了,他們這活兒,是有些低三下四,被揍被打也是常事兒,這次八成又是惹了什么貴人了,被楊毅搖晃的這位,也做好了挨揍的準備。
這些個守門的八旗兵,也是幫欺善怕惡的主兒,見楊毅上來就動手,這群人立馬就慫了,乖乖的立在城墻根兒,一動不動只等著挨揍了。
“來!仔細瞧瞧老子,看看還認不認的老子了?”
現(xiàn)在的楊毅哪還有一點兒讀書人的風度?活脫脫就是一個山大王。
“喲……你不是那云南來的大肥羊嗎?你好大的狗膽兒,竟敢沖撞城門官,給老子打!”
一看是熟人,那城門官的膽氣也壯了,招呼起人手,拔刀擎槍就要開戰(zhàn),打群架那是他們的專長,這小子隔了一個多月才來找后賬,肯定不是個有來路的,到城門這邊找茬兒,那就是找死!
“操!廢什么話,給老子捅死他們!”
在一旁看熱鬧的楊猛,有些看不下去了,自己的二哥也算是把好手,只是做事太軟了。
不等著那城門官動手,楊猛一腳就把他踹倒了城墻上,不等他掉下來,抽出身后的匕首,幾下就要了他的命。
“老三……”
一看死了人,楊毅也傻了,自己是來找東西的,不是來殺人的。
“廢什么話,趕緊動手!”
見身后的護衛(wèi)要上來,楊猛雙臂一展就把他們擋在了身后,這次來找茬兒,就是讓二哥沾點血腥的。
頭兒被當場扎死了,那幫守城的八旗兵也毛了,抽出腰刀對著當先的楊毅就砍了過來。
楊毅也是練家子,第一反應,就是閃避,第二反應就是還擊,稀里糊涂的接過了老三遞來的匕首,幾下躲閃幾下刺擊,守城的八旗兵,當即又倒下了兩個。
“上!別殺人了,打暈兩個,其他的打跑。”
見二哥沾了血腥,趁他失神的時候,楊猛腳下用力,踩斷了二哥刺傷的那兩人的喉骨,這事兒也就做完了。
接過身后的護衛(wèi)遞來的青衫,楊猛擦干凈了手上的鮮血,順手遞給了二哥。
“老三……這可是京師啊!沖撞城門官,跟造反無疑,這事兒鬧大了!”
機械的擦了擦手上的鮮血,楊毅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殺了兩個人呢?
“沒事兒,自然有頂罪的,快脫了身上的青衫。”
一行人就當著城門口的眾人,脫了身上的青衫,露出了里面的官服。
而被打暈的兩個守城的八旗兵,就到了霉,身上的號衣被扒了,換上的是帶血的青衫。
“豐生,你老小子過來,你不是想平事兒嗎?事兒在這了,你平吧!三爺看著。”
“呃……這……三爺爺誒!您說咋弄就咋弄!”
豐生現(xiàn)在也傻了眼了,這事兒咋平?當著好幾百老百姓的面,捅死了三個八旗兵,一個看樣子還是有官職在身的,在京畿之地,漢人當街捅殺旗人,這事兒豐生平不了。
“操!老子還以為你多牛勢呢?原來也是個棒槌。二爺?shù)募氒洷贿@幫王八蛋劫了,老子帶人來理論,恰好碰上了有帶刀刺殺城門官,就著手擒下了,地下那兩個穿青衫的就是兇犯,這話你會說吧?
這叫啥?這叫嫉惡如仇真無私,這叫見義勇為真漢子,我這邊都舍棄私仇了,你這邊不知道怎么說?是不是也想撲在這城墻根兒下呢?
還有二爺這次進京,帶了五十萬兩的細軟,全被城門官,依著逾制的說法給截下了,那些東西逾制,總要給個說法吧?這是單子,你看著辦吧!”
楊猛拽著豐生細細看了一遍兇案現(xiàn)場,可不是嗎?人證物證俱在,只是這話得反著說。
“這樣也行?”
手里端著楊猛硬塞給他的單子,豐生無語了,這楊老三不傻啊!
“你是穆中堂家的長隨,你的話不好使誰的話好使?這些圍觀的苦哈哈嗎?借他們仨膽兒,敢胡說八道試試?你現(xiàn)在就給老子去串供!
什么狗屁穆中堂的長隨,這事兒都不會做,還不如昆明城的一個衙役,穆中堂的這條狗算是白養(yǎng)了!”
被二愣子數(shù)落了一頓,豐生心里那個氣啊!只是形勢比人強,自己是誰家的惡狗,自己清楚,這事兒楊老三說的還真是不錯。
雖說法子不錯,豐生也把那個莫須有的昆明城差役的祖宗八輩都問了個遍,什么玩意,楊老三就是個二愣子,教他這陰招兒,那不是害人嗎?
來到百姓中間,豐生搖身一變,立馬成了惡狗,一個個的抓著脖領子訓話,生活在皇城根兒的老百姓,大多有些見識,話該怎么說,他們自然清楚,穆府是個什么存在,他們更清楚,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豐生就把楊猛交代的差事給辦完了。
“記著你手里的單子,你做不好,三爺就去做,三爺做事的手法你也見了,該怎么辦自己心里掂量掂量,不成的話,就回去問問穆中堂該怎么辦,這些天老子就住在那處宅院里,有事兒的話,過去招呼一聲,沒事兒別打擾爺?shù)那鍍簟!?
支使完了豐生這條狗,楊猛把手一揮,帶著一群人就回了自己賃下的宅子里。
“二哥,禍也闖了!人也殺了!有些話、有些事兒,咱們也該攤開了說道說道了。”
揮退了護衛(wèi),楊猛坐到上首盯著二哥,就慢悠悠的開了口。
“唉……這官是不能做了,有話你就說吧!”
自己兄弟兩人,老三殺了一個旗人,自己殺了兩個旗人,這禍闖的太大了,直到現(xiàn)在,楊毅還沒回過神來呢!
“看看這是什么?”
楊猛把二哥當?shù)舻哪菐讉€物件拿了出來,齊刷刷的擺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老三,怎么是你?”
一看御賜之物在三弟手里,楊毅打了個磕巴,直愣愣的就盯住了自己的三弟。
“怎么不能是我呢?”
楊猛笑了笑,一邊擺弄著桌子上的三個物件,一邊望著自己的二哥。
“這……”
“有些事兒,你也應該覺察到了,咱們兄弟之間就別藏著掖著了,知道這次為什么讓你進京嗎?為的就是讓你試試離了楊家,會是個什么結局。
現(xiàn)在戲也做得差不多了,你三弟也沒什么耐心了,是我勸著你點頭呢?還是你自己先點頭?”
二哥在滇西做過同知,做過暫署的永昌府,楊家在滇西的東西,雖說瞞著他,但也不可能一絲不漏,看著二哥遭難,楊猛的心里也不是滋味,為了二哥,也為了楊家,楊猛決定速戰(zhàn)速決。
“你說吧!我點頭就是了,可你們弄得那事兒,難成啊!
自小苦讀的功夫算是白費了!”
楊毅不是傻子,在林則徐身邊學了七年,有些事兒他還是清楚的,只是不到抉擇的時候,他把這些東西掩藏在心底深處罷了。
說是同意了,可楊毅的心底還是有一絲絲的掙扎,家與國、忠與孝,自古難兩全,該怎么做,他還是存了自己的想法。
“呵呵……二哥,你這話說的就好笑了,圣人文章,教的你就是享受嗎?花家里銀子的時候,你怎么不猶豫呢?睡那三個瘦馬的時候,你怎么也不猶豫呢?
偏偏到了這個時候猶豫,圣人文章,就是教你做偽君子的嗎?圣人文章,就是教你貪圖享樂的嗎?圣人文章,就是教你納妾的嗎?
大清?滿清?清妖?滿狗?在我心里什么都算不上,打他,云南現(xiàn)在就能打的他逃回東北,我的目光放在海上,海上的列強才是亡國滅種的根子,百姓、楊家,你要做個選擇;忠臣、大清;你也要做個選擇。
怎么選你說說吧!”
二哥還是太嫩,說他繼承了老爺子的心機,也是不假的,只是跟在林則徐的身邊,少了爾虞我詐的環(huán)境,他的歷練還差了一些,什么東西臉上看不出來,可眼睛里看的出來。
楊猛一聲聲的喝問,也把楊毅逼到了墻角,老三說的不錯,自己早已經(jīng)悖離了一些東西,從京城城門開始,到典當那三件御賜的物件結束,自己早就走上了不歸路。
“唉……我認了!”
“認了?不是那么簡單的,這幾件物事算是個投名狀,今天在城門樓子殺得那兩個滿人也是投名狀,咱們是親兄弟,我把丑話說在前頭,即使你想做大清的忠臣,也不成了,這些東西攔著你呢!
這些事兒對我來說,毛都不算一根,對你來說就是瑕疵了,即使將來你投了大清,結局也好不了!”
二哥屬于心機城府極深的,和他這樣的打交道,輕來輕去的不成,必須猛打猛殺,不逼的他走投無路,他是不會死心的。
“你這是何苦?”
“為了兄弟情!為了父子情!這次把你支來京師是我的主意,老爺子那里說了,你在京師有個好歹,就讓我屠了江北,有些事兒、有些話,你也要好好想想。”
今世的父子情、兄弟情,也是楊猛所珍惜了,為了這個他也可以放棄一切的。
“唉……一世人兩父子,一世人三兄弟,罷了!即使走到閻王殿,咱們楊家也是一父三子,打不散的父子情,打不垮的三兄弟,以后咱們父子兄弟同心,斗一斗這破敗的世道吧!
我老師的路子是不成了,咱們家的路子,我楊毅要跟著父親、兄弟一起趟!”
老父情如山,兄弟情似海,楊毅悄悄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也算是抹去了自己的過往。
“二哥,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三弟,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楊猛、楊毅兩兄弟的手,握在了一起,這次京師之行最大的收獲也就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