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一路向洛知秋交代,宮逸涵俊顏間有泰山之穩;只是剛轉過一個屏風,這鎮定如堅硬如鐵的厚冰層被砸開了窟窿眼,頓時驚色四起。
“你怎麼在這裡?”
驚錯下有冒失,自然不覺這話裡有些唐突。
“不能來?”
趙真元也不是什逆來順受的脾氣,不覺理虧,話倒是迴應地有些強硬了些。
“能。”宮逸涵不鹹不淡地回了句,倒是冷著眼掃了眼候在一旁的宮和,話裡有話地說到:“這宮府最近我沒多過問,看起來規矩散漫了好些。”
明眼人能聽不出宮逸涵這話的意思嗎?暗示這趙真元不請自來,府中居然沒有一個下人向他稟報;這一記不痛不癢,倒是無聲將宮和這管家耳巴煽得響亮。
不過幾日光景,“芳華苑”的那場大鬧自然是記憶猶新。作爲焦點之一的朱昔時,此時不免在這尷尬氣氛中變成了夾心肉,勸不是,不勸也不是。
幸好金玉是個心細人,知道朱昔時此時立場爲難不方便說話,便站出來說了句和氣話。
“今天中秋,小時忙活了一上午做了這麼多好吃的,人多熱鬧些。真元能來是極好的,我和阿瓏不也是來蹭個節的嗎?大家坐吧,老站著說話也顯生分。”
“說得是,逸涵,我們趕緊入座,別辜負了小時姑娘一番美意。”
見夫人出聲調解,洛知秋也連忙在旁圓場附和,拉著宮逸涵就朝席間坐去。
只是趙真元早就佔個先機,做了朱昔時右手邊,而左手邊有玉娘陪伴著。自然是沒有宮逸涵合適的位置。冷冷地掃了一眼不怎麼知趣的趙真元,宮逸涵倒是不怎麼客氣地問了一句。
“這讓我坐哪裡?”
尷尬再起,衆人皆是察覺到這位序上的不合理,金玉倒是眼色極到位地起了身,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宮逸涵。
“瞧我糊塗的,逸涵,你坐小時身邊來。”
“玉娘。”
一見玉孃的位置要換人。朱昔時心頭一震。立馬意識到有什麼麻煩將來,也是跟黏人蟲般挽留到她。
“坐都坐了,走什麼......”
說著。朱昔時那怨怪地目光就瞥向穩坐在自己右手便的趙真元,這尊大神跟生了根似的坐在那裡,頭扭到一邊,分毫不在乎場上是個什麼窘境。
“算了。你也是說過節,大家圖個和和樂樂的。”
一邊裝不知情。一邊臉黑地快滴出水,金玉就是有膽坐朱昔時身邊,恐怕也是如坐鍼氈,還是識趣地把位置讓了出來。
而此時。本就有心一爭長短的宮逸涵也不客氣,頓時快步繞過起身的金玉,安坐在了朱昔時身邊。洛知秋和金玉看著這重新調整的坐序。不免心中一陣無奈: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爭不休。
一邊一個麻煩將朱昔時左右夾擊著。朱昔時的心猛得竄到了嗓子眼,暗暗地祈禱著可千萬別急紅眼,掀桌子啊!
“今日看來有口福了,你這手藝向來是給拇指誇的。”
掃了一眼滿桌的好菜,宮逸涵換了個好臉子,和朱昔時閒話家常到;可朱昔時那小臉緊張的,神經緊繃,大氣都不敢亂喘一口。
是要拉仇恨的節奏嗎,求放過!!幽怨的眼神不禁地投向對面安坐的金玉,她也是無能爲力地乾笑著。
“她這人沒什麼好,就挺會做菜的。小爺這饞嘴可是被你封了三年。”
五雷轟頂道道中!朱昔時眼皮一跳,藏在袖子裡的手一抖,你還是個真不帶腦子的爺,沒事提什麼三年前!
一臉黑線,左右搖擺的朱昔時還真不知事態會如何失控下去;咬咬牙光,也是鼓起大膽氣,雙手猛然地拍在了桌上,震得碗碟微晃。
“吃飯!”
好一招下馬威,頓時場上的氣氛像是被凍住了般,鴉雀無聲。緊張地小眼快速地掃過面色各異的落座人,朱昔時也是踩著刀刃般繼續說到。
“飯是用來吃的,不是拿來誇的,動筷子纔是給我面子。開吃!”
好生氣勢的一句,頓時衆人領了這女皇大人的話,紛紛抄起筷子開始動菜。只是跳過個爭端不休的話題,難道就沒有其他梗了?朱昔時似乎小看了此時她身邊的兩位護花使者了。
“你吃這個,雞胸肉嫩。”
“油膩膩的紅燜豬蹄,我記得你是的最愛。”
宮逸涵冰眼一掃,又夾起一撮綠油油的小青菜添入朱昔時碗裡,蓋住了趙真元夾來地那紅燦燦的豬蹄。
“多吃素對身體好。”
“你性子我最瞭解,無肉不歡對吧?敞開吃肉,大塊吃肉纔是你的真本性,過節可不能委屈著自己。”
又夾來個肉圓子,短短幾個眨眼,就在他們倆個自說自話中添滿了一碗菜,朱昔時頓時有點受不了他們這鬧騰。
“好了!能不能讓老孃安生吃個飯,你大爺的。”
一急便原形畢露,朱昔時不禁飈起了粗話,頓時讓場上獻殷勤的人臉僵。不過,朱昔時本不是什麼做淑女的料,既然火發了自然要立個威纔是,立馬朝伺候在旁的丫頭說到。
“妹子,給我重新換個碗來。這碗菜看著著實不下飯,拿出去喂柴房的旺財!”
“是。”
小丫頭倒是乾脆,立馬爲朱昔時端走那碗滿滿的菜,不過似乎是不怎麼長心眼,又在旁邊細聲問了句。
“姑娘,你說的旺財是誰?好像我們府中沒這個人......”
此話一出,頓時豔驚四座。先是一陣死寂的悶,不過幾個眨眼功夫,幾個細碎的笑聲突然從金玉口中冒出;樂勁一帶動,如星星燎原之火般瞬時蔓延開,這膳廳突然間笑成了一片歡海。
小丫頭端著碗僵在原地,還未明白場上衆人在笑什麼,留不是走也不是。
朱昔時捂著肚子,眼淚子都笑出來了,跟羊癲瘋患者般抽了好幾口笑氣,才耐著不減地笑勁說到。
“妹兒,你......你好樣的。”
這一聲“妹兒”喚得小丫頭心驚膽顫,連忙跪下身來請罪到。
“姑娘家主贖罪,清柳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宮逸涵雖不似朱昔時笑得那麼舉態豐富,可他那張冰臉也是悅色盡染,似乎剋制著自己不在人前太過失態。
“沒錯,沒錯,小妮子說得太應景了。若府中沒‘旺財’這個人,趕緊找個乖巧的小狗取上這名字,給它便是。”
趙真元可不像宮逸涵那般止雅,頓時也是樂哈哈地大笑起來,此時經他一點,這清柳小丫頭才知道,這旺財是條狗!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