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聽到劉霞不滿的罵聲,此時一點也沒有平時那叛逆的反抗之心,只是焦急平靜地說道:
“劉老師,幫我們叫救護車好不好!碧云飛他暈了!”
“什么?”劉霞大吃一驚,蹬蹬蹬上前跑去,吳才多看了劉霞一眼,若有所思地看向躺在二女懷里的碧云飛,嘆息了一聲,跟在劉霞后面,走了上去,一邊上前,一邊撥打校內救護電話。
劉霞上前一看,碧云飛身子變換不停,一下子紅,一下子白,旁邊的二女一下子大汗淋漓,一下子簌簌抖動,嬌小的身子搖搖欲墜,急忙伸出手去,想要將碧云飛接過來,哪知道溫柔的二女竟然突然警惕地看向自己,眼里充滿了敵意,死死不放手!
劉霞稍一遲疑,旋即明白過來,不再說什么,去一探碧云飛鼻息,氣息全無,心中一震,極力忍住心神慌亂,掏出電話來,亂七八糟輸了幾個號碼,幾次都不成功,愣了一下,聽到吳才多正在說:
“好的,好的,就在博物館,快點來,快點來,這里有個學生出現點意外,比較嚴重!”
放下電話,感激地看了吳才多一眼。
吳才多掛了電話,上前來也伸手去接碧云飛,被二女堅決地拒絕了。
吳才多無奈,只得招呼劉霞,一人一邊扶起二女,向博物館外面走去。
一邊走一邊看向藍毛茸茸的金罡和通體紅毛的小鳥,心向難怪肖老頭不讓他們進來,
這家伙也忒不厚道,帶了一只來就行了,你還狗啊,鳥啊都帶來了!
不過吳才多也奇怪,碧云飛哪有這么多小寵物,這只小鳥的確也很可愛,絲毫不下于那只藍茸茸的小狗,剛才沒有看見啊!
四人這樣相互扶持,除了博物館門口,肖老頭正在制作一塊寫作禁止攜帶寵物進入館內的牌子,看到他們扶著一人出來,先是回頭看了看,接著將牌子一丟,跑了過來,幫忙攙扶,向外走去。
走出大門,校內醫院的救護車剛好到來,幾人便將碧云飛抬上救護車。
隨行的兩個護士看到碧云飛氣息全無,臉se變幻不定,一人一邊,對碧云飛進行臨時急救處理,哪知道兩人手剛剛接觸到碧云飛,同時大叫起來:
“好熱啊!”
“好冰啊!”
二人說完,同時赫然看向對方,以為對方說錯了,于是相互交換一下,驚奇地對望了一眼,看了看雙目緊閉的碧云飛,再抬頭迷惑地看向緊緊抱著碧云飛的獨孤小雪和小水,心中胡亂猜測起來,難道這兩個女孩子遇到了se狼,急救架上的這個學生英雄救美,雖然救下兩個美女,但是受傷如此?
兩個女孩身體單薄,頭發稍稍凌亂,衣衫有些不整,似乎經歷過一場生死搏斗,遙遙欲醉,但是依然堅定不渝地抓住碧云飛,怕他再次消失一般!
直到進了學校醫院,二人才戀戀不舍放下手,看著一群白大褂將碧云飛推入搶救室,一人抱金罡,一人捧著小鳥,八只眼睛直盯盯搶救室門頭那凄白的指示燈一動不動。希望下面的紅綠燈一下亮起希望的綠se光芒!
“到底發生什么事?”
劉霞在吳才多的幫助下,和二女一起將碧云飛送過來,看到醫生聲嚴肅謹慎的神se,節奏快捷麻利,心中升起一絲絲不安,看到碧云飛進入搶救室之后,才松了口氣,調過頭來,向發呆的二女問道。
“我們…”
二女聽劉霞問起,依然一眨不眨地盯著搶救室門頭,一動不動,似乎都等對方解釋,半響之后聽到對方皆無動靜,便同時回過神來,說了兩個字,又同時停了下來,不知如何表達!
這次的經歷實在過于詭異,過于荒誕,這,有誰會理解,有誰相信呢?
“你們怎么啦?別吞吞吐吐,到底發生了什么?”劉霞一看二人的表情,頓時疑心大起,回過頭去,透過醫院明亮的窗戶,看向校中心的那高大巍巍如臥虎藏龍一般匍匐在中財大南校區的古建筑,心中冒出一個讓她自己震驚的念頭:
這肅穆恢弘的博物管立面到底納藏了些什么?
吳才多看看呆呆聳立的兒女,又看看焦急彷徨的劉霞,再看看急救室那慘白se的白熾燈,慢慢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埋下頭,不知想著什么。
半個小時過后,隨著白熾燈換成紅se的警報燈一閃閃,紅se光芒快節奏地跳動,將四人一下子驚得站了起來,心中皆流露出極不吉祥的擔憂!
同時急診室的門咔嚓一下子打開,一個穿著潔凈的白大褂,帶著一雙近視眼鏡的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
“醫生…”
“醫生…”
二女、劉霞同時一下子向前涌去,同時焦急的呼喚著醫生,卻看著旁邊不停地閃爍的紅燈問不下去!
明知道結果還要問,脫口而出,彷徨地招呼了一聲醫生之后才知道自己多么的不應該問,急忙停了下來,擔心地看向醫生的嘴巴,害怕醫生說出那個知道的結果來!
二女木然地看著醫生,眼淚骨碌直轉,呆呆地看著白得發冷的白大褂,患得患失,不知所措!
劉霞此時沒有心情研究二女,只覺得心中一陣堵塞,半響才發現,自己和他們的表情一摸一樣!
“童院長,怎么樣?”主治醫生童慕仁院長和吳才多經常參加學校領導班子的回憶,故極為熟悉,吳才多一看童慕仁出來,也一下子站了起來,上前問道。
童慕仁打開門,看到這么幾雙眼睛,眼神逃避地躲了躲,不敢直視她們,聽到吳才多頗有理智的話,才嘆息了一口,搖了搖頭:
“吳院長,我們已經盡力了!”
“咕咚”
“咕咚”
滿臉帶著麻木的期望,彷徨地看著童慕仁的二女,聽到童慕仁的話,同時臉se一白,半響無言無語,支撐著她們的力量慢慢地消失著,咕咚咕咚兩聲倒在地上,金罡和小鳥同時一下子跳了起來,不停地在她們肩上跳動。
“什么?碧云飛!”劉霞直瞪瞪地盯著童慕仁,似乎沒有看到二女摔倒一般,猛然一把推開門口站著的童慕仁,和源源不斷走出來的醫護人員,向急癥室內沖去!
在悲戚慘白的病床上,碧云飛一動不動躺著,緊閉雙眼,身上蓋著一層白se的床單,薄薄地搭在身上,形體畢現。
“碧云飛!”
劉霞一聲顫抖的尖叫,眼前晃過碧云飛那清淡真誠至情的微笑,輕輕渺渺滿不在乎的樣子,頓時呆了下來,不敢再往前挪動一步!肅靜而喧囂的周末校園深處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歌聲:
假如讓我遇見你而你正當年輕
用最真的心換你最深的情
假如讓你遇見我而我依然年輕
也相信永恒是不變的曾經
…
人生就是這樣,在每天直面時,明知道自己情所依,心所屬,卻因種種原因選擇了逃避,將那份炙熱的情感,深厚的情誼依戀埋藏在內心深處,直到有一天,對方離開而去,才發現隨著他走的不只是那顆隨著他抖動的心,靈魂空空如也,只剩下那份刻骨銘心的回憶和傷悲!
曾經,劉霞認為自己能走過那孽障般的夢魘,將對碧云飛的情感轉化為溫馨至極的姐弟之情,師生之誼,二人也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享受著,害怕稍有意思閃失!似乎都忘記了自己內心深處那陣陣騒動的情緒!
直到此時此刻,劉霞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不可及,才知道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自己到底渴望的是什么?
“那淡定的表情,熱情的笑容,真摯的感情?”
“不,我不要這些!”劉霞喃喃低語道。
她需要的是飛揚跋扈的內心表白,需要的是一段轟轟烈烈的情感交融,是一種拋開一切,忘我的情感,就像那撲向烈火的飛蛾,不在乎結局如何,只在乎自己付出過,追逐過!
劉霞就這么呆呆地立在碧云飛病床邊,一直聳立著,忘記時間空間,忘記了自己,忘記了一切!
吳才多前來告訴她,明天很多老師和學生要來看碧云飛,你先回去,明天再來就行了。
她依然沒有聽見一般,依然呆呆聳立著!
“這里也不是碧云飛能就呆之地,天氣太熱,尸體很快就腐爛了,這樣碧云飛泉下也會不安的!”
吳才多看到劉霞不言不語,呆呆地站著,看了病床上一動不動的碧云飛一眼,嘆息了一聲,理智地勸解道!
“你說什么?”
劉霞突然一聲尖叫起來,嚇了吳才多一跳,赫然看向劉霞,只見劉霞驚怒彷徨地吼道:
“你說誰呢?誰的尸體?碧云飛并沒有死,為什么要詛咒他?你滾,你滾!”
劉霞突然嘶聲力竭地大吼起來,一把把吳才多推出急癥室,嘭的一聲將門關上,跑到碧云飛床前,看著一動不動的碧云飛,焦急地喊道:
“碧云飛,你快醒來,你快醒來!”
碧云飛一動不動。
“碧云飛…”
劉霞定定地看著安靜的碧云飛,突然一改焦急彷徨的語調,輕輕地呼喚了一聲,伸出手去,輕輕撫摩他那棱角分明臉頰,經過了自己這么多天的糾正,不修邊幅的碧云飛有些好轉,但是那恢復清秀淡定的面容上還依稀留著那內心深處受傷的桀驁不馴的痕跡。
劉霞輕輕地撫摩著那多次在夢中出現的面孔,眼神癡癡地看著,想起了那陽光明媚的早晨,青草依依的草坪上,自己昏睡醒來之后的熱血沸騰的場面。一幕幕往事上了心頭:
“嗨,你是新來的?”一張面孔出現在劉霞的門邊;
“珍惜時間等于珍惜生命!我的大好時光可要用在維護世界和平,維護自由和諧的社會主義社會上!”那張淡定的面孔依稀帶著笑容
“小爺來了!親愛的牛鬼蛇神!”月黑風高的夜晚,那畏畏縮縮的身影趾高氣揚地大叫,旋即雙手抱頭:
“我是鬼,我沒有你的頭,我們是同類,你別找我!
“不幸言中,那的確就是我的位置!”
劉霞一邊想著,似乎又回到那絲絲縷縷的曖昧中,臉se洋溢著濃密的溫馨,輕輕地呼喚著:
“碧云飛…”
“你這樣,就算喊他幾千遍都是沒有用的!”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在后面響起。
“噓!”劉霞豎起手指“你會吵醒他的!”
“哎!”
身后傳來一聲嘆息,從昏暗的角落里走出一個紅衣牛仔來,步幅輕盈,長發微微飄逸,嘆息了一聲,上前幾步,和劉霞并列在一起,看向病床上的碧云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