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府。
林正陽正由兩位奶娘帶著在后花園兒里玩,身后還跟了兩個丫頭,厚厚的斗篷,將林正陽小小的身子包裹其中,純凈天真的臉上,時不時地?fù)P起一抹笑容。
“公子,您慢點(diǎn)兒。你現(xiàn)在可是定國公府的世子爺了,可不能再這么膽大了。若是摔了可怎么是好?”
林少鋒站在了廊下,就這么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這個小侄子。
明明林少康是家中長子,可是他的兒子,卻比自己的要小了好幾歲。如今他只有林正陽這么一個兒子,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一想到了那人的交待,林少鋒還是猶豫了一下,到底是自己的親侄子,即便林少康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長,可到底也是同一個父親所出,他的兒子,身上自然也會有著與自己相同的血脈。
林少鋒在那里站了許久,直到看到了他們一行人似乎是要離開這里時,他才躊躇了一下后,終于有所動作。
一刻鐘后,林少鋒已經(jīng)帶著林正陽出了定國公府,一輛明顯帶有定國公府的馬車在駛出了這條街后,很快,就淹沒在了熱鬧的街市之中。
云氏得知林正陽出府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之后了。
因?yàn)樵剖蟿倓偨邮至硕▏闹叙仯匀皇怯性S多事情都要仔細(xì)打理的,而老夫人那里,她自然也不可能就真的一下也不理會。畢竟,在外人看來,她還是老太爺?shù)恼曳蛉恕?
云氏從林少康的口中得知,知道老夫人真正身分的,只是林少鋒一人。連林少鋒的妻子王氏也不清楚。
林少康對此的解釋是,老夫人的身分終歸是見不得光的。因?yàn)樗H自到祠堂那里,翻看了族譜,上面所記的老夫人的名諱,的確是吳夢嬌,一旦老夫人是吳夢言的身分被揭開,那么,林少鋒等的人身分,自然也就更為尷尬了。
說不準(zhǔn),反倒是會因?yàn)閰菈粞援?dāng)年的舉動,而受到了牽連,到時候,別說是什么國公府的產(chǎn)業(yè)了,便是他們自己的性命,怕是都難保了。
云氏得知這一切后,對林少鋒自然就多了幾分的防范。
不過,她到底也是內(nèi)宅婦人,對于外頭的事情,自然是插不上手的,唯一能做的,便是保證暫時讓吳夢言活著,她活著,并且是在這內(nèi)宅之中,由她來監(jiān)管著,那么,林少鋒,投鼠忌器,至少不會胡來。
而吳夢言一旦死了,當(dāng)年的真相也隨之消散,怕是林少鋒再無顧忌,只怕是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來。
而林正陽被林少鋒帶走那會兒,云氏正在吳夢言那里侍疾。所謂的侍疾,自然是不可能會讓她太過舒服了。不能取她的性命,可是稍稍地使些手段,將其折磨一二,她還是能做到的。
云氏雖然心善,可是一想到眼前的這個老女人,當(dāng)年設(shè)計害死了林少康的親生母親,還算計了他們兩個人的婚事,害他們白白錯過了十年,甚至是還曾屢次想要害她的正陽,她便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
云氏在這里為夫君和逝去的婆婆出氣,自然是不可能會讓吳夢言慘叫出來的,再者,今日本就是輪到了她來侍疾,怎么也不可能只是喂了藥就離開吧?傳了出去,只怕又要給那個姜氏當(dāng)成了短處,四處嚷嚷了。
是以,當(dāng)她一聽聞是林少鋒將兒子帶了出去,臉色立馬就變了。
“來人,將這里守好了,就說是老夫人身體不適,只愿靜養(yǎng),任何人來了也不準(zhǔn)踏進(jìn)一步。”
“是,夫人。”
云氏也顧不得其它,直接就去了前院兒找林少康,只希望他如今已經(jīng)散朝,就在府中。
一直到了近午時,林正陽依然是沒有一絲消息,派去了云家的人也來回了消息,林正陽并沒有去云府。
這下子,事情真的就有些麻煩了。
“少康,這個林少鋒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如今你已經(jīng)是定國公了,這都已經(jīng)是定局了,他為何還要對我們正陽不利?再怎么說,那也是他的親侄子呀。”云氏已是哭地淚人兒一般,聲音也略有些嘶啞。
“別急,我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應(yīng)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林少康盡力地安撫著云氏,可是天知道,他自己心中也是一點(diǎn)兒底也沒有了。
林少鋒是知道當(dāng)年吳夢言的事的,也就是說,他從心底里頭,已經(jīng)是明白了如今老夫人是出于何等緣由才會臥病在床了。他這么做,難道是為了給吳夢言出氣?又或者是,想要借此來威脅自己,放過吳夢言這個殺母仇人?
不!
林少康搖搖頭,這種可能性極低!
林少鋒是什么人?他不可能會為了吳夢言而如此的,再怎么說,現(xiàn)在老夫人還是在府中正常的被奉養(yǎng)的,一旦將事情鬧大,受影響最大的,便是他林少鋒了。所以,他不會是因?yàn)檫@個原因,帶走了林正陽。
難道?
林少康的心底一緊,一個念頭快速地在其腦海中閃過,雖然極短,卻是足以讓他手心冒汗,脊背發(fā)涼了!
若是他的料想不差,那么,他也差不多是時候接到對方的暗示了。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在兒子和責(zé)任之間,他又該如何選擇?
林少康不安地在屋子里來回地踱著步,左手幾乎就是無意識地在不停地轉(zhuǎn)動著那個玉板指,整個人的氣息,也是由原來的緊張、擔(dān)憂,逐漸轉(zhuǎn)為了帶有些許殺意的陰涼。
云府,淺夏看著自己桌上的那只靈擺,輕輕地眨了幾下眼,那長長且濃密的睫毛,宛若是蝶翼一般,帶上了一種令人眩目的魔力。
白晳的指尖,輕輕地在那水晶上滑過,略有些冰涼的觸感,讓她更真實(shí)地感覺到了它的存在,和一種獨(dú)屬于水晶的純凈感。
“小姐,我們可以動身了。”
聽到了冷冰冰的聲音,淺夏知道這是隱在暗處的妖月在說話,微微動了一下頭,便見三七已拿了斗篷過來,末了,還不忘再拿了一個暖手爐。
淺夏由三七和云風(fēng)跟著,一路出了梁城,行出了差不多有二里地,才看到了穆流年的馬車正候在了那里。
淺夏下了馬車,三七和云風(fēng)則是直接就同那馬車一起,往西側(cè)拐了個彎,往前不了幾里地,便有村莊了。
看到淺夏穿的不少,手上還有暖爐,穆流年贊許地點(diǎn)點(diǎn)頭,“這個三七倒是不錯,不僅廚藝好,而且人也細(xì)心。”
淺夏淡淡一笑,“林少鋒呢?”
穆流年則是微微挑了下眉,頗有些好奇道,“淺淺,在我告訴你之前,你能不能先為我解惑?”
“什么?”淺夏轉(zhuǎn)眼看他,一雙清澈靈動的眸子,就這么跌入了穆流年的視線之中。
穆流年一下子便是僵住了身形,眼睛也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眉目看,就像是在賞著一幅絕世名畫兒,怎么也看不夠!
穆流年的臉上的表情來回地變幻著,有時欣喜,有時復(fù)雜,有時懊惱,這讓淺夏有些不能理解,明明就是他說有事要問自己的,怎么他現(xiàn)在倒是成了這副呆傻樣兒?
好一會兒,察覺到了淺夏眸中的不解,穆流年才自嘲一笑,搖搖頭,“淺淺,你知道嗎?于我而言,你就是一件稀世珍寶。當(dāng)我看到別人炫耀他們多么富有的時候,我就想把你拿出來,讓他們都目瞪口呆,然后乖乖認(rèn)輸,可是與此同時,我又覺得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所以,又一點(diǎn)兒也不想讓別人同我來一同分享你的美,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一道聲音,我也會覺得是他們在覬覦你!”
淺夏聽了,只覺得耳朵根子發(fā)燙!
她不是真正的只有十五歲的少女,如此明顯的情話,她豈會聽不明白?
頭微微低下,眼睛有些盲目地轉(zhuǎn)動著,大腦里卻是一片空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直到淺夏覺得男子有些清冽又混合著一種淡淡香氣的獨(dú)特氣息,正在緩緩地向她逼近,終于,淺夏的大腦暫時地恢復(fù)了正常。“你說有事要問我?”
穆流年眼看就在碰觸到她光潔白潤的額頭了,不得不堪堪停住,這個淺淺,還真是一點(diǎn)兒也不解風(fēng)情呢!難道沒有感覺到,自己此時正是情動,雖不能做別的,吻一下下,應(yīng)該是沒什么的吧?
不過,既然是被佳人提問了,他自然是要將先前的那些風(fēng)月想法,全都拋開,幾乎是低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后,身子再有些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仰,讓自己靠在了軟墊之上。
“淺淺,你是如何得知林少鋒會對林正陽出手的?”
這是穆流年從昨天晚上,接到了她的傳書后,就一直在想的一個問題。所謂的秘術(shù)師,他是知道一些的,比如說,蒼溟國的歷代國師,都是有著常人所不及的一些特殊天賦的。
百余年前,蒼溟國便有一位國師,是可以預(yù)見未來的。當(dāng)然,他的那種預(yù)見,也只是一種通過了占卜,或者是其它的法子而得來的,并非是天生就有這種預(yù)知的能力。而且,他也不是什么事都能預(yù)見得到,只有一些大事,才能預(yù)知。
而淺夏,據(jù)他所知,雖然她的占卜能力一直不差,可是能準(zhǔn)確地占卜出是何人要對林正陽下手,甚至是還能將時間推測地八九不離十,他總覺得有幾分的玄乎!
這個世界的占卜之術(shù),當(dāng)真就有這般地靈驗(yàn)?不太可能吧!
穆流年對于淺夏修習(xí)的幻術(shù),倒是可以理解幾分,在他的那個世界里,也不過就是一種極為高超的催眠術(shù)罷了。只不過,淺夏竟然是還能將人深度催眠,甚至是可以抹掉一個人的記憶,這一點(diǎn),實(shí)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的。
當(dāng)然,在他自己的前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一些比較離奇的事件,對此倒也不會太過排斥或否認(rèn)。可是對于淺夏這一次能如此準(zhǔn)確地判斷出林正陽會出事,他是真的想要弄明白,到底是不是淺夏修習(xí)的另外一種秘術(shù)了。
淺夏抬眸,輕盈盈的眸子里,靈光閃爍著。
“元初,其實(shí),想要推斷出這一切,并不難。首先,我知道了當(dāng)初指使紅珠下毒的人,就是和寧長公主,而后來她在和韻長公主的宴會上,卻是刻意地針對我,這一點(diǎn),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嗯,這個和寧長公主,的確是心思狠了一些。”對于這一點(diǎn),穆流年自然是知道的。
“元初,若說她曾指使紅珠給我母親下毒,只是因?yàn)榧岛尬夷赣H,那么,她又為何與我為難?是因?yàn)槲沂悄赣H的女兒,還是另有其它的緣由?再者,我昨晚用靈擺占卜,發(fā)現(xiàn)了林正陽近日會有一場不大不小的劫難,雖不至于送命,卻也絕非是什么好事。”
淺夏說到這里,便收了聲,反倒是唇角帶笑地看著穆流年,似乎是等著看他的反應(yīng)。
穆流年的眼睛微微一瞇,云氏曾被投毒,淺夏被和寧長公主為難,雖然這手法做的隱晦,可是有心的人,還是能看得出來的。而偏偏淺夏又占卜出了林正陽有難,她的第一反應(yīng),怕是想到了那位和寧長公主的身上。
“淺淺,既便你占卜出了林正陽有劫,這第一懷疑的對象應(yīng)該是和寧長公主,為何你卻盯上了林少鋒?”
淺夏輕輕一笑,宛若是陽光上嬌美的花朵,一瞬間風(fēng)華萬千。
“元初,我從來就沒有說過,這件事情的主謀就是林少鋒吧?”
穆流年微微一怔,眸色微暗,“你讓人去查了林少鋒?”
“林少鋒這幾年來一直都與和寧長公主府的人有聯(lián)系,而且,他堂堂國公府的二公子,竟然是與公主府的一名侍衛(wèi)長交好,每隔一段時間,兩人都會一起喝酒。你不覺得奇怪嗎?”
穆流年的眉眼微緊,“他與公主府的人走的近,也屬正常。畢竟那是皇室。而林少鋒雖為國公府的二公子,可是他畢竟只是一介官身,身上并無爵位,也沒有什么太讓人多心的。而且,林少鋒此人好武,與皇家侍衛(wèi)交好,也實(shí)屬平常。”
“那他為何與和韻長公府的侍衛(wèi)卻是全無來往?甚至是連兩位皇子身邊的侍衛(wèi)也都是沒有什么往來?更有甚者,那長公主府的侍衛(wèi)長,也不過就是一介武夫而已,一無謀略,二無才華,竟然是能入得了他二公子的眼?元初,你的這個理由,不覺得太過牽強(qiáng)了些么?”
穆流年恍然大悟,頻頻點(diǎn)頭,“不錯!原來是看起來很正常的理由,若是細(xì)細(xì)推敲,的確是讓人生疑!淺淺,你說的對,這個林少鋒與和寧長公府,怕是早有勾結(jié)了。”
“林正陽是林少康唯一的血脈,又是皇上親自下旨冊封的國公府世子,他的安危,在國公府里頭,自然是倍受關(guān)注。國公府的小世子,豈是什么人都能接近得了的?而林少鋒是林正陽的親叔叔,他將林正陽帶走,下人們自然是不會多說什么,等到我母親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只怕早已尋不到人了。”
“淺淺,不得不說,你的推理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嚴(yán)謹(jǐn)。”穆流年笑著搖了搖頭,贊賞之色,溢于言表,他穆流年此生能得淺夏這樣的女子為伴,簡直就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如今的天氣越發(fā)地冷了,真不知道,老國公爺,是不是還能挺得到年節(jié)之時了?”淺夏不理會他的夸贊,反倒是憂心忡忡道。
“你擔(dān)心他?再怎么說,他也是當(dāng)年害死吳夢嬌的兇手之一,而且還縱容著吳夢言過了這么多年的名門夫人的日子,你竟然是對他心軟了?”
淺夏搖搖頭,臉色卻是有些凝重,“對于他,我自然是沒有什么同情可言的。要怪,也是怪他自己識人不清,才會釀成了后來的慘劇!不過,我擔(dān)心的是,他一旦死了,林少康手中的兵權(quán),會不會被人覬覦?”
穆流年的眉心也是微緊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又松開,眸中閃過了一抹詭異的光茫,唇角一勾,笑道,“淺淺,這些都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事關(guān)朝廷軍務(wù),你我都是插不上手的。”
淺夏抬眸看他,似笑非笑道,“我或許插不上手,可是你?只要是你想插手,自然是容易的多吧?”
穆流年的嘴角抽了抽,輕嘆一聲,“我就知道什么也瞞不過你!也罷,你就直接說,你想知道什么吧?”
嘴上這樣說著,可是穆流年的心里頭卻是有那么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明明一開始是自己對淺夏有所好奇的,怎么到了現(xiàn)在,被問的那個人,倒成了自己了?
“元初,林少康不能丁憂,即便是他的父親母親都死了,他也不能丁憂。”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然后伸手將淺夏帶入了自己的懷里,任她半躺在了自己的胸前,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在淺夏滑嫩柔軟的柔荑上,來回地摩娑著。
好一會兒,他才語氣有些沉重道,“淺淺,你知道嗎?很多時候,我都不想讓你太聰明了。你已經(jīng)很出色了,放眼天下,你這樣的秘術(shù)師,怕是很難再找出第二個。如今,你的頭腦又是這般的聰明,遇事冷靜而處事果絕。若非是我早早地設(shè)法定下了你,怕是?”
淺夏的唇角往上翹了翹,總算是承認(rèn)他是故意這么做的了?她就真的這么讓人沒有安全感嗎?還是說,在他的眼里,自己實(shí)在是太好了,所以才讓他想要急著給自己冠上他的姓氏?
“淺淺,林少康那里,你就不必?fù)?dān)心了,我自有安排。無論他是否會丁憂,他手中的兵權(quán),定然是不會旁落。就算是桑丘子睿想破了頭,我也不會任由他來掌控這一支力量的。”
聞言,淺夏總算是放了心,點(diǎn)點(diǎn)頭。她真正擔(dān)心的,就是這部分的兵權(quán)會落入桑丘子睿的手中。
這個男人的本事她太清楚了!
百余年前的蒼溟皇,豈是做假的?如果沒有幾分真本事,如何能從一個不受先帝待見的皇子,幾年的時間,就為自己掃清了那么多的障礙?而在其登基為帝之后,竟然是連兩個月的時間也沒有,便將朝堂肅清一空?
這樣的男人,最是心狠!
連他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舍得送出去,還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連他兄弟的血,都可以任其用來洗滌那至高無上的王座,還有什么是能讓他放在眼里的?
只要是他得不到這一部分兵權(quán),那么,淺夏心中的憂慮便會少一分。
她的確是再次與桑丘子睿結(jié)盟了,不止是她,穆流年也選擇了與他合作。可是他們之間的合作,是建立在了他們有共同的敵人,梅家!
淺夏之所以痛恨梅家,一是因?yàn)樗[約查到,自己前世陷害徐澤遠(yuǎn)之事,便與梅家有關(guān),而這一世,穆流年又是被梅家人害了這么多次,她實(shí)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來不痛恨梅家。
感覺到車子停了下來,淺夏自他懷里起來。穆流年再將她身上的斗篷理了理,伸手摸了一下那手爐,竟然還是熱的,便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一起下了馬車。
淺夏一下馬車,便先看了四周的環(huán)境,這里不過就是一處破廟,從這里看過去,這破廟沒有大門不說,連門窗上的糊紙都是已經(jīng)破破爛爛了。
淺夏的眉頭微微一蹙,林正陽才四歲,自小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這里如此簡陋且寒冷,他一個小孩子家,如何能受得住?
兩人待青龍安排人手都一一查探過后,才一起牽著手進(jìn)了破廟。
破廟內(nèi)的林少鋒,此時正一臉戒備地看著眼前之人,一只手緊緊地攥著林正陽的小胳膊,一只手,則是摸向了他腰間的佩劍。
“林二公子,別來無恙呀?”淺夏一臉寒霜,話是在跟林少鋒說,可是視線卻是落在了一旁林正陽的身上。
“云淺夏?你倒是好本事,這里竟然是也能找得來?”
“為什么不能?林少鋒,你是不是在等著某位貴人派人來此將林正陽帶走?你覺得,既然我們出現(xiàn)了,她的人,還能來得了嗎?”
林少鋒的面色微變,事實(shí)上,不需要淺夏提醒,在剛剛察覺到了有人來,卻不是他等的人后,便知道,今日之事,只恐?jǐn)÷读恕6€能不能再回定國公府,都已經(jīng)是個未知數(shù)了。
林少鋒那日并未去和寧長公主府,所以,自然也就不認(rèn)得眼前的這一位氣質(zhì)高華的男子,當(dāng)視線掃到了兩人緊握的手時,大概便猜出了幾分。
“穆世子?呵呵,想不到,穆世子竟然是還有著這等的實(shí)力?看來,之前倒是我林某眼拙了!”
穆流年竟然是從善如流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煞有介事道,“嗯,你的確眼拙,不然,現(xiàn)在也就不會被我們給堵在這里了。”
淺夏強(qiáng)忍了笑,這廝,在這種明明就是很嚴(yán)肅,很緊張的環(huán)境下,怎么就不能正經(jīng)一點(diǎn)呢?
林少鋒的嘴角抽了抽,摸上了劍柄的右手再緩緩地放了回去,笑道,“我?guī)业闹秲核奶幾咦撸趺矗烤故堑K著兩位的事了?所以,兩位才想著將我林某殺人滅口不成?”
這話說得有些模糊,卻又分明讓人感覺到了他在故意地抹黑兩人!
淺夏和穆流年的確是訂了親事,只是至今未曾成親,如今看到他們兩人如此親密地出現(xiàn)在了這里,若是他活著離開,勢必是要傳一些不利用他二人名聲的流言了。
有趣!淺夏眸底的笑意更深了一分,到了這個時候,竟然是還提醒著她不要讓他跑了,這個林少鋒,到底是真的這么沒腦子,還是另有所圖?
“看來,林二公子是很篤定自己能平安無事地離開這里了?”穆流年笑笑,不過,表情隨即又變得有些無辜,“事實(shí)上,我們也的確是沒有打算將二公子如何的。本世子現(xiàn)在,只是想著將林正陽平安無事地帶回定國公府。對林二公子來說,相信這個并不難吧?”
林少鋒的眸子一冷,唇邊一抹嗜血的笑意閃過,“穆流年,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子?”
“不!恰恰相反,本世子反倒是覺得林將軍實(shí)在是一名智勇雙全之人。只是,今日,你顯然是過分地自信了。”
話落,幾人誰也不說話,氣氛一時僵硬了起來。
淺夏看著林正陽有些紅腫的眼睛,顯然是之前也曾哭過,不過看到他的一張小臉兒雖然是凍得通紅,卻是仍然干干凈凈的,身上的衣裳也都是再正常不過。應(yīng)該是并沒有受到虐待的。
“你想如何?”林少鋒眼中戒備更甚,不由得開始后悔,今日只想著將事情做的隱秘些,卻是沒想到,反將自己給置入了一個如此危險的境地之中。
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林少鋒的手心開始冒汗了,身旁的林正陽自從淺夏一行人進(jìn)來后,眼睛便一直是落在了她的身上,渴盼的眼神,讓淺夏的心底一顫。
直到青龍再次現(xiàn)身,小聲道,“啟稟公子,小姐,一切妥當(dāng)了。這里都是我們的人,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是不會有人過來打擾到我們的。”
“很好。”淺夏話落,上前兩步,“林二公子,你先讓正陽回府吧,你瞧瞧他都凍成什么樣子了?若是再不上馬車?yán)镱^暖和暖和,只怕是這孩子就真的有危險了。你也知道,小孩子,最是當(dāng)不得事兒的。”
林少鋒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很快松開了鉗制住他的手。事已至此,他不可能會真的與穆流年撕破臉,因?yàn)樗F(xiàn)在還不至于是到了一點(diǎn)兒退路也沒有的境地。
若是他執(zhí)意不肯放了林正陽,只怕是更坐實(shí)了自己想要將林正陽交給別人的事。反正他要等的人也沒來,倒不如索性先放了那個小子,至少,能讓他在穆流年面前是理直氣壯的。
林正陽一得到了自由,立馬便飛奔向了淺夏,再然后,便是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好了,正陽,沒事了。別怕。”
穆流年直接招了招手,便有兩名侍衛(wèi)出來,將林正陽帶走了。
林正陽原本是抱著淺夏的手,死活不肯松開的,可是淺夏低頭在其耳邊輕語了幾句后,他竟然是拿袖子一抹眼淚兒,十分乖覺地走了。
“林二公子,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如何?”
林少鋒一擰眉,“什么交易?”
淺夏臉上的笑,越來越溫柔,越來越像是那一抹暖陽,正在溫暖著每一個看到她笑容的人,林少鋒,亦不例外!
林少鋒并沒有察覺出有什么不妥,因?yàn)橹八诙▏校苍娺^淺夏,她能有這樣的笑,自然也是再正常不過。
只是,還沒有等到林少鋒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他的整雙眼睛便徹底地失去了應(yīng)有的神采,看起來蔫蔫兒的,呆呆的。
如此精湛的催眠術(shù),是穆流年也沒有想到的。
之前,他看云淺夏使用這幻術(shù),都是在云長安的幫助下,而且每次必有樂聲,可是這一次,淺夏卻沒有借助任何的外在因素,幾乎就是全憑著她自己的力量,能將林少鋒,直接就拽入到了一種深睡眠的狀態(tài)。
“林少鋒,我們來談一筆變易如何?”淺夏的聲音,輕柔得就像是春天的柳絮,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壓力,可是與此同時,又給人一種恍若是冬日里的雪花,輕飄飄地,可與此同時,卻是偏冷的。
這樣的聲音,對于已經(jīng)進(jìn)入到了被催眠狀態(tài)的林少鋒來說,卻是極具誘惑力和指引性的。
“什么交易?”有些僵硬的口吻,卻讓淺夏很滿意地瞇了瞇眼。
“告訴我,是誰讓你將林正陽帶出來的?還有,你為什么不在梁城,直接就將林正陽丟棄掉,反倒是選擇了這里?”
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yīng),淺夏卻并不著急,輕柔細(xì)膩的聲音,恍若是春雨一般,再次澆淋在了林少鋒的身上。
“告訴我,只要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一切,那么,我就會幫你實(shí)現(xiàn)你的一個愿望,如何?”
這樣的條件,的確是太具有誘惑力了,特別是對于此時的防備之心,幾乎為零的林少鋒來說,簡直就像是天上掉餡餅了。
“好。是和寧長公主讓人傳了消息給我的。她說,她要活著的林正陽,所以,我便只能將他騙出來。至于為什么沒有在梁城將他撇下,那是因?yàn)楹蛯庨L公主的人,不方便在梁城下手。她的勢力,都在城外。”
穆流年的神色一變,沒有錯過他的那句,‘她的勢力,都在城外。’顯然,對于這位和寧長公主,他們都忽視了什么。
半個時辰之后,林少鋒只覺得身上冷嗖嗖地,然后突地打了個激靈,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林少鋒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躺在了一輛平板兒的驢車上!那車夫一看他醒了,臉上立馬就有了笑,還自言自語道,“果然是這么會兒的功夫就醒了呢,還真是沒騙人。”
此時的林少鋒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懵,還隱隱作痛,伸手輕拍了拍自己的太陽穴的地方,呲了呲牙,這種滋味兒,還真不好受。
弄明白自己是暈倒在了路旁,然后被一名年輕公子救了,又給了車夫銀兩,再送他回城,林少鋒徹底地呆掉了!
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了城外?還有,他怎么會暈倒了的?之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自己什么也不記得了?他只記得自己將林正陽帶著出了府,后來在梁城的一條街上,遇到了一個賣冰糖葫蘆的,之后的事情,便一丁點(diǎn)兒印象也沒有了,這也太離譜了些?
而彼時,林正陽已經(jīng)被淺夏派人秘密送回了定國公府。
因?yàn)榱终柺嵌▏男∈雷樱矣质潜涣稚黉h從府中帶走的,所以,林少鋒等人即便是要派人去找,也只能是秘密的找,自然是不想大張旗鼓地找,否則的話,一個處理不當(dāng),反倒是會引火燒身了。
畢竟,誰也不能確定,林少鋒將林正陽帶出去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又或者,林少鋒真的只是單純地想要帶他出去走一走。
送林正陽回來的,是云風(fēng)。
云風(fēng)將人送到之后,又面見了林少康,將淺夏囑咐的幾句話都帶到了,并且是將林少康的所有反應(yīng)一一記在了心上,以便回去復(fù)命。
而林正陽給出的解釋是,二叔帶他出門后,去了一個有些偏僻的去處,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做什么,就被云家的護(hù)衛(wèi)找到了。
而林少康明面兒上,則是說林少鋒帶他出府玩兒,可是后來遇到了一個賣冰糖葫蘆的,正陽吵著要吃,正巧二叔與一位熟人說話,可能是一時沒注意,他便跟著人家那個賣冰糖葫蘆的人走了一截兒,幸好是被云家的護(hù)衛(wèi)看到了,這才沒事。
看起來,天衣無縫的說詞,卻是令和寧長公主,幾乎是要?dú)獾孟屏俗雷樱?
“廢物!一群廢物!”
這次誘拿林正陽的計策不成,反倒是害得她折損了十余名的暗衛(wèi),這讓她如何不惱?至于外面的那番說詞,她怎么可能會信?自己的人明明就是去了那處破廟,可不知何故,竟然是無一生還!
如果說這件事情與林少鋒無關(guān),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入夜,外頭的寒風(fēng)呼嘯,每刮一次風(fēng),人們便感覺到了這天氣又冷了幾分。
而此時和寧長公主的寢室里,明明就是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停歇地?zé)佚垼墒沁@里的溫度,卻像是比外面還要低。
“公主,您先別急。這么多年您都等了,再忍一忍吧。”方嬤嬤勸道。
和寧的臉上一片陰鷙,原本極其艷麗的容貌,此時看上去竟然是猙獰不已!平日里保養(yǎng)得極其得當(dāng)?shù)乃藭r眼角的細(xì)紋也都一一地跳了出來,甚至是連那戴了護(hù)甲的手,看起來,也是蒼老了幾分。
“定國公府?好樣兒的!本宮就不信,你們真如鐵桶一般,牢不可破了!”
話落,和寧的臉上竟然是浮現(xiàn)出了一抹極其詭異的笑容,“暗的本宮拿不了,那本宮就拿你明處的東西!林少康,本宮倒要看看,忠孝兩者,在你的專情面前,誰比誰重?”
話落,眼中再度閃過了一抹惡毒,那長長的護(hù)甲,已經(jīng)是在那黃花梨的桌子上,劃下了一道道的痕跡,看起來猙獰、扭曲。
對于林正陽一事,林少康立馬就多了個心眼兒,不但挑選了十幾名身手極佳的護(hù)衛(wèi)保護(hù)他,而且還親手挑選了幾名身手不錯的暗衛(wèi),調(diào)到了林正陽的身邊。
就連云氏那里,也被林少康給一一照顧到了。就是唯恐這次的事情,再重來一遍。
而林少康在那日之后,一連幾日,都是散朝后便回了定國公府,別的地方哪兒也不去。一連幾日的眉頭不展,在云氏看來,也只是以為他是還在為了那日之事而擔(dān)心。
直到這日散朝,林少康出了宮門,沒有急著回定國公府,反倒是直奔云府而去。
而在林少康散朝之前,淺夏則是讓人陪著,在這熱鬧的梁城里,隨意地轉(zhuǎn)悠著。
她的目的,只是要想熟識這梁城的一些建筑及府第的坐落之處。
淺夏在永泰樓停了下來,讓三七去訂了幾道菜,讓他們送到云府。
沒有人注意到的一個角落里,一雙嫉恨、羨慕,又有些惡毒的眼神,直勾勾地鎖定在了那輛豪華的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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