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陽光肆無忌憚地灑在門楹前,昨日的人工降雨絲毫沒有影響到今日的好天氣,我爲了節省時間,也順帶著打了一個馬虎眼,佯裝自傲地解釋道:“自然是,準靈太我天生的聰明嘍……”
我還等著黑召喚燁解釋成墨宇紋身之事,所以並不想將話題引入無聊的事情中去,便“哼唧”一聲,雙手抱拳思索話題,準備開啓質問模式!
不過莫飛虞還在邊上,我便不好意思立刻開口,畢竟那紋身在我的肩膀後面,我若是沒有脫掉衣服,他黑召喚燁又怎麼可能會看見呢。
爲了不讓莫飛虞插嘴搗亂,所以我在和黑召喚燁談論私事之時,勢必是要弄走莫飛虞的。
不過,我在驅趕莫飛虞之前還想要先印證一件事情,於是我便奸笑著對他道:“美人魚呀,你最近有沒有新立了誰的什麼碑墓?也就是收到了靈鴿的指示?”
莫飛虞很是雞賊地衝我點點頭,他也知道這件事不能亂聲張,不然靈鴿的妙用就會被揭穿了。
我瞪著眼睛瞅著莫飛虞的臉,他這張大叔臉還是蠻英俊威武的,只是可惜落到了美男堆裡,便像是個不起眼的雜草了。
既然已經知道了我想知道的,我下一句便不再客氣,眼神更加雞賊地面對他:“哦,那你已經吃飽了吧。”
莫飛虞知道我這是要驅趕他,他倒也討巧,便嚥下最後一口牛奶,又咬起一塊麪包,屁股立刻脫離板凳,腳下倒退三步,雙手一掬,告辭之話寥寥幾句。人就閃沒了影子。
我又望了望四周的侍者,便笑著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侍者們見黑召喚燁也在場,便候著他的命令。並沒有立刻退下去,我自愧弗如。畢竟成墨宇是外來客,說到實權真是一點都沒有。
黑召喚燁見我有些尷尬,便對著衆侍者吩咐道:“以後,靈太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所以……”
我聽了爲之一振,沒想到黑召喚燁已經直接喊我靈太了,而那句“所以”話音剛落。侍者們便應聲退去。
我有些小小的感動,畢竟成墨宇現在只是準靈太,黑召喚燁太給面子了!
趁著剛吃飽,我得抓緊時間搞清楚我想知道的事情才行:“我問你。妖姬花紋身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了要告訴我的,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
“嗯……”黑召喚燁拉著我的手,緩緩站起來,卻是要帶我去外面走走。嘴裡還言說著:“剛吃完飯,走動走動吧。”
不知不覺,我和黑召喚燁已經走到了一片草地上,這裡還有兩個蹴鞠的球門,只是一大清早的。並沒有什麼人來踢球,淺草也只是長在球場周圍,真正的踢球區殘草寥寥。
我忽然想起一句話來:“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我想這裡原本一定是長滿青草的,只是踢球的人多了,便沒有了草?!?
黑召喚燁如是點點頭,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虯枝編織的空心球,我一時興起,將它搶來便朝球門裡扔去。
“唔……沒中!”我有些沮喪,不過倒沒有忘了正事,轉身便將草球撿了回來,提在手裡衝著黑召喚燁搖了幾搖,呵呵笑道:“咱先來說正事,告訴我妖姬花紋身是怎麼回事,然後,我便陪你一起踢足球!”
“足球?”黑召喚燁眉毛揚起,似乎有了些興趣。
“就是蹴鞠而已,只不過我想換換規矩,換個球門,讓這個可愛的活動更加容易操作!”我神秘地對著黑召喚燁勾勾眉毛,看起來極像是色誘。
“嗯,坐那說吧?!焙谡賳緹钪钢沁叺那嗖莸?,風吹草地低矮了叢叢青草,露出土黃的地面。
黑召喚燁娓娓道來:“妖姬花,是拉咯戈族人統領的標誌性紋身,我聽祖上說,拉咯戈在很久以前就鬧了內部分裂,有一支去了繁華的地方建立了邑國,另一支便是我們,在窮山惡水的地方興建自己的文明……”
我與黑召喚燁正並排坐著,聽著聽著,便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即便我越聽越發現自己的身份不同一般,我的嘴角卻一直保持著傾聽故事的那種津津有味。
“墨墨,所以說,你是邑國的公主?!焙谡賳緹顡崦艘幌挛翌~角的髮絲,然後捧著我的臉道:“成墨宇,你是邑國的公主,是不是?”
我作爲附身在成墨宇身上的魂靈,當真是不知道成墨宇神奇的身世的,所以我雖然覺得驚異,卻沒有表現出極大的興奮。
畢竟,成墨宇她自己興許早就知道呢。邑國的公主,這個招牌是不是太過誇大了,我們一行人遇見成墨宇時,她不過是軍營裡逃出來的落魄小子。
追溯上去,我也不知道成墨宇到底爲何要女扮男裝,不知道她爲何一心要跟著我們,也不知道她爲何說要去邑國尋親。
或許,成墨宇真的是邑國的公主,只是因爲機緣巧合,而落魄到了鏡國來?
我與黑召喚燁都靜默了許久,黑召喚燁才繼續道:“墨墨,所以說,這就是緣分,爲何我只對你一見鍾情,這並不是沒有天命的事情,即便我們相隔再遠,命運都能將我們的故事交纏在一起?!?
我搖搖頭,擡頭望著天空之時,臉上卻掛著兩串水珠。
“今日爲何沒有人工降雨了,常言不是說,屋漏會偏逢連夜雨嗎,我想要淋淋雨,淋淋雨,清醒清醒?!蔽彝炜?,身子已經緩緩躺在了地上,淚水便順著成墨宇的兩頰流落到小草的根部,想必那是苦澀的滋養。
“墨墨,是我提起你的傷心事了?”黑召喚燁側著身子,替我遮擋了上面的日光,我的眼睛剛剛好微微睜開,睫毛已經被打得溼溼的。
“沒有,只是我並不是你的墨墨啊,我到底是誰……我不想佔著她的身子,她的名分,她的榮寵,她的一生去留?!?
我嘆了一口氣,想著皇甫凌和雲天依昨夜的纏綿,然後又嘆一口氣,原來我果然是不能恣意人生的人,我望著眼前唾手可得的黑召喚燁,心裡卻只想躲他遠遠的。
哪個女人能這般容忍,分明不記得成墨宇的記憶,卻還是要去做成墨宇,分明覺得雲天依不像那個鬼靈精怪的雲天依,卻還是承認了她就是雲天依。
我難道真不是雲天依嗎?我輕輕推開黑召喚燁的遮擋,瞇著眼睛去看刺眼的天空,天空透過洞口去看必是極其窄小的,卻有兩朵可辨界限的雲朵。
凌天依雲,到底命格里是誰在凌天依雲,而那個神秘預言將我呼喚來此地,只是爲了做別人的代替嗎……
忽然間,我的眼前又是一片陰影,黑召喚燁擋上前來,笑笑與我說道:“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靈太,不可以想別的男人!”
果不其然,就連黑召喚燁都看出了我在想男人,沒錯,我是在回憶,回憶我這個茍延殘喘的性命,曾經和皇甫凌發生的一點一滴。
我的記憶是那麼清晰,沒有一絲遐想的痕跡,無論怎麼去看,我都不像是被雲天依之魂侵犯的成墨宇本體!
黑召喚燁顯然並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不過他卻說出了一句至關重要的話來:“墨墨,那一日筆仙閣裡,雲天依醒來後想要猥褻於你,我雖然生氣想將她了結了,卻始終覺得那是你的真身,所以便將你的朋友們全部當作了貴客來待,難道這樣,墨墨還不開心嗎?”
我抖了一抖,黑召喚燁卻沒有發覺,只是繼續哀求道:“我也答應了你,大婚後一定將他們送出城去。難道這樣,墨墨還是不滿意?”
黑召喚燁帶著我回憶,本意是要讓我知足。
我卻想到那一日,死鬼黑召目木佔用了雲天依的身子,與我演了一場好基友的苦情戲,以至於連累了在場所有看見準靈太成墨宇是斷袖的侍者們,侍者們全部捱了陽器鐵鞭各個暴斃,也正是因此,才保住了高貴的準靈太成墨宇的名譽。
不過成墨宇經歷了陽器神殿前揭穿磷粉一事,偷雞不成反而蝕把米,鬧得衆人們都覺得成墨宇是瘋子,覺得她不僅中了蛇毒患上了蛇精病,還大有撼動長老黑召喚燁地位的意思,所以百姓們皆要求殺了準靈太,另立新靈擇。
繼續盤算,以上原委豈不就是說明,黑召目木在被新墓碑吸回陰間後,已經脫離了皇甫凌和雲天依的身子?
也就是說,現在的皇甫凌是皇甫凌,而現在的雲天依,實際上是被成墨宇附身的新一代雲天依?
想到這裡,我竟然驚地坐起身來,望著黑召喚燁的俊臉渾身小激動,我猛然就慶祝似的親了他一下!
是不是,是不是,我有些混亂,難道我的猜想是真的?
我猜測成墨宇現在正佔用著我雲天依的真身,所以我和成墨宇本人的靈魂肯定是調換了,然而云天依來看過我,當時她並沒有表示出自己不是雲天依,而皇甫凌也對我極其疏遠,這一切,是不是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