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每多說一句,周圍的人臉色就黑一分,等她唧唧咕咕全部說完,周圍也相應(yīng)出現(xiàn)了一堆鍋底,各個殺氣騰騰的模樣,嚇得她哇哇大叫,直往水靈靈懷里鉆。
璃軒頂著張黑炭臉,陰森地瞪著在母親懷里盡情撒嬌的瑤瑤,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憤恨:好厲害的小丫頭!竟然只憑借一個名字跟偽造的出生時辰,不僅將母親的心防完全攻陷,讓她稱呼她為‘姨’,更取代了他在母親心目中的地位,讓母親眼里心里只有她的存在。
該死!
實在該死!
眸底閃過一絲笑意,水靈靈優(yōu)雅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都聽明白了?”
啥?
“瑤瑤累了么?我們回去休息吧?!避浘d綿的話說出來沒半點力道,但聽在耳朵里卻如鋼針般堅硬刺痛。
“姨不想為自己辯解么?他們說你殺了婭兒倫公主耶!傷害外邦公主茲事體大,有心人很容易利用這件事發(fā)動戰(zhàn)爭,輕的話也會要求皇上殺了你以平烏魯國之憤!”瑤瑤一臉的不贊同,她可不認為事情能那么容易解決,看墨颯锝的神色,分明是想殺水靈靈而后快,而水靈靈那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也實在欠揍的很,難怪她在皇宮里的人緣那么差!估計沒有任何人會喜歡把自己的焦急當(dāng)做游戲玩、把別人當(dāng)作耗子耍弄的人吧,而且還玩得那么光明正大。
“是非黑白曲直,豈是嘴巴可說清的。公道不在人心,而在需要,若他們需要姨是兇手,姨就是兇手,哪怕六月飛雪姨也百口莫辯;若他們不需要姨是兇手,就算姨殺盡天下人,也是清清白白的無辜弱女子?!鄙沓趸蕦m多年,水靈靈會不清楚皇室生存的規(guī)則么?
沒有真相,只有需要。
垂首,瑤瑤不得不佩服水靈靈的勇氣,一針見血的話捅出的不僅是別人的血,還有自己的血,她不怕痛么?不過她分析的真的很有道理,后宮的確不存在真相。
莫冉盛只覺胸口抽痛,是什么樣的經(jīng)歷,讓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皇帝聹嘴角抽動,她理解得倒是很深刻??!比起凡事只會咋咋呼呼亂叫的聒噪女人,她實在是聰慧的讓人感到可怕。
“這么說來,他們需要姨是兇手咯?”瑤瑤扁著小嘴斜視周圍的人,瞧他們啞口無言的模樣,想必心中恨極了水靈靈,卻苦于沒有辦法一勞永逸地鏟除她吧。大好機會擺在眼前,不知道把握的是傻子。
“這個問題,瑤瑤似乎不該問姨?!闭f著,水靈靈目光掃向四國使者,淡漠的眼神讓人猜測不透她的心思,似置身紅塵之外,笑看紅塵中人紛擾煩惱,莞爾一笑,算是嘲諷。
瑤瑤眼角微微躊躇:好寒的回答,且很犀利。
當(dāng)下,低頭,默默做了個決定:洗腦!
皇帝聹眼角余光一直瞥向水靈靈,自始至終,她沒有瞟過他一眼,即便是掃視全場時,也故意漏掉他,心中一痛,憎惡到連眼角余光也吝嗇,她好狠的心??!
不過……
還好,她對她,至少還有感覺,哪怕是憎惡!
憎惡,總比麻木的好!
抓住一丁點疑似,擴大百倍地慰藉自己受傷的心。
“墨颯锝同知,這小宮女說的話不無道理,婭兒倫公主慘遭毒殺,不管是對大莫還是對烏魯國來說,都是件大事,還是調(diào)查清楚再下結(jié)論的好,免得讓某些心懷不軌之徒趁機離間大莫與烏魯國的友好關(guān)系,屆時戰(zhàn)亂四起,受苦的,還是兩國的無辜百姓。不知墨同知意下如何?”皇帝聹的話說得極為高明,肯定瑤瑤的話,為自己不處置她與水靈靈找臺階下,將婭兒倫公主之死提升到兩國邦交上,既顯示了大莫對烏魯國的尊重,又警告墨颯锝不可輕舉妄動,別說他人現(xiàn)在身處大莫,宮中有驍勇善戰(zhàn)的八皇弟守衛(wèi),即便烏魯國真的借故發(fā)動戰(zhàn)爭,征守西垂邊防的包安邦也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
說到“心懷不軌之徒”時,皇帝聹陰沉的目光直勾勾盯著其他三國使者,尤其是仡易國的六王子卡洛特,看著他眼底彌漫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心里就有氣。
回應(yīng)皇帝聹的,是卡洛特王子黑眸中乍現(xiàn)的陰鷙挑釁。
墨颯锝也并非是個鹵莽行事之人,方才他盛怒之下口不擇言,等于將隱藏的危機直接搬到臺面上,使這次出使大莫的危險性大大增加,更正面激怒水靈靈,萬一她的“三歲娃娃也能輕易毀滅烏魯國”一語成真,屆時……小宮女的無禮卻有理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當(dāng)頭澆下,澆醒了他的理智。據(jù)他對廢后的調(diào)查顯示,廢后并非是個有勇無謀之人,她怎可能在當(dāng)眾得罪八公主后再殺了她呢?
其他三國虎視耽耽,大莫強盛難以欺凌,烏魯國近幾年因與大莫作戰(zhàn)失敗實力大減,若此事是那三國中任何一國蓄意策劃的,對烏魯國來說可是滅頂之災(zāi)。
卡洛特頷首道:“同知大人,大莫皇帝陛下的話不無道理。婭兒倫公主在大莫皇宮突然暴斃,未必是水靈靈姑娘所為,水姑娘僅僅是有較重的嫌疑而已,此事發(fā)生在大莫皇朝,相信大莫皇帝陛下必然會給烏魯國一個交代。同知大人還請稍安毋躁,只是不知大莫皇帝陛下準(zhǔn)備怎么安置水姑娘呢?”看似得體的一番話,再次將三者的矛盾挑起,欲逼皇帝聹做出決斷。
隔山觀虎斗,不知誰才是真正的百獸之王呢?
眾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水靈靈身上。
凝視許久,她坦然以待,半闔著眼,斜倚在太子御輦上,微點著頭打盹。
皇帝聹緩緩開口,下了一道貌似可有可無的口御……
X X X X
和煦陽光,灑在密密繁茂枝葉上,落下斑斑駁駁碎影,模糊了美麗容顏,亦朦朧了清晰視線。
脆嫩柳枝,鵝黃新芽,點綴著生命的綠色。
歡愉,充斥著清新空氣,醞釀著甜甜芬芳,偶爾飄過一縷苦澀藥香。
“姨,你確定你的味覺沒有問題?”瑤瑤不可思議地看著圓桌上空空的藥碗,退身至三尺以外,免得余留的濃重將自己熏暈過去。
自打水靈靈入住東宮以來,每天把藥當(dāng)飯吃、當(dāng)茶喝,苦澀的藥味彌漫東宮,楓紅不得不在東宮的每個角落都擺上香郁的鮮花,虧得現(xiàn)在是春天,萬物復(fù)蘇,花兒爭奇斗艷競相盛開,才避免東宮不幸淪陷為御藥房的悲劇產(chǎn)生。
每次瞧著水靈靈眼睛不眨一眨地將一碗碗看著就感覺胃酸過多的湯藥喝下肚,一臉漠然的神色,瑤瑤實在忍不住不起疑,認為自己碰到了傳聞中味覺與眾不同的人。
柔笑著頷首,喝完藥的水靈靈懶洋洋躺在貴妃椅上沐浴陽光,聆聽著涼亭四周潺潺流水聲,好不愜意自在。
璃軒冷著一張臉坐在一旁,怒目瑤瑤不知憂愁為何物的清秀臉龐,望著她甜美的笑容,心中不禁涌起噬血沖動。
五天了!
整整五天了!
母親忽視他已經(jīng)整整五天時間了!
都是因為這個宮女的出現(xiàn),占據(jù)了母親所有的視線,強搶原本屬于他的關(guān)懷呵護。
該死的!
不但如此,母親似乎窺探出他欲殺她而后快之意,將她保護地滴水不漏,比起當(dāng)年毫無防御力的他更甚。
憑什么?
她不過是個出生卑賤的小宮女,憑什么搶走他的一切?
楓紅、笑穎、纖眠、白蘭在涼亭外伺候著,各懷心思偷覷著涼亭里神色各異的三人。
“瑤瑤,你賣身進宮,不怕你爹爹生氣么?”閑話家常的起頭,水靈靈好奇地打量著小瑤瑤,才七歲大的宮女竟敢將自己賣身進宮做宮女,離譜得可以。
“這個嘛……”瑤瑤憨憨地抓抓腦袋,眨巴著明眸道,“只要瑤瑤將娘找回去,爹爹就不會生氣啦!”
“你娘怎么會在宮里?”皇宮中何時有婦人宮女,她怎么不知?
“這還不簡單,當(dāng)然是被壞人抓進宮的啦!”瑤瑤用“你很白癡”的眼神大刺刺注視著水靈靈,也不管璃軒的臉色難看成什么樣,一屁股坐到貴妃椅上,抓過圓桌上的瓜果大口大口啃著,邊啃邊說,“爹爹說娘長得很漂亮,皇宮里的大壞蛋覬覦娘的美貌,就把娘抓進宮了,不僅如此,還派人天涯海角的追殺我們父女呢!姨,你說大壞蛋壞不壞???”
“信口雌黃!”璃軒冰冷的話語,打斷水靈靈欲說的話,譏誚道,“宮中美人何其多,怎可能抓婦人入宮?更不可能因一婦人,而追殺任何人!你若所言屬實,賣身進宮豈不自投羅網(wǎng)!”
璃軒的話,正是水靈靈心中所想,但她聰明的沒有將話說出來,即便是說,也會換個方式,委婉訴說,怎可能輕易傷了瑤瑤的心?
“誰說不可能的!”蹭一聲跳起,蹦至璃軒身旁,瑤瑤鼓著腮幫子張牙舞爪道,“太子哥哥你等著,等我找到了我娘,看你怎么說!”
回以她的,是璃軒不已為意的一聲嗤笑。
切!
笑個毛,等她成功找出她娘,并且拐帶出宮后,就輪到他哭啦。
竟然敢對她起殺心,實在天理難容啊!
是否該跟某人報備一下下,虐虐這個自大狂妄的太子哥哥呢?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呢?
嗯……
太子哥哥才七歲……
嗯……
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嗯……
她這么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的妙人兒,怎么可以跟小屁孩一般見識,若是讓某人知道啦,豈不笑掉大門牙?
所以,她,偉大的瑤瑤妙人兒決定,大發(fā)慈悲,放過年幼不懂事的太子哥哥,順便好好照顧他一番,以免他日后成天哭天抹地說她欺負他。
她在想什么?
璃軒見瑤瑤一會兒滿臉懊惱,一會兒喜上眉梢,心里有點點發(fā)毛的感覺,忍不住揣測她的心思,卻始終猜測不出絲毫。
水靈靈與璃軒一般,不同的是,她猜測別人臉上依舊風(fēng)平浪靜,不似璃軒,臉上多少漏出點痕跡,若非瑤瑤全神貫注冥思苦想,早該將他的尋思看個透徹。
“皇宮雖大,但誠心想找個婦人出來并不難,難得是,瑤瑤你怎么把你娘帶出皇宮?”拔了羽毛的鳥兒,還可能飛翔么?
“只要我能找到我娘,出宮并不難!”瑤瑤自信滿滿道,“爹爹肯定會想辦法的,而且,當(dāng)初將我買下我、將我送進宮的向尚書說過會幫我的。后宮佳麗三千,少個可有可無的婦人,應(yīng)該不打緊吧?!币阅壳暗那闆r來說,可能不太打緊,但若再過段時間,恐怕就很打緊了,只可惜她不能明言,否則會引起極大混亂。
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