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小心觀察著笛子,隨即搖搖頭:“我們宣國的笛子,上面的孔數是有限的,這支笛子,雖說像笛子,但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孔洞,這是我第一次見如此奇怪的樂器,怕是吹奏不了。”
煙紫早猜到如此了,心中有些失望,不禁嘆了口氣,難道這玉面笛子,真的只有安妃一個人才能吹奏?
回雪卻不泄氣,鼓勵大阿哥:“不妨試一試。”
大阿哥一臉謹慎,又有些害羞:“可以試嗎?”
回雪點點頭。
大阿哥將玉面笛子放在唇邊,謹小慎微的,生怕將這笛子給弄壞了,照著平時吹笛的法子試了試,玉面笛子一點響聲也沒發出,大阿哥尷尬一笑,用手指堵住玉面笛子的孔洞,鼓著氣又試了試,玉面笛子發出刺耳的聲音,像是明晃晃的刀子劃過玻璃,煙紫情不自禁的要捂著耳朵。
四阿哥也被嚇了一跳,正在屋子里到處摸索著,這會兒卻傻站著,一動也不動,只注視著大阿哥手里的笛子。
王方以為內室出了什么事,慌忙掀簾子進來,回雪沖他擺擺手,示意他出去候著。
大阿哥略帶歉意的道:“我本以為,這笛子摸起來溫潤,聲音必然也是溫潤悅耳的,但沒想到,聲音卻如此尖銳。或許,是因為我不會吹奏吧,白白浪費了好東西。”
大阿哥有些自責。
回雪還不氣餒:“不如大阿哥再試一試。若是還不行,那也沒有關系。”
尋常人學吹笛子,都要學一陣子,才能吹的像模像樣,何況這玉面笛子是西北的東西,宣國的人沒有見過,想學著吹奏。怕也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成功的。
大阿哥本來有些退縮了,聽回雪這樣鼓勵他,便又有了信心,捧起玉面笛子,重新試了四五次,但每次吹奏的都極為難聽,煙紫為了不使大阿哥難堪,勉為其難的站在那,假裝出笑臉來聽著,但相印殿的那幫奴才可受不了了。站在廊下當職,一個個捂住了耳朵。這聲音對他們來說,簡直就像睡到半夜。聽到了貓頭鷹的尖叫。
只有四阿哥,剛才他被這難聽的聲音震驚了,站那呆呆的,見大阿哥一次又一次的吹奏,他倒覺得好玩起來。一面聽一面拍著手笑嘻嘻的,他還以為大阿哥這是專門逗他玩的。
大阿哥最終放棄了:“娘娘宮里的這支笛子,想來是神物,一般人吹奏不了,不是我夸口,我雖不才。但當年學著吹笛子,只兩天便學會了,如今這支笛子。卻讓我摸不著頭腦。”
回雪示意煙紫將這玉面笛子收起來,語重心長的將這笛子的來歷跟大阿哥說了一遍。
大阿哥驚訝起來:“這笛子是安妃娘娘的,難怪了,原來是她們那的東西,跟咱們宣國的東西是不同的。所以才讓人摸不著頭腦。”
回雪壓著聲音道:“我一直想著,或許這笛子有什么別的故事。只是安妃平時不茍言笑,我想著,鎖兒姑娘是安妃的奴婢,她也是西北來的,怕是知道一點這笛子的故事呢。”
大阿哥抬頭盯著回雪的眼睛:“郁妃娘娘的意思是?”
“我想叫鎖兒姑娘來問一問,她是個善良的奴婢。”
大阿哥眼里閃現一種別樣的光彩:“郁妃娘娘也知道鎖兒姑娘是好人?”
回雪笑:“當然,宮里那些無家可歸的鴿子,可都是鎖兒姑娘在養。無論刮風下雨,聽說鎖兒姑娘都去給它們喂食呢。”
大阿哥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樣,滔滔不絕的講起了鎖兒的事。包括鎖兒喜歡吃什么東西,鎖兒平時什么時辰入睡,鎖兒哪個時辰去喂鴿子,還有當初他跪在承乾宮門口,是鎖兒姑娘給他送吃的。大阿哥說的興奮,卻又有點顧慮:“娘娘如今聽說這些,萬萬不要說出去才好,我可不想宮里人都知道。”
回雪笑道:“這些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鎖兒姑娘給我送東西吃,郁妃娘娘也知道?”大阿哥一臉羞澀。
回雪點頭:“當初我遇到了鎖兒姑娘。”
大阿哥面露難色:“怕是皇阿瑪不會愿意,歷來皇子,身邊的福晉,側福晉,可都是有身份人家的女兒。”
回雪笑著安慰他:“大阿哥又何出此言呢,宮里的妃嬪,也有出身卑微的,又何況是阿哥的福晉?規矩不過都是人定的,自然可以改的。”
大阿哥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多謝郁妃娘娘的話,只是郁妃娘娘想知道這笛子的故事,為什么不把鎖兒姑娘找來問一問呢。”
煙紫插嘴:“鎖兒姑娘是安妃娘娘的奴婢,我家主子怕貿然去找她,會讓安妃心中有想法。這樣對鎖兒姑娘不利。”
大阿哥點點頭,回雪考慮的確實周全。
“大阿哥愿意走一趟嗎?至少大阿哥去找鎖兒姑娘,北安宮的人不會說什么。”煙紫一臉期待。
大阿哥卻搖頭。
煙紫又失望了起來。
回雪道:“大阿哥可是有什么苦衷?”
大阿哥呵呵一笑:“并沒有什么苦衷,只是我不需要去北安宮找鎖兒。”
回雪疑惑。
大阿哥問回雪:“郁妃娘娘宮里可有毛筆,宣紙?”
大阿哥要寫信?煙紫準備去磨墨了,只是心里卻在嘀咕,有什么話不能見面說,在相印殿寫信,然后將信送到北安宮去,這不是更浪費時間了,而且讓誰去送信呢,若是讓相印殿的人送,那跟相印殿的人直接去找鎖兒,又有什么區別呢?
大阿哥起身去寫了幾個字,然后卷了起來,自己走到院子里,吹了一聲口哨,沒多久,便飛進來一只鴿子,鴿子通體雪白,落在回雪種的那些花上,大阿哥像是會口語似的,不知說了些什么,那鴿子便乖乖的跳到了他的胳膊上。
煙紫看的目瞪口呆。
說話間,大阿哥已經將紙條綁在鴿子細小的腿上,在鴿子身上輕輕一拍,鴿子便振翅飛了起來,而飛的方向,正是北安宮的方向。
“原來大阿哥還馴養鴿子呢。”王方哈著腰給大阿哥掀簾子。
大阿哥依然挨著回雪坐著,煙紫重新給他上了一杯茶,大阿哥喝了一口道:“我并不會什么馴養鴿子,只是鎖兒常去給鴿子喂食,那些鴿子跟她很熟,常常會跟著她,她便教我如何用口哨引鴿子過來,而且,我們一直在靠這個通信,這樣,比見面安穩多了,至少不會讓別人有什么話說。”
煙紫驚奇的道:“這些鴿子,真的能毫無差錯的將信送到嗎?”
大阿哥自信滿滿:“放心吧,我跟鎖兒平時的通信,全靠它呢,錯不了。”
回雪沒想到大阿哥如此輕松的就能將信送出去,這樣當然是最好了,一來不用去北安宮,二來也免的安妃知道了,有什么口舌。
大阿哥說出這些,自己倒首先不好意思了:“我跟鎖兒平時,不過是聊一些閑話罷了,不像娘娘們想的…….”
回雪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當然知道大阿哥所想,免不了要安慰他:“大阿哥想多了,大阿哥的事,一來我們不會說出去。二來大阿哥已成年,這些事也理所當然。”
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鎖兒便來了。
進來給回雪行禮,見大阿哥也在,雖在情理之中,卻有些羞澀,臉瞬間紅了。
鎖兒發間有細汗,想來外面太陽照著,她這一路跑過來,很不容易。身上單薄的衣裳都汗濕了,透出里面肚兜的顏色,大阿哥看到這些,心潮涌動,趕緊低下了頭。裝作什么也沒看見。鎖兒瞧瞧自己身上,明白了大阿哥的心思,趕緊以手遮住。
“郁妃娘娘,您有什么事找奴婢來就趕緊問吧,我家安妃娘娘……馬上要由奴婢伺候著小睡了,若見奴婢不在,怕是不好交待。”鎖兒臉上有焦慮之色。
鎖兒既然這么說,那回雪也不用拐彎抹角。
煙紫又一次捧出了錦盒,依然是小心翼翼的,打開錦盒的蓋子,玉面笛子顯現了出來。鎖兒看到了笛子,面上露出難色。她似乎猜透了回雪的心思。
但這玉面笛子是安妃的一個小秘密,雖說鎖兒知道,回雪并不是一個壞人,但憑著她跟回雪的交情,還不足以讓她出賣這個秘密。
或者說,她跟回雪的交情只不過如秋后草上掛的露水一般,很淺薄。
大阿哥看出了鎖兒的心事,清清嗓子,有些期待的道:“鎖兒…….郁妃娘娘是不會害人的,她只是想知道這個笛子有什么故事罷了。你若說出來,便是幫了郁妃娘娘,況且,此事你知我知郁妃娘娘知,相印殿的人,是不會亂說什么的。”
鎖兒對大阿哥,是滿腔的信任。
她不敢看那笛子,讓煙紫把它收起來,用蓋子蓋好。回雪不明白她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鎖兒,你不要害怕,正如大阿哥所說,我只是想知道這笛子背后的故事,我是不會害你的。更沒有惡意。”
鎖兒緊皺著眉頭,十分艱難的擠出一句話:“郁妃娘娘,這支笛子是有惡意的,它是會害人的。”
煙紫捧著錦盒的手,不自覺的晃動了一下。
回雪猜想著這笛子定然與眾不同,只是一直沒有參透這里面的玄機,聽鎖兒如是說,便輕握著桌上的茶碗問道:“這支笛子,到底有怎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