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祥符七年春。
林婉兒進京已經三年有余,大魏國發生了天反復地的變化,國力日漸昌盛,從來沒有一個朝代能夠達到如此程度。
工農商齊頭并進,已經開始孕育出資本主義的萌芽,但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林婉兒和趙乾知道,這個萌芽要想長成參天大樹還是有很長的路要走。
鎮北軍已經開始裁軍,困擾大魏國多年的匈奴問題隨著夏侯大將軍的幾次長途奔襲也已經煙消云散了,匈奴舉族北遷,已經到了極北之地。特別是成立了以林成平為首的“鎮北龍雪騎”之后,浩浩蕩蕩的一萬人馬成了草原上的一道流動的長城,抵抗外人的入侵。
鎮北軍人數從五十萬一下子裁剪到三十萬人,一些老兵開始遷徙回家,闊別草原大漠的時候,不少人潸然淚下,回到家鄉,朝廷分配了田地,還有一些安奈不住寂寞的老兵自發開始開墾荒地,于是便在大魏國掀起了一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運動,大大推動了大魏國的糧食生產,征收賦稅的戶部連年上傳捷報。
與此同時,西涼卻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原本就有三十萬虎狼之師的西涼,憑空擴充到了五十萬,別管那多出來的二十萬人馬戰力如何,光是想想就讓人覺得膽戰心驚,坐立不安。
多年不曾私下見面的潘春偉和陳賢不避嫌的于深夜相見,討論許久也未曾咂摸出其中的門門道道。有人揣度,西涼內部發生了天反復地的變化,西涼王徐驍已經被架空,成了一個花架子,現在西涼亂的很。
無論西涼如何變化,上京城乃至整個大魏國都呈現一種錚錚向榮的景象。
越來越多的青年已經開始涌向朝廷,擔當重要的職責,特別是以林翰林和林乾毅為代表的那一屆科舉進士開始大放光彩。
林翰林憑借著才氣和文采已經嶄露頭角,有人評價他“詩詞恣意妄為,已有其姐林婉兒的七分才氣。”紀昀大學士還特意讓林翰林入閱微草堂,兩人開始將自古詩詞進行分門別類的劃分,比如按照詩詞意味分為“豪放派”和“豪放派”,按照場景分為“田園詩”、“懷古詩”等等,其中有兩個人讓紀昀大學士格外頭疼,那邊是林婉兒和陳諾諾,劃分這兩人不太容易,因為這兩人都寫過一些“催人淚”的婉約詩詞,還都曾經寫過“能殺人”的豪放詩詞。
大學士紀昀沉思三天,最后將林婉兒定義為“雜派”,將陳諾諾歸納為“博派”,由于紀昀被人稱為“雜學家”,所以他將林婉兒定義為“雜派”,以彰顯自己的喜愛偏好。
可是林婉兒不干了,一手扯著林翰林的衣衫,罵他不知道維護大姐形象,一邊怒氣沖沖的沖進大學士府:“‘雜派’‘雜派’怎么聽,怎么像是‘雜牌’、‘雜牌’,我要是‘博派’,讓陳諾諾是‘雜派’吧。”
紀昀大學士還沒有開口解釋,林婉兒便用了自己的殺手锏:“如果不改,你這輩子都別想再看到《石頭記》后面的故事了。”
已經頭發花白的大學士紀昀一蹦三尺高:“別別,婉兒姑娘您是‘博派’,陳諾諾是‘雜派’。”
林婉兒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紀昀看著林婉兒的背影,嘆了一口氣:“哎,聽她剛剛的口氣,好像這兩年寫過《石頭記》似得。”
確實,時光匆匆如流水一般過了兩年,林婉兒還沒有想寫《石頭記》的沖動。紀昀已經忍無可忍,尋思著上一次這懶丫頭為什么寫《石頭記》來著?好像是潘仁美劫持過,要不我也如法炮制劫持她一次,逼她寫上一兩章節?
陳諾諾聽說紀昀大學士將自己獨自劃分為“雜派”,特意寫信給紀昀,信中由衷感謝“能于大學士一脈相承,是諾諾三生有幸。”
這事傳入林婉兒的耳朵里,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看陳諾諾的表現這“雜派”似乎比“博派”厲害那么一點點,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再讓紀昀改回來,心里不高興了很久。
林乾毅在國子監讀書完成之后,接到了來自工部的第一個任務——修筑上京城排水系統,這看似是一件小事,但是卻難壞了工部那一群品秩都不低的工部官員,請來墨家巨子,墨家巨子在上京城走了一遭,連連搖頭:“上京城格局已定,亭臺樓榭相互繚繞,沒有辦法啊。”
于是這個任務便落到了林乾毅身上,若是成功了,工部大功一件,若是不成功,也沒有什么損失嘛,有人罵他憨傻,也有人佩服不已,這事情讓宰相潘春偉知道了,他沒做多少評價,只是捋須含笑,微微點頭了一下。
林乾毅深入考察,走街串巷詢問不同人家地基多深,然后親自從新畫了上京城的平面圖,有時候妍兒小郡主也會跟著林乾毅走街串巷,拖著下巴看著他一絲不茍的在那記錄數據。
林乾毅一開始不敢和大姐說道此事,因為這件事情和讀書人的清高風骨相差甚遠,朝廷沒有人愿意接手此事,還有人稱其位不務正業,所以他只能到了夜深人靜的大半夜悄悄起身,拿出規尺,在地圖上丈量計算。
有一天,林乾毅驚奇的發現大姐正捧著自己的圖紙觀看,他不會說謊,只能站在哪里等著大姐訓斥。
林婉兒皺著眉頭放下圖紙,有些疑問的問道:“老三,這都是你畫的?”
林乾毅低著頭,低聲回答:“嗯。”聲如蚊吶,但是他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點頭。
林婉兒走到林乾毅面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行啊,老三,咱們林家還出了一個工程師,哈哈,真厲害。”
“工程師?”林乾毅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詞語,有些納悶的問道。
林婉兒擺擺手:“工程師是什么東西你不用管,但是老三你可要注意身子,別累壞了啊。”
林乾毅得到大姐的支持,心中別提有多高興了,但是這種高興沒有堅持兩天,因為每天他出門,林婉兒都會塞給他三個大雞蛋,讓他補補身子,一天吃,兩天吃,都無所謂,但是天天吃,他有點見到雞蛋就有想撞墻的感覺。
林任重將澶州城的生意做到了上京城,以林婉兒曾經制定的六大府為中心,形成輻射式擴展,其中六大府分別為南陽府、淮安府、青州府、大名府、登州府、濟南府。特別是濟南府已經成為了林家生意的中點站和橋梁。
還是按照澶州的生意模式,首先展開的是書局的生意,然后是絲綢和油店,如今林家在上京城的商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
和林婉兒一直不怎么對付的歐陽小蘭沒少在其中“插手”,利用一切手段擠兌林家的生意,沒少讓林任重碰壁。
有那么幾次,歐陽小蘭親自上陣和林任重進行了幾次別開生面的“商戰”,雙方互有輸贏。
每天林任重回家,林婉兒就像一個小跟班一樣,不斷跟林任重扇扇子,捏肩膀,開口問道:“老五,贏了沒?贏了沒?”
林任重有時候搖頭,有時候點頭,對于那位有些嬰兒肥的女子心中存有敬意,他從來沒有看見過有哪個女子有歐陽小蘭那般玲瓏心思。
林成平戰場在草原大漠,林乾毅的志向是造福天下,林翰林想名流千古,而林任重的志向就是打下一個碩大的商業帝國,能遇見歐陽小蘭,他覺得很慶幸,歐陽小蘭成了他的試金石,讓他在殘酷的商場上磨練自己本能嗅覺,鍛煉自己的能力。
有一次,林任重輸了,而且有點慘,不過他是輸得起的人,可以從頭再來,可是林婉兒輸不起,一個人駕著車去了靜安王府,抬腳進去,指名點姓要和歐陽小蘭單挑。
靖安王趙承德將林婉兒迎接到大廳內,笑著開口問道:“婉兒姑娘這是為了什么事情,如此大動干戈?”
正在氣頭上的林婉兒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睛轉了轉,開口說道:“聽說王府進來購進一些藍晶蝦,我嘴饞,來嘗嘗。”
趙承德忍不住仰頭大笑,命人做了一鍋藍晶蝦,特意多加了產自齊魯之地的花椒和川地的辣椒,一盤上來,瞬間便被林婉兒吃了一個底朝天。
歐陽小蘭瞇眼看著手嘴不停的林婉兒,知道她是輸不起,來王府找茬,眼神中多有不善,小聲說道:“你輸不起!”
“哈!”林婉兒吐出蝦皮,將藍晶蝦的腦袋丟在一旁,舔舔手指,哼哼一聲,“別忘了685天之前,是誰在剪子包袱錘中勝了?我可是將你打得落花流水,用的是錘頭打敗了你的剪刀,還記得嗎?”
林婉兒的腦袋只有2kb,存儲不了多少東西,但是對于她認為的某些有紀念意義的日子她能夠精確記住。
“我還記得那天打雷下雨了,某人害怕打雷,嚇得抱住了皇子妃的肩膀,一動不敢動。”林婉兒繼續說道,毫不留情揭露歐陽小蘭的短,讓你再欺負我家老五,讓你再贏他的錢。
也是那次她才知道歐陽小蘭什么都不怕,最怕打雷下雨,正是趙鳳將下雨天瑟瑟發抖的她從黑暗中拉出來,然后牽著她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間,兩人玩了整整一晚上的游戲。
歐陽小蘭也是冷哼一聲,不愿意搭理林婉兒,扭身給靖安王請個安,回屋休息了。
林婉兒繼續埋頭吃自己的麻辣藍晶蝦,直到吃的肚子滾圓,艱難的爬上馬車。
趙承德看到如此場景,命人將林婉兒送回林家小院。
到了林家,一家大小出門將林婉兒扶回大廳,給她煮好有助消化的生姜醋水。
林婉兒喝著醋水,說道:“老五,你也不用生氣,今天晚上大姐給你出氣了,在王府吃了整整一鍋藍晶蝦,你輸的那些錢,我都給你吃回來了。”
林任重豎起大母手指頭,贊嘆道:“大姐厲害,小弟佩服。”
但是心里卻苦笑,大姐喲,你就是在王府吃三年藍晶蝦,也吃不回輸掉的錢。
林婉兒不知道林任重心中所想,還以為他真的在贊揚自己,豪氣干云將碗中的醋水都都喝完,大喝一聲:“哈哈,老五,你還年輕,大姐有很多東西需要你去學習。”
林任重謙虛的說道:“那是自然。”
一切都發生了變化,不過在林婉兒的眼中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變化,若不是寶玉和玉寶的個頭又向上竄了一大截,林婉兒還覺得時間已經停止,自己和周圍毫無變化,變化的只有自己的口味。
以前她愛吃辣椒,現在口味有所改變,開始吃醋,而且是越酸越好,拿一塊饅頭沾著陳醋就能大吃一頓。趙乾為此特意讓人在山西那邊帶來了陳年老醋,趕緊送到林家小院,剛剛還沒過幾天,又有信息傳到宮里去:“醋已吃完,再送一缸。”
林家小院的人以為林婉兒生病了,托柔嘉問一下宮里的御醫,過幾天柔嘉神秘兮兮的溜進林家小院,將御醫的話原封不動的傳遞過來:“女人性情習慣大變最可能的原因是有了身孕。”
“身孕?!”青竹娘和陳笑笑倒吸一口涼氣,相互之間看了看,眼睛中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然后又扭頭望向柔嘉,“會不會弄錯了啊?”
柔嘉的腦袋揉的如同撥浪鼓一般:“這次我問的御醫就是那位給三哥治療腰傷的那位白發蒼蒼的老爺爺,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以半輩子行醫經驗為保證,說是有了身孕。”
趙乾恨三個人,一個是遠在西涼和自己不對付的徐云楓,另一個是賴在林家小院的李慕白,最后一個便是那個曾經要以“腦袋”做擔保,將自己定義為縱欲過度、并且用手指一般粗的針灸扎自己的御醫。
聽到柔嘉的話,青竹娘和陳笑笑再次倒吸涼氣,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可是事情怎么形成了今天這個場面,按照婉兒那性格什么事情做不出來,萬一哪一天神亂情迷,小鹿亂撞,撞出一個火花,干柴烈火遇到火花,那可是要出大問題的,可是有一個問題不得不面臨,誰是孩子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