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世界依舊在崩壞,天空不斷剝落,落下一塊塊碩大的石頭,周圍大火滔天,鑄造起一道紅色墻壁,猩紅色血絲游龍布滿天空,張牙舞爪,看著恐怖異常。
西涼王府也在分崩離析,所有事物都在炸成齏粉,一雙看不見的手正在擠壓著錦繡世界,直到世界歸結為一個原點,收縮成一個奇點,最后歸于虛無。
望著林婉兒等人從通天的光明大道中漸漸消失,那句“小心啊,回頭一起吃火鍋”還縈繞在耳邊,趙乾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久違的矛盾感覺,如同生離死別前的抵死纏綿,也如同陰陽相隔前的匆匆一瞥,歡喜和失落同時交雜,他覺得很孤獨,一時間愣神,怔怔望著那束耀眼光芒。
徐云楓趁著趙乾出神的瞬間,猛的撤下趙乾臉上的面罩,一張清秀的臉印入眼簾,果然如同推測那般,趙乾的容貌也改變了,他和林婉兒一般,軀體內住著另一個人,一切都合理了,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怪不得當年在皇宮那座庭院內,溺水之后的趙乾突然變了心性,因為那時的趙乾已經不是以前的趙乾,一個全新的魂魄進入了那具身體。以此推論,當年澶州大火之后,林婉兒瘋瘋癲癲一段時間的原因一般無二,也是因為另一個靈魂進入了林婉兒的身體。
趙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面,心中惱火,伸手按住徐云楓的臂膀,又在對方手上劃了一道口子,徐云楓疼得齜牙咧嘴,更多的鮮血流入映雪湖,通天大道的光芒瞬間變得更勝。
“你蒙住臉面。是不想林婉兒見到你的容貌?”徐云楓想要將甩開趙乾的手,若是再這樣流血,自己的一條小命就要搭在這里了,但是趙乾的一雙手如同鐵鉤一般按在肩膀之上,絲毫不動。
“管你鳥事兒!!”趙乾不耐煩的說道。
既然掙脫不出,徐云楓用另一只手按住受傷的手,自顧自的說道:“你不想讓林婉兒見到你的容貌。無非有兩種情況。兩個原因,第一是你長得確實很丑,見光死。怕林婉兒見到你之后,心里留下陰影。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你在進入這句身體之前和林婉兒是相識的!”
死死盯著趙乾的面部表情,徐云楓準確捕捉到了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無論多么極力掩飾。趙乾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憂傷,浮光掠影。一閃即逝。
“看樣子我推測的不錯,摘下你的面罩之后,雖然樣子和本世子相比差了一點點,但是也不至于慘目忍睹。總體來說還算湊合,所以第一個因果不成立。那么只有第二種解釋了,你和林婉兒以前是相識的。而且你踏入錦繡世界之后,見到容貌改變的林婉兒并沒有驚訝。反而有一種欣喜,不過我就不明白,既然相識,為什么相見不能相識?無非一個原因,為情所困嘛。”徐云楓繼續自己的推論,“兩個青年男女,你我愛,我愛你,我愛的人不愛我,愛我的人我不愛,這種橋段雖然庸俗老套了一些,但是一旦踏入情之一字,所有的荒唐可笑都變得真實可信,栩栩如生。我猜,你和林婉兒不但是舊相識,而且關系極為親密,因為親密,所以更加容易受傷,就是不知道你們倆之間是誰傷害了誰,既然是你帶著面罩不敢讓林婉兒見到,肯定是你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情,要躲著人家,生怕兩人相見相識被對方一頓胖揍。不對,若是胖揍一頓那還好了,說明人家心里還有你,你最怕的就是人家一臉冷漠,眼神平靜如同死水一般望著你,沒有情緒波動,也沒有”
趙乾望著絮絮叨叨的林云楓,既沒有確認,也沒有否認,眉頭緊皺說道:“你的話語中有錯誤,那就是第一句,我比你帥多了!”
“哈哈哈!”徐云楓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只是剛剛笑出聲來,又忍不住齜牙咧嘴一番,倒吸一口涼氣,一低頭豁然發現手上無端又多了一條口子,“趙乾,你奶奶的,你信不信回頭我就找人畫出你的畫像,讓林婉兒見識一下你的廬山真面貌?”
趙乾臉上慌張,忙服軟討好道:“別,千萬別,若是婉兒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可是天雷地火的大災難,我很有可能一輩子都甭想見到她了,即使向好的方面推想,我和她的關系也就止步于此了。”
徐云楓臉上帶著我了然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趙乾的肩膀:“以往挺嫉妒你,如今看來你比我還不如。無論我和鄭拓之間存在如何隔閡和艱難險阻,起碼我和她知曉對方的心意,偶爾還能情不自禁流露出些許溫存,你卻只能站在一定距離之外,想來真是凄慘啊。”
“喲,瞧你這話說得悲天憫人,不知道你內心的人可能真把你當做賢良,其實心里早就幸災樂禍了吧?早就喜氣洋洋的想唱歌了吧?”趙乾滿臉不屑,他轉念一想,嘴角也不自覺露出一個微笑,“在錦繡世界中你和鄭拓可以彼此依偎,可是到了現實世界,你如何自處?又如何對待她,你可想清楚了?”
徐云楓臉色黯然,將鄭拓從澶州帶回西涼,他發現鄭拓總是若有若無的逃避自己,以前他拿捏不準其中緣由,如今知曉了前因后果,哪又能怎樣?有些阻礙不是三言兩語的軟言蜜語就能消除的,也不是你努力就能跨越的,只要你站她面前,心理上的抵觸就已然存在。
趙乾和徐云楓同時嘆了一口氣,兩人抬頭相互看了一眼,又同時搖搖頭,再次嘆了一口氣,男人的苦衷有時候很難啟齒。
錦繡世界的滔天大火已經逼近兩人,映雪湖上的大陣漸漸萎靡,大火烤燒著映雪湖水,升騰起無數霧氣,這個世界瀕臨滅亡。
趙乾站起身來,一手架住徐云楓胳膊。腳下輕輕一點,身體在空中劃出一條平滑的拋物線,一步便到了百丈王妃雕塑的雙手之中,兩人身體慢慢騰空,向著極高之處飄去。
現實的西涼王府中,林婉兒活動了一下手腳,搖了搖腦袋。揉了揉肩膀。發現自己還是自己,一回頭看到寶玉哭成了淚人,心里一陣心疼。忙抱在懷里好生安慰了一兩句,寶玉才止住了哭聲,環抱住大姐的腰肢,生怕一不小心又將大姐弄丟了。
李慕白看到林婉兒安然無恙。一顆懸著的心回到肚子里,此時才感覺肩膀上的傷勢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一些。頭腦有些昏昏沉沉。
“老白,你沒事吧?”林婉兒開口問道,她可沒有見過這位絕世劍客如此虛弱過,也是第一次。林婉兒知道李慕白原來也是人,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李某無妨,婉兒姑娘安好便是最好。”李慕白淡淡的說道。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由衷的微笑。若是青竹娘和陳笑笑在,免不了又是一聲尖叫。瞧瞧李公子說的這話,多好聽,多動聽啊。
左右供奉捧著玉璽,抱著玉佩,頹然坐在地上,再也沒有絲毫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模樣,司馬尺昏死過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鄭拓斜倚在柱子上,有些無奈和頹廢的望著的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場景。
徐驍走向前去,開口問道:“婉兒姑娘,不知道云楓如何了?”
林婉兒一拍腦袋,忙著轉身望向那幅燃燒的錦繡,此時的錦繡已經只剩下小小的一片,火焰逐漸熄滅,但是還沒有看到趙乾和徐云楓出來。
最終火焰終于熄滅了,林婉兒有些欲哭無淚的捏起錦繡剩下的最后一線灰燼,像個傻瓜一般,沖著手中的灰燼喊道:“趙乾,趙乾,趙乾!”
半晌,無人回應,林婉兒又換了一片灰燼,還是無人回應,她心里咯噔一聲,一絲不好的預感涌向心頭,趙乾沒有逃出來,他已經永遠留在那個世界中了,臉死無全尸都算不上,因為連尸體都找不到。想到這里,她不自覺有些傷心和難過,眼淚也就流了下來。
此時,突然一顆腦袋伸了過來,開口問道:“你再哭什么?”
“我在哭……”林婉兒的話沒有說完,猛然間抬起頭來,望向一臉無辜無奈外加一點點好奇的趙乾,心中沒由來的一陣惱火,拳打腳踢:“你怎么才出來?”
趙乾一邊躲,一邊開口解釋道:“剛剛在里面聊了聊天,耽誤了一點時間。”
“聊天?”林婉兒更加惱火,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追著趙乾回屋拳腳,兩人圍著映雪湖跑了一圈。
眾人看到如同歡喜冤家的兩人,不住的搖了搖頭,徐驍扶住了徐云楓,開始處理西涼王府的諸多事項。
林婉兒和趙乾兩人不知道追打到了什么地方,一同很有默契的停住了腳步。
林婉兒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錘了錘后背:“今天這一天折騰的,累死我了。趙乾,你有什么話要說?”
趙乾也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他剛剛故意將林婉兒從眾人面前引開,目的就是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他要將自己發現的一切事情講給林婉兒,只有兩個穿越人才能夠相互交談的話題。
“婉兒,你有沒有覺得今天很奇怪?”趙乾開口問道。
“奇怪?什么地方很奇怪?”林婉兒不知道趙乾為何問了這么一個奇怪問題。
趙乾解釋道:“我說的奇怪是有些事情我們很難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
“科學的角度?”林婉兒一陣取笑,今天有太多的事情都超脫了科學解釋范疇,因為太多,她都習以為常,所以她那一刻愚笨的腦袋也懶得去想,只有趙乾這種理工生,才會去想著即使,但是即使是趙乾這種理性理工生,也根本沒有可能解釋清楚,“趙乾,今天若是你將今天的事情解釋清楚了,我林婉兒給你當三天小丫鬟。”
趙乾一陣驚喜,笑著開口反問道:“真的?”
“千真萬確,我林婉兒說過的話,駟馬難追,只要你解釋的清楚,我肯定當你三天的小丫鬟。”林婉兒信誓旦旦的說道,她豎起了耳朵,時刻尋找趙乾話語中的漏洞。
“咳咳,既然要我說,我就從頭跟你解釋一下。先從什么地方開始呢,就從司馬尺的紅色小蛇說起吧,與其說是紅色小蛇,不如說是一種喜陰愛涼的軟體類真菌生物,在軟劍之中正好符合這個條件。從而也就能夠解釋紅色小蛇出自南疆蠱毒,至于養鬼之術,更像是南疆瘴氣,所謂瘴氣并不是單一有毒氣體,其中也隱藏蘊含著無數的細菌,這些細菌群居生活,可以共用一個意識,所以形成了所謂的修煞閻羅,在危險面前自動趨利避害,在保護宿主的同時,和宿主進行著博弈。婉兒,不要不相信我的推斷,特別是共同意識這一點,從生物進化的角度,我們可以推論出群體共用同一意識存在可能性,其實在現實生活中,我們也能夠看到共同意識的低級存在。”趙乾侃侃而談,從物理學的角度解釋所謂的南疆秘術。
“低級存在?什么是共同意識的低級存在?”林婉兒聽得仔細,并沒有找出任何漏洞,但是她有點不太相信群居生物的共同意識一說,一個部落或者一個群體共同使用一個意識,這種事情太荒誕,如果人類共用一個意識,那天底下還不亂套了。
“螞蟻。”趙乾解釋道,“我們知道螞蟻共同生活,存在于蟻穴之中,分為蟻后、雄蟻、工蟻、兵蟻,而且相互之間分工明確,各安其職,其中蟻后又是重中之重,如果我們將蟻后看作螞蟻群體的大腦,其他蟻種只是手腳,我們完全可以將其看作群體共用一個意識。”
林婉兒下意識的點點頭,表示贊同,趙乾的解釋合情合理,她開口說道:“你說的有點道理,那么其他呢?其他奇怪的事情呢?比如映雪湖中的大陣,還有錦繡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