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貴人在小荷塘被皇后當眾給了下馬威,又要被罰禁閉及抄經,心下不服,覺得自己不過是說了幾句隨口的話,皇后也太在意了些,在這宮院里,一向也不見她在誰身上動威,倒是拿自己這個表妹先開了涮。于是假意哭哭啼啼的去到太后的慈寧宮,如此這般的跟太后講了一會,又不忘添油加醋,把皇后說的更加不堪,太后聽了她的話,又見繪貴人拿著手帕子忙著擦臉上的淚,心下想著:皇后雖位居景仁宮,也生了二阿哥,但不受皇上喜歡是有目共睹,連帶的二阿哥也不招人待見,這將來的天下是誰繼承,怕是難說了,只是這繪貴人,剛進的宮,就有了不少的恩寵,如果此時果然被關了禁閉,一是失了威望,會讓不三不四的人嘲笑,二在皇上那里也不好交待,于是心下有了主意,便在她耳邊交待了幾句,讓她先跟婢女阿香回了欣恩殿,告訴她明日早起不必在欣恩殿守著,直接來慈寧宮,自有自己為她籌謀。繪貴人聽了,便也止住了淚,給太后行了禮,帶著阿香回自己的寢宮去了,回到欣恩殿,草草的吃了些東西便睡下了,醒來只覺頭重腳輕,惡心干嘔起來,阿香放下手里的活計便要去請太醫,繪貴人心里一動,又聯想想這些日子是自己侍寢,又有過幾次吃不下飯的經歷,難道是自己……?又怕先讓別宮娘娘知道,反而成為矛頭焦點,只好先忍住了。
“太后的棋怕走的有些險呢。”李嬤嬤一向在太后身邊侍候,很是了解太后的心意,當下皇后跟繪貴人不和,太后既然愿意力撐繪貴人,當然是對皇后的期許弱了不少,于是吃過晚飯,給太后把茶捧上道。
“俗話說兵行險著,到這一步,也只能如此打算,不然到時兩邊都掛不住,那就是笑柄。”說到此,太后又想起了那日皇上試幾個阿哥的品行,當著眾人的面曾生氣地說過,二阿哥人品稍次,無德無能,以后不用覬覦這太子之位。雖是氣話,但見皇上一向對二阿哥的冷落,不難想象二阿哥的將來,自己也不得不早點做打算。
天亮了,只是有些灰暗,蒙蒙的像是掛著一層灰土色的細紗,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儲秀宮里,回雪早早的起來,拿起昨天穿的紗裙看了看,又聽了聽外面的風聲,于是交待煙紫去衣箱里換條長裙出來,這天氣,怕是紗質的衣服穿不著了。煙紫細心的拿了件天藍色盤扣小褂,一件淺玫瑰紅色繡百合的蜀錦長裙,另拿了串白玉水滴形項鏈,給回雪戴在頸上,旗頭上掛著的礦紫色流蘇有些發灰,正襯著她天藍色的小褂,雖不華麗,但也相得益彰。兩人在房間用過早飯,煙紫把碗收了收,看回雪已然出了門,便退了出來帶上房門,這個時辰,怕是要給皇后請安了。
“昨天真是痛快,這會子怕那繪貴人正在欣恩殿抱佛腳呢。”剛到院子里,回雪便遇上了坐在石桌前看書的岑梨瀾,岑梨瀾因昨日親見繪貴人的模樣,倒也心情不錯。
“皇后娘娘算是大度了。”回雪一面回著,一面道:“等著我,一會我請安回來,咱們去暢音閣的小湖邊捉蜻蜓玩吧。這天快要下雨,或許會有蜻蜓呢。”一邊說著,一邊帶了煙紫往景仁宮而去。
今日到景仁宮算是早的,只見皇后此時還坐在案前用著些早飯,拿眼一瞄,桌上擺著:紅心鴨卷,姜汁皮蛋,五香熏干,鹽水鵝肉,豆豉鯽魚,蟹黃珍珠羹,紅湯圓子,應有盡有,在這宮里,位分越高,吃食越是講究,皇后早飯如此,倒也不奇怪了。不敢細看,趕緊往皇后前面跪下行了禮,皇后笑了笑,用手帕子擦了擦手,讓四齊并其它婢女把吃食端下去,對回雪道:“昨日見你姐姐氣色不錯,近來她好嗎?”
“回皇后娘娘,姐姐甚好,昨還說起先前在您宮里當值的王方,做事細心周到,是個好奴才。”
皇后聽了也感欣慰,便讓回雪撿了個位置坐了,又讓婢女給回雪上了茶點,一會功夫,良妃,榮妃,青嬪,蘇答應等人一一到了,挨個的行了禮,便紛紛坐在一邊喝起了茶。
“到齊了。”四齊輕輕的一句話,倒是傳到了青嬪耳里,青嬪放下茶碗道:“皇后娘娘果然英明,那繪貴人不識尊卑,這會子怕是在欣恩殿抄經了吧。”
“我抄不抄經還輪不著你來說。”皇后還未接話,倒見繪貴人扶著太后走了進來,太后一向不到景仁宮,瞧今日這樣,頭戴五福賀壽簪,身穿金色鳳凰于飛盤花錦旗裝,頸上一串陶丕黃色的珍珠也是搭配得當,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于是忙從案子后面走了出來,先一步給太后行了禮,眾人也忙起身行了禮,皇后便又扶過太后到案子后的主座坐了,才立在一側侍候著。
“宮里事多,哀家一向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過了。”太后把手里的佛珠方在桌上道:“皇后也當如此,得饒人之處,也就算了。”
皇后聽了太后的話,當下明白了太后的意思,看來繪貴人今天是搬來了太后做說客了,因眾妃都在,自己說出的話又不好收回,只得說道:“昨日之事……”
“如果個個都要禁閉,抄經,那剛才青嬪在背后說著繪貴人,是不是明日也應該坐在她的承歡殿面對佛主,以數已過。”太后不等皇后辯駁,便說道。青嬪聽了,后背冒起冷汗,自己一向口無遮攔,沒想到撞在太后這里,也算自己倒霉,于是趕緊從椅子上起來,跪在地上數落自己的不是,太后并未跟青嬪計較,而是讓她起來坐下,才又對皇后道:“繪貴人這些天得皇上喜歡,怕是有些人故意引她說這些話,好讓你懲治她,也是有的。”
皇后見太后如此厚待繪貴人,又見繪貴人毫無悔意的站在自己身邊,拿出一臉你能把我怎樣的神情看著自己,不禁說道:“繪貴人是什么樣的人自己最清楚,臣妾雖懲戒她,也是給姐妹做個榜樣,昨日的事眾姐妹都在小荷塘,可見人有引誘繪貴人說本宮的不是?”
眾人見皇后公然跟太后爭辯著,不能向著皇后說話,更不能得罪了太后,于是一個個都坐在下面一吭也不敢吭,皇后用眼瞅了瞅回雪道:“郁貴人,你來說。”
回雪只得站了起來,一五一十的回道:“當時我在場,確實沒有人引誘繪貴人,如有不實,甘愿領懲。”
太后見皇后如此不懂人情事故,又聽回雪如此說,心想著當眾如果自己強迫說繪貴人無罪,萬一傳到皇上耳里,說自己這太后專橫霸道,倒不好收場了,只得假意生氣道:“你是皇后,是國母,哀家現在怕是無用了,隨你們怎么折騰去吧。”說著,站起身來,本意是皇后會拉自己一把,或許會松松口風,沒想到這一站,沒驚著皇后,倒是繪貴人著了急,萬一因對皇后不敬的罪名讓皇上知道,自己如何是好,還要禁閉抄經,自己怎么能受這待遇,以后還如何見人,于是拉住太后急急的道:“誰也不能關我。我懷孕了。”
這話一出震驚四座,連太后也被唬的一下子坐回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