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君主子,您明天要親自去?”
呆呆姑娘擦了擦眼淚,抬頭看向他。
接著它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高興起來,急急又道:“閣君主子,那個塵夫子真不是個東西。明天您見著他,一定要好好為我大呆呆出一口惡氣”
一邊說著,它一邊氣惱的咬牙切齒。
東方弗離摸摸它的腦袋,笑而不語。
“那個塵夫子,就是個小氣鬼小氣的老男人,活該一輩子光棍兒鲺”
呆呆姑娘一提起塵夫子對它的所作所為就深惡痛絕。
那個小氣的光棍兒老男人,居然要將它煎炸烹煮……
更可恨的是,主子居然跟他一道兒耍它大呆呆,實(shí)在是可惡至極。
正憤恨著,呆呆姑娘忽然想到一個非常嚴(yán)肅的問題。
那就是,主子本來就是個無恥之徒,若是再配上一個更加無恥腹黑的塵夫子當(dāng)她老師,那么以后主子豈不是會變得更加的無恥加腹黑?
如此一來,它大呆呆還有好日子過嗎?
想罷,呆呆姑娘趕緊又道:“閣君主子,您千萬不要再讓主子跟著那個塵夫子學(xué)習(xí)了,那個老男人,自身作風(fēng)就不好。他一定會將主子帶壞的,您一定要聽我大呆呆一句勸啊”
東方弗離繼續(xù)笑著摸摸它的腦袋,他笑的很溫柔,可仍舊沒有說話。
他在想,那個漢霄學(xué)府中奇怪的塵夫子。
這么多年,雖然漢霄學(xué)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千城在打理,可是里面所有的事情他都是知曉的。
那個塵夫子,他一直都知道,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可惜的緊,他在扶月帝國竟然查不到他絲毫訊息。
唯一能夠知道的,也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一點(diǎn)他是漢霄學(xué)府中備受女學(xué)生歡迎的塵土夫子。
這么多天以來,他一直都曉得她對柳云凡關(guān)心有加。
他更看得出,塵夫子對柳云凡的關(guān)心是真心的,像是長輩對晚輩之間的關(guān)心。
鑒于了解到這一點(diǎn),他才沒有吃錯,而是一直想找個機(jī)會會會他,看看這位塵夫子與他的凡寶寶究竟有什么淵源。
這個淵源,大抵他明天就會知曉了。
呆呆姑娘看了良久,也沒能理解他的笑容。
不過智商偏低的呆呆姑娘向來都是這么認(rèn)為,閣君主子只要沒有拒絕,便是答應(yīng)它了。
因此,它不再痛哭流涕,而是收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跟著自家相公東方小白去蓬萊閣的廚房里面找好東西吃去了。
呆呆姑娘此生的追求便是,跟著自家相公,相親相愛的大吃大喝
現(xiàn)在,正是實(shí)現(xiàn)理想的時候。
直到傍晚時分,在蓬萊閣的陣法之外的樹林中,呆呆姑娘才跟東方小白依依惜別。
在蕭蕭落葉中,在瑟瑟西風(fēng)中,在陰陰樹葉中,呆呆姑娘三步一扭頭,十步一轉(zhuǎn)身的,那叫好一個戀戀不舍。
這兩位磨嘰了好久,卿卿我我你儂我儂,仍舊在遙遙相望。你不肯離去,我也不肯回去。
最后,在蓬萊閣外陣法中等待東方小白的閣君殿下看不下去了。
他搖笑一聲,瞬間飛身飄到了呆呆跟前,小聲道:“呆呆姑娘,本來我想讓小白幫忙趕緊干完活,明天帶它出門去找你們,若是你再多看兩眼,今晚上的工作干不完,它明天可就出不了門了,得在家勤奮干活你想想看,要不要馬上離開?”
呆呆姑娘一聽,立刻就不淡定了。
它要是再戀戀不舍,明天就見不到自家相公了,沒法跟自家相公像這般卿卿我我你儂我儂了。
為了它們的長久相處,看來它必須得走了。
所以,它馬上收回了留戀不舍的視線,“嗖”的一聲,消失在了林中。
以呆呆姑娘這樣的智商,自然不曉得人家東方弗離不過是想讓它趕緊將那句“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付諸行動。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它不僅不曉得,反而因?yàn)檫@個,呆呆姑娘還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它覺得,自己真是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
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還好它自制力強(qiáng),及早選擇跟小白再見。
要不然,害它完不成工作,它大呆呆見不到自家相公,一準(zhǔn)就跟主子似的得相思病了。
前后思量,它怎么都覺得自己及時克制情緒非常非常的明智。
呆呆姑娘自豪的笑了
事實(shí)也確實(shí)證明,克制情緒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yàn)椋谶b遠(yuǎn)的晉寧侯府中,馬上就有一位因?yàn)闊o法克制自己的情緒而釀成大錯的人出現(xiàn)
那人十幾年犯下的錯,大到惡夢來襲,大到末世降臨,大到無可挽回。
夜晚漸漸來臨,彎月當(dāng)空,似靜靜高懸,又似微微頷首。
沉沉浮光在遙遠(yuǎn)的天際
展露,淡淡掠影在廣袤的大地上攢動。
微弱的光輝,帶著絲絲陰冷,混雜著空氣中淡淡的燒焦的氣息。
這樣的夜晚,似乎注定是不平靜的。
借著隱約朦朧的月色,呆呆姑娘趕回了晉寧侯府前面寬廣的巷子。
老遠(yuǎn)便看到府中火光沖天,火苗竄出老高,恨不得將周圍都照成了白晝。
隱約中,還聽到里面有吵吵鬧鬧的聲音。
呆呆姑娘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晉寧侯府失火了。
第二反應(yīng)是,失火的地方不會是她們住的小院吧
第三個反應(yīng)才是,呀若真是她們的小院,那么主子跟輕諾豈不是有危險?
想罷,呆呆姑娘第四個反應(yīng)才是加速邁開小短腿,緊趕慢趕的竄進(jìn)大門。
立刻,大院中人聲嘈雜清晰了起來,像是在爭吵一般。
仆人們提著水桶,急急火火的來來回回的滅火。
呆呆姑娘這才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是她們的小院。
原來著火的是那位新夫人的房間,仆人們現(xiàn)在都在著急忙慌的就往里面澆水滅火。
因?yàn)榛饎萏螅瑫r時刻刻往外面散發(fā)著熱量,老遠(yuǎn)便能夠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是熱的。
呆呆姑娘嫌惡的忽閃了一下熱乎乎的空氣,壓低了身子,好像這樣被烤熱的幾率會降低。
接著,它搖搖頭嘆息了一番。
這位新夫人好倒霉啊,剛嫁過來兩天,這房子就失火,可真是個不好的兆頭,貌似在這人群中,它沒有看到逃出來的新夫人。
呆呆姑娘又轱轆著眼珠子瞅了一圈,赫然發(fā)現(xiàn)自家主子正坐在旁邊的一棵樹上,神色那叫一個悠然自得。
那種看看好戲的樣子,真有點(diǎn)兒想讓人痛扁她一頓。
不過,話說主子在那里不會感覺被火烤的很熱嗎?
呆呆姑娘顛兒顛兒的就爬過去,接著爬上了樹,最后坐在了主子的旁邊。
它難得一次用爪子溫柔的碰了碰柳云凡,道:“主子,你在這里干什么?”
“欣賞紅紅火火啊”
柳云凡沒有低頭,眼睛一直望著前方的熊熊烈火,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她確實(shí)是在欣賞,從火勢燒起來的那一刻,她就坐在這棵樹上欣賞。
她欣賞這里每一個人進(jìn)進(jìn)出出,欣賞他們每一個人的喧鬧吵聲,更欣賞那些相關(guān)聯(lián)的人們的一舉一動。
“呀”
呆呆姑娘忽然一怔,急急問道:“主子,這大火該不會是你燒的吧你怎么這么邪惡,人家那位新夫人可是沒有招你惹你吧”
說完了,它又鄙夷的望了一眼主子。
心中再次腹誹:完了完了,主子真的跟著那個塵夫子學(xué)壞了,都會燒人家房子了
“胡說什么呢?”
柳云凡沒好氣的瞪了它一眼,抬手悠然的捋捋自己的發(fā)絲,“你主子我又這么壞嗎?”
說完了又瞅它一眼,果然,她在某只球的心目中,永遠(yuǎn)都是那么惡毒的形象
以后,她得找個機(jī)會好好給這個球上一堂教育課才可以。
“呵呵”
呆呆姑娘冷笑了一聲,在心底補(bǔ)充道:主子你是沒有這么壞,你比這個更壞
當(dāng)然,這話呆呆姑娘是只敢想想,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
它還是害怕惹急了自己無恥的主子,她真的用什么卑鄙無恥的手段對付它大呆呆。
呆呆姑娘正撇著嘴巴鄙夷,不料自己肥腫的身子忽然就被主子拿了起來,最后被放在了她的腿上。
隨后,它又聽主子語氣深沉又嚴(yán)肅道:“呆呆小朋友,我們就坐在這里等著看好戲”
“好戲?還有什么好戲?”
呆呆不解的扭頭,“這場大火,還不算是好戲嗎?”
“當(dāng)然不算”
柳云凡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場大火,只是個紅紅火火的開始呢好戲,還在后頭我估摸著,現(xiàn)在差不多應(yīng)該開始了。”
她的話音剛落,院外忽然一個黑色肅殺的身影猛然間竄了出來。
如同一只黑色的蝙蝠,呼嘯在狂風(fēng)中,又在紅光沖天中被映出了妖艷的灼熱之色。
轉(zhuǎn)瞬間,那漆黑的翅膀帶著他沖進(jìn)了大火中。
那樣的速度,快的令仆人們的眼睛根本沒能趕上趟。
呆愣了片刻,他們像是被人猛地敲了一下,狠狠的眨眨眼睛,將剎那間的錯覺甩掉,又趕忙提起水桶繼續(xù)滅火。
“呵呵好戲開始了呆呆,走我們下去看的清晰一下”
話閉,柳云凡將呆呆姑娘放在了肩頭,飛身而下。
這在下面,一切才會看得更清楚,聽的更清晰的嘛
“呼”
那著火的房間忽然涌出了一陣滾燙的火
焰,像是一朵妖艷的蘑菇云,呼嘯奔騰的涌到了外面的空氣中。
那蘑菇云消失后,院中立刻多了兩個人。
一身黑衣如夜叉的柳賀,還有懷中抱著的已經(jīng)被煙霧嗆得連連咳嗽的蓬頭散發(fā)的女子。
“愁兒,你怎么樣了?你沒事吧”
柳賀緊張的抱著她,神色擔(dān)憂至極。
“侯爺,妾身沒事了咳咳”
愁兒狠狠的咳嗽了幾聲,將頭緊緊地埋進(jìn)了他的懷中,聲音哽咽了起來。
“侯爺,愁兒謝謝侯爺救命之恩。方才在房中休息,忽然就一陣眩暈。之后昏了過去。沒想到房間就起火了,等我醒過來,已經(jīng)出不出了嗚嗚……”
愁兒忽然開始哭的梨花帶雨,“愁兒不敢相信,如果不是侯爺及早出現(xiàn),恐怕愁兒早已經(jīng)命喪黃泉了”
“該死”
柳賀罵了一句,“究竟是誰?究竟是誰放的火?”
他眼中,忽然間浮現(xiàn)出凜冽的寒光。
侯府失火,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
十幾年前,也是這樣一場大火,葬送了紅鸞媚的性命。
這一次,他一定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不管是誰,只要查出來,一律嚴(yán)懲不貸
他眸中的怒火,繼續(xù)噴涌而出。
誰都沒有注意,在這個院子的一個角落中,還站著一個女子。
看著眼前的一切,她全身抖動著,像是一個篩子。
那個人就是二夫人。
她先是泄憤的看著這場大火燒的越來越旺,臉上的狠辣越來越重。
可是,就在她以為自己成功的殺了那個女人的時候,侯爺居然出現(xiàn)了,居然那么及時的將她救了。
計(jì)劃慘敗,二夫人的心,陡然間顫抖了起來,那手也緊緊地攥了起來。
昨天愁兒找她挑釁,徹底的挑起了她心頭那份恐懼與妒忌,所以,她這么快就行動了
她要燒死那個賤人
可是,失敗了
良久,二夫人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周身狠狠的顫抖著,恐懼的離開了那個角落,恐懼的回房。
這樣紅紅火火的院子,再也無法給她帶來絲毫的溫?zé)嶂小?
她的心已經(jīng)完全沉到了冰涼的深潭,被堅(jiān)硬的冰塊結(jié)實(shí)的封印。
恍惚間,她已經(jīng)料到了自己的后果,料到了自己惡果。
所以,這一刻,她到了恐懼的終極位點(diǎn),她只想逃離……
她想找一個狹小的空間,將自己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藏起來,再不要看到這些紛亂的場面不要感受這恐怖的氣息不要置身這莫大的絕望中……
推門的那一刻,二夫人赫然發(fā)現(xiàn),桌子上靜靜的躺著一個竹筒。
哧
那顆早已經(jīng)沉入幽深寒冷凄冷海底的心臟,猛地被戳了一刀,刺得她生生的疼。
怎么可能?
那個竹筒明明已經(jīng)被她扔掉了。
它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方才她用竹筒放了毒藥進(jìn)去,又去了那個賤人的房間將她迷暈,最后縱火。
手段與殺紅鸞媚的時候一模一樣
還有這個竹筒,怎么會突然間出現(xiàn)在她的房中?
而且,她上次成功了,這次卻失敗了
這個竹筒,又怎么可以出現(xiàn)在她的房中?
二夫人的思緒,早已經(jīng)開始亂糟糟的沒有了任何理性。
不行
她不可以讓任何人看到,絕對不可以讓任何人看到
二夫人驚恐的拿起了那個竹筒,顫抖著手臂,到處找地方想要將它扔掉。
她翻開櫥柜,放進(jìn)去又拿出來;
她打開梳妝臺,放進(jìn)去,再次拿出來;
她拔開花瓶……
最終的最終,她驚恐的都沒有將那個可怕的竹筒藏進(jìn)去。
驚恐中,最后的意識告訴她
在這個房中,始終是不安全。她不可以將這個威脅她生命的東西放在自己的房中
全身哆嗦著躊躇半晌,二夫人終于想到,她必須將東**到院子里。
拉開門的一刻,她嚇的癱倒在地上。
好像是看到了地獄中的魔鬼,看到他們拿著刀,一步步朝她逼近。
因?yàn)殚T外,已經(jīng)站了一圈人,那是柳賀愁兒還有好幾個下人
他們似乎已經(jīng)在外面等了她好久了,就是等著她開門出來。
“啊不……”
二夫人驚呼著,手中的竹筒,華麗麗的滾了出去,一直滾一直滾,直到滾到柳賀面前。
他俯身,拾起,最后支起了身子。
那一身的漆黑色,驟然將氣氛降低到了冰點(diǎn)以下。
那高大的身軀,漸漸地幻化
成了世間最恐怖的魔鬼。
“你還有什么需要解釋的嗎?”
柳賀拿起竹筒看了看,聲音透出的冰冷,可以在瞬間將人冰封。
“里面裝著毒藥,聞一下,人就會昏倒呵呵,你真是本侯的好夫人啊十幾年前殺了紅鸞媚,今天居然還想用同樣的方式殺愁兒。”
“啊不不不……”
二夫人驚恐的爬到了柳賀的腳前面,淚水洶涌的流著,“不……侯爺,我沒有……”
驚恐的眼神,在觸及愁兒那雙得意又狠辣的眸子時,她想憤怒,卻再也不敢憤怒。
“還狡辯?那么這個怎么解釋?”
柳賀斥責(zé)了一句,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竹筒,“你方才不是著急要將它藏起來嗎?”
“不不,妾身不知道,它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妾身的房中的,一定是有人故意放”
“來人,將二夫人關(guān)進(jìn)后院的柴房中”
不待她說完,柳賀已經(jīng)放出話來,“沒有我的命令,永遠(yuǎn)不許放出來”
“是”
話音剛落,二夫人便被兩個健壯的仆人拖了下去。
“啊侯爺,不要我不要去柴房……”
二夫人鬼哭狼嚎的喊著,再沒有任何的意義。
“侯爺”
愁兒忽然嬌滴滴的撲進(jìn)了柳賀的懷中,“謝謝您,您不僅救了妾身的命,還幫妾身好好教訓(xùn)了那個惡毒的姐姐妾身,真的好感動……”
“愁兒,這是應(yīng)該的……”
又過了一會兒,院中的火終于撲滅了,所有人都下去了。
柳云凡終于從角落中閃了出來。
她抱著手臂,口中嘖嘖驚嘆。
這場戲碼,可真是精彩啊
這個愁兒,嬌滴滴的模樣可真能柔軟了任何一個男人的心啊
如果當(dāng)年紅鸞媚也向這位愁兒這么有頭腦有魄力,怎么會落得個被燒死的下場呢?
果然啊二夫人的報應(yīng)終于來了。
只是那個愁兒……
呵呵,有意思,有貓膩,有下文……
柳云凡嘴角勾了起來,她且拭目以待。
深夜款款而至,迷蒙而又冷寂。
半月之上,緩緩地?fù)嵘狭艘粚颖§F,像是蓋上了一層薄紗,朦朧而又凄美。
肅殺的空氣中,慢慢攜來森然的風(fēng),更帶來后院柴房中那一聲聲凄厲的哭喊。
二夫人扒著柴房中被緊緊關(guān)閉的門窗,哭的異常的凄慘。
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蓬亂,衣服已被弄臟,身上還帶著斑斑血跡,她的聲音,早已經(jīng)哭啞。
可惜,沒有人來看她,沒有人來管她,沒有人在意她,更沒有人同情她
就連她的親生兒女們,也在哀求柳賀無果之后,安然入睡,再也不理會自己的親生母親。
注定,這個凄冷幽邃的深夜,不會有人來看她。
有的,只有鬼
“撲簌簌”
柴房門外,忽然間多了一個暗色的身影,像是一個沒有形體的恐怖的幽靈。
陡然間,地獄的氣息緩緩蔓延,窒息又恐懼。
一陣開鎖的聲音,接著那個身影剎那間鉆進(jìn)了柴房。
瞬間,它變成了索命惡鬼。
“啊是你,你想怎么樣?”
二夫人拼命的往后倒退著,發(fā)出了凄慘而沙啞的聲音。
昏暗的光線中,可以依稀看到她垂死掙扎之后破爛的衣衫;看到她惶惶面色之下的絕望凄然;看到她干枯眸子中的無助與悲涼。
“姐姐,你不是要跟我搶相公嗎?你不是,要?dú)⒘宋覇幔克裕阏f我想怎么樣?”
愁兒一步一步的靠近她,渾身,都被黑色的肅殺包裹。
她的眸子,射出了冰冷的恨意。
“姐姐,要不是侯爺相救,我恐怕走就在地獄了。你說,這殺身之仇,你說我應(yīng)該怎么報答你呢?”
她步步逼近。
“啊你不要過來”
二夫人滿眼驚恐,拼命的往后倒退著。
“嘩啦”
她撞到了柴火,身子猛然趔趄,心也猛地趔趄著。
“是你是你陷害我,你根本沒有被我迷暈,那個竹筒本來不是在我房中的,不是”
“沒錯,是我放進(jìn)去的姐姐,就算是你不放火燒我,我也會放火,陷害你的我就是想你死,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做嗎?”
愁兒忽然抓住了她的衣襟,緩緩地靠近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低沉壓抑的月光中,她仇恨的眸子變成了一潭被狠狠攪動的水,不安分的四處亂竄著。
聽聞那些話,二夫人終于恐懼到了極致,她癱倒在地上,蠕動著,像是見到了惡魔一般,驚恐的往后蠕動著
,“不不不會的,怎么可能……”
“姐姐,怎么不會呢?今天晚上,就是你的死期……所以,你去死吧”
那低低的凄厲卻又悚然的惡魔之音,久久的飄蕩在夜空,久久揮之不去,久久凝結(jié)……
第二天一早,晉寧侯府中一個驚人的消息在仆人們口中炸開了鍋
昨天晚上二夫人在柴房中慘死,而今天早上,新夫人卻莫名的從房中失蹤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出現(xiàn)。
二夫人死的很凄慘,她渾身都是鮮血,皮膚卻沒有了絲毫的血色。
她的眼睛是睜大的,驚恐的,死不瞑目。
二夫人的頸項(xiàng)上,插著一把血淋淋的匕首,穿透了喉嚨。
她渾身血管中的血液,早已經(jīng)流光了,她的尸身也變成了一個空空的皮囊。
根據(jù)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二夫人尸體的男仆稱,二夫人頸項(xiàng)上的血,噴了柴房里面滿滿的四面墻。
結(jié)果,就變成了四幅詭異的畫。
還有仆人說,前半夜還聽到二夫人鬼哭狼嚎的聲音,到了后半夜卻忽然沒有聲音了。
所以大家猜測,是不是后半夜的時候,二夫人就被人殺了。
她是被一刀封喉,所以連掙扎的機(jī)會都沒有。
一個上午,大院中的仆人們都聚在一起紛紛小聲談?wù)撝约旱挠^點(diǎn)
“新夫人房間昨天失火,證明是二夫人縱火傷人,她一定是嫉妒新夫人受寵。”
“侯爺明智,馬上就揪出了二夫人,將她關(guān)進(jìn)柴房,為新夫人出了一口惡氣”
“可是后面二夫人被殺,新夫人失蹤,明顯的這是一起報復(fù)性的殺害。”
“新夫人因?yàn)橐粫r氣不過,殺了人,所以恐懼了,因此一早就潛逃了。”
“侯爺若是想給二夫人報仇,恐怕是不好辦了……”
這些傳言傳到柳云凡耳中的時候,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那個愁兒,她真是小看她的能耐了
想當(dāng)初,她想到了愁兒的不一般,想到了愁兒的別有所圖,想到了愁兒的神秘莫測,卻唯獨(dú)沒有想到一點(diǎn)
愁兒出現(xiàn),實(shí)際上給二夫人的生命先定了一個三天的時限啊
從她進(jìn)門的那一刻起,她已經(jīng)做好了速戰(zhàn)速決的準(zhǔn)備,并沒有打算讓二夫人活過三天。
所以,她故意端著茶水前去挑釁,故意激起二夫人的憤怒,故意引她早早動手。
為了保證那個三天的期限,愁兒早已經(jīng)做了另一手準(zhǔn)備
就算是二夫人不動手,她也會來一出燒房栽贓陷害的戲碼。
她會燒了自己,然后陷害二夫人,憑借侯爺對她的寵愛一步上位,將二夫人踩在腳下,最后踩到了地獄中。
這個結(jié)論,完全是因?yàn)榱品苍谠褐袚斓搅肆硪桓裢玻锩娴乃幷峭瑯拥淖屓嘶杳缘乃帯?
二夫人房中被栽贓了一根,而院中還有一根,只能說明,房中那根是愁兒一早準(zhǔn)備好的。
所以說,栽贓陷害她也早已經(jīng)盤算妥當(dāng)。
這個愁兒,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啊
可惜,她早已經(jīng)潛逃了
她在殺了二夫人之后就潛逃了。
與其說她潛逃,倒不如說,她留在這里的時間只有三天。
三天過后,一切結(jié)束,她也要消失。
柳云凡的腦海中,漸漸有個渺茫的輪廓展現(xiàn)出來,然后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恍惚間,她觸到了那輪廓的邊緣,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將事情拼湊,聯(lián)想……
最后,她全部聯(lián)系起來了。
她想起了fèng長歡當(dāng)日說的那句話,他說二夫人還不能死,她死了就沒有好戲看了。
那場好戲,就是今日她的死吧
她今天死的那么凄慘,果然是好戲
柳云凡還想起,當(dāng)日二夫人瘋瘋癲癲的在古晉城的亂墳崗處說的那些詭異的話
“天道無常,地獄無歇。生死輪回,報應(yīng)且殤。星辰怒,月色荒。八方恨,九死生。道無常有終,料世事難尋……”
“風(fēng)雨恨情穿,孤夜難眠。皎皎夜色獨(dú)留意,不語天涯。何處歸?輪回……報應(yīng)……”
“天命之堅(jiān),還我江山?天命難違,我胡不歸?盡是妄言,生死難斷……”
原來,那些預(yù)言就是為這一次她的喪生做鋪墊啊
就連那三次的瘋癲,也是一次次完美的鋪墊。
呵呵,這是一場蓄謀很久的復(fù)仇計(jì)劃。
“愁兒……仇兒……”
柳云凡口中緩緩地吐出兩個詞兒。
只可惜,那個神秘的愁兒已經(jīng)走了。
要不然,她柳云凡一定要去好好會會她,順便看看,她究竟是誰,又是為了誰
此時的晉寧侯府中,除了柳云凡帶著
莫大的疑問,還有一個人對此也有著不一樣的心境。
那個人就是侯爺柳賀。
一早聽聞下人們喊著二夫人遭人殺害的那一刻,他已經(jīng)什么都料到了。
他甚至沒有去愁兒的房中。
他做的,就是去了柴房,將二夫人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閉上。
陪了她良久之后,他望著她的尸體嘆了口氣道:“我怎么會不顧及夫妻情分?可惜,終究,你是咎由自取”
嘆完了,他才定定的望著窗外,幽幽道:“愁兒……你居然是那么一張臉,呵呵我一直都低估了你的狠辣啊原本,我以為你會晚一些再晚一些……可是你沉不住氣……也好吧”
柳賀搖著頭
“當(dāng)年,或許是我的錯,可是你不該就此離去的……”
“而你,究竟是誰呢?難道,你真的這么決絕?”
“你的離去,是不是說明,將來我們還會再見?”
“……”
之后,柳賀再次呆在了書房中。
他呆呆的望著墻上的一幅女子的畫像,久久的回憶著愁兒那張熟悉的令他愛不釋手的臉。
那幅畫,畫的是一個女子的背影。
而她的臉,早已經(jīng)被柳賀牢牢地刻在了心里,最后牢牢的附在了愁兒的臉上。
再之后,柳賀吩咐下人們讓二夫人入土為安。
為了平息大家口中“新夫人殺了二夫人”的傳言,它便告訴所有的下人,他的新夫人早就被他接到別處的別院中了。
并且承諾,二夫人的死,他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侯爺發(fā)話了,下人們自然不敢再妄自猜測。
但是二夫人陷害新夫人以及第二日離奇被殺的消息卻是不徑自走,再次成為古晉城中大街小巷的人們津津樂道的傳聞。
柳云凡一路走到漢霄學(xué)府,到處聽到的都是這樣的言論。
更甚者,大家以訛傳訛,再次將這件事情添上了詭異的色彩
大家說,二夫人作惡多端生性毒辣,這是遭到報應(yīng)了
既然侯爺說不是新夫人所為,那么就一定是鬼魅所做。
當(dāng)初她的瘋癲就是最早的預(yù)兆
前幾次,只是讓她瘋瘋癲癲的,可是這一次,她卻因?yàn)樽约旱膼憾靖冻隽诵悦?
眾人說著,還以此作為警鐘,告誡旁人還有自己,以后絕對不可以像二夫人那般,做出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
柳云凡一直勾唇微笑。
大家的傳聞也不無道理,二夫人,確實(shí)是咎由自取,確實(shí)是報應(yīng),不過是一個該報仇的人來給她的報應(yīng)而已。
柳云凡也贊同大家的言論,既然做人,當(dāng)然不能做出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
事情就是這樣的巧合,來到漢霄學(xué)府后,塵夫子也給她上了這么一堂課,聽的她是欲哭無淚啊。
事情是這樣展開的
她剛進(jìn)漢霄學(xué)府大門,就發(fā)現(xiàn)塵夫子早就在門口等著她,說是要給她上一堂非常重要的課。
自從千城府主命令塵夫子做她的恩師之后,柳云凡便很少上其他的課程了。
尤其是現(xiàn)在,直接就不去了,因?yàn)橛貌恢恕?
有塵夫子一人,便足夠她學(xué)所有的本領(lǐng)。
再者,千城府主一開口,柳云凡的地位真是飆升了。
現(xiàn)在學(xué)生們都會對她側(cè)目而視。
對于塵夫子如此大張旗鼓的來迎接她,柳云凡還是覺得有點(diǎn)兒受寵若驚的。
出于疑惑,她玩笑的問塵夫子道:“塵夫子,您這是教我這個聰明的學(xué)生教上了癮了?所以一早就跑來翹首等待?”
“嗨你這個倒霉孩子,什么教上癮了”
塵夫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要教教小孩兒你,所以,你務(wù)必要好好學(xué)會。”
話閉,塵夫子轉(zhuǎn)身便走。
他走到很快,柳云凡追的更快。
進(jìn)了他的書房,塵夫子非常嚴(yán)肅的責(zé)令她坐下,然后更加嚴(yán)肅的開始講授這堂意義非凡的課。
柳云凡以為,塵夫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厲害的武功秘籍,所以想趁著現(xiàn)在能記住,趕緊教給她,若是不小心忘記了,可能就會錯過。
所以,她正襟危坐,認(rèn)真的聽著。
“小孩兒”
塵夫子一臉認(rèn)真的開始講課,“今日,我想給你講一個話題一個難以用一兩句話能夠概括的話題”
他頓了頓,又道:“那個話題,就是愛情”
“噗通”
柳云凡一個不小心從座位上栽了下去。
難以置信的掙扎了好久,總算是從桌子底下爬出來了。
這塵夫子這個話題,是不是太驚悚了?打的她措手不及啊
一
個沒有成過親的半大老頭給她講愛情,一個不是主修愛情課的夫子給她講愛情……
“喔,小孩兒,你的反應(yīng)要不要這么大?”
塵夫子驚愕的看向她,滿臉不可思議。
“呵呵……”
柳云凡尷尬的笑了笑,“那個,塵夫子您……您繼續(xù)……呵呵……”
“好小孩兒你聽著,我今天就給你講講愛情與私欲。”
塵夫子清了清嗓子,“小孩兒,以我的慧眼,能看出你已經(jīng)心有所屬了”
“噗通”
柳云凡剛抬起來的屁股又坐到了地上。
這塵夫子要不喲這么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個他都能看出來,而且還大張旗鼓的說出來?
她在地上挪了半晌,最后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還是在這里聽吧,要不然,待會兒再聽到什么驚悚的話題,她還是要摔跟頭的。
塵夫子又是驚愕的瞧了她一眼,繼續(xù)道:“所以,我想給你講講。一個人絕對不可以為了一己私利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尤其是在愛情中。你絕對不可以因?yàn)樗接钾?fù)了世界上那個最愛你的人,更不可以傷害了那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塵夫子相同的話重復(fù)了好幾遍,相同的意思用不同的話表述了好幾遍,最后才問柳云凡:“我講的,你聽明白了嗎?”
“嗯”
從驚恐中回神的柳云凡重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說了半天,您不就是讓我重情重義正直善良嗎?”
聽聞這句話,塵夫子居然激動的拍起了手掌,滿臉的興奮道:“沒錯,小孩兒,我就是這個意思我想讓你,不管走到哪里,不論什么時候,都不要忘記做一個重情重義的正直善良的人千萬不要被邪念所控制”
“……”
柳云凡絕對不會否認(rèn),這堂“愛情”課,絕對是塵夫子此生講的最磨嘰的一堂課,幾乎是廢話連篇的在重復(fù)著一模一樣的主旨。
半天下來,柳云凡一度認(rèn)為,可能塵夫子此生是個缺愛的人,更是個缺愛情的人,所以對愛情的感悟比較深刻,也對愛情中悲歡離合感悟的比較深刻。
“小孩兒,我今日給你講的這些,很重要你一定要記住”
這堂課在塵夫子最后一句陳述中結(jié)束,柳云凡第一次有了解脫的感覺。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來的,接著拎起了自己的包就往外跑。
老實(shí)說,塵夫子講“愛情”真的講的太差了
沒有例子,不夠生動,反反復(fù)復(fù)就是告誡她,千萬不要辜負(fù)了愛她的那個人,千萬不要傷害他的事情。
柳云凡滿心的腹誹,萬一他傷害她柳云凡怎么辦?萬一他辜負(fù)她柳云凡怎么辦?
在這樣的疑問中,柳云凡一路馬不停蹄,跑出了一條路兩條路……到了第五個拐彎之后,柳云凡終于停了下來。
她這么做的意思大抵是,跑的遠(yuǎn)一些,腦海中那些塵夫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會腐蝕的她輕一些。
之所以她覺得被塵夫子的話腐蝕,是因?yàn)閴m夫子說的那些話,細(xì)細(xì)想來就是在譴責(zé)柳云凡,好像她曾經(jīng)做過什么對不起自己心上人的事情,也做過傷害那個最愛她的人的事情。
她覺得冤枉,又百口莫辯,只要這么自我調(diào)解一下下了。
若是再繼續(xù)想這些,她恐怕真要錯覺自己做了對不起那只狐貍的事情。
柳云凡喘了一口粗氣,在路中間蹲了下去,剛想在這里歇會兒,不料身后傳來了一個興奮的聲音道:“娘子,娘子我可算是見到你了”
她扭頭,幾步遠(yuǎn)處,寶寶背著一個小包袱,火急火燎的就往她這邊沖。
“呀又來一個頭疼的”
她趕忙起身就逃跑,因?yàn)樘眳s把鞋子甩掉了,她趕緊又跑回去撿鞋子。
“娘子,娘子,不要走”
寶寶在后面大喊大叫著,“寶寶要抱抱娘子好久不見娘子,寶寶好想娘子”
他的身影越來越近,張開雙臂就要抱她。
柳云凡晃晃悠悠的的站著,因?yàn)橹泵诺模Y(jié)果鞋子就是穿不上。
“該死”
她罵了一句,身子歪歪斜斜的往旁邊看去,急急道:“喂喂,不許抱不許抱”
但為時已晚,寶寶張開的雙臂已經(jīng)近在遲尺。
“娘子,抱抱”
寶寶朝她竄上來的瞬間,眼前多了一個紫色的身影。
于是乎,寶寶沒剎住步子,那個大大的懷抱一下緊緊的抱在紫衣人的身上。
“呀抱錯了”
他慌忙收回了手,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眼前跟他一般高但是長相成熟俊美的男子,然后掐起腰,氣鼓鼓道:“你是誰?你干嘛擋我的道兒?”
“我嗎?”
東方弗離指指自己又
指指柳云凡,笑道:“我是她的相公,你要抱我的娘子,你說我不擋你的道兒擋誰的道兒?”
“噗通”
柳云凡那只鞋子剛蹬在腳上,身子卻猛地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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