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shí)上,對于林少康的懷疑,穆流年自然也有。
只不過,他現(xiàn)在不會將心思浪費(fèi)在這些猜疑之上。
他只需要確認(rèn)皇上的這個密令是真是假,便足矣。
當(dāng)然,穆流年也想到過,這會不會只是皇上故意設(shè)下的一個陷阱,為了能將他們一些與他不一心的臣子的隱秘勢力給逼出來?
可問題是,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這個時候,還是要以那么多的百姓為上。
所以,就算是個陷阱,他也得去踩一踩,更何況,他剛剛從桑丘子睿那里回來,既然他都沒有其它的想法,這就表示,皇上是真的有心要?dú)⒘诉@些無辜的百姓。
林少康本就是護(hù)國保民的大將軍,如今一聽說將會有那么多無辜的百姓受害,自然也是跟著緊張了起來。
林少康將穆流年帶去了書房,拿了紙筆飛速地寫寫畫畫之后,又叮囑了幾句。
“多謝岳父,晚輩代表將來得以生還的百姓們,謝過了。”
林少康搖搖頭,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流年,你是個好孩子。這一次的事,一定要千萬小心。就算不是一個陷阱,你也千萬不可將自己暴露了。穆家,已經(jīng)夠扎眼了。”
“多謝岳父提醒。”
穆流年明白,林少康所言的確是出自肺腑,穆家有一個長平王府,還有著五十萬大軍的兵權(quán),僅僅是這兩點(diǎn),便足以讓任何一個上位者,心中生寒了。
這個時候,如果再讓有心人知道,他穆流年是何等的出色,手中甚至是還有著名聞天下的夜煞,想必,他就再不可能有安寧二字了。
而長平王府,亦會因此,而再起波瀾。
辭別了林少康,穆流年即刻回到了長平王府。
青龍?jiān)缫训仍诹艘行膱@。
“將這個帶上,就算是能救得了這些百姓,這事后的安撫,還是一項(xiàng)極其艱巨的任務(wù)。”
穆流年說著,展開了林少康給他畫的圖紙,“這一部分,就從這里走,能走多少算多少。這么多人,我們也只能是救一個算一個,具體的他們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是,公子。”
“另外,你看看這里,從這一城門逃出去的話,應(yīng)該是離遼城的方向不會太遠(yuǎn),可以指引他們?nèi)ミ|城,云若谷在那里,你再去跟他碰個面。他自然就知道怎么做的。”
青龍頷首,“是,公子。”
穆流年再嘆了一聲,“我們的人,一定要千萬小心,不可暴露了自己的身分。我們現(xiàn)在不確定皇上派出去了多少的暗衛(wèi),所以,我傳書給了白虎,讓他就近多調(diào)動一些人手。對付這些人,不要講究什么一對一,哪怕是群毆,只要是殺了就成。”
“是,屬下明白。公子可還有什么吩咐?”
穆流年再仔細(xì)地回想了一遍,再三確認(rèn)之后,才搖搖頭,“一定要小心。如果實(shí)在是打不過,先保住自己,不是我穆流年自私,而是如果我們連自己都保不住了,也根本就不可能再去救別人了,明白么?”
“屬下得令,只是屬下若是走了,公子這里?”
“放心,我身邊自然是不缺人的。玄武明天就會到了,你們這次的任務(wù),他幫不上忙,還是留在我的身邊較為妥當(dāng)。”
穆流年知道,青龍此行,異常兇險(xiǎn),不然,他也不會讓他去了。
青龍與白虎二人同時來執(zhí)行這次的計(jì)劃,勝算才會更大一些。至少,他們二人的身手,放眼紫夜,能及得上的,還真是一個手就能數(shù)得過來。
三日后,鳳凰山,竹屋。
“小姐,您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呢,還是不要下山了吧?”三七有些擔(dān)心道。
一旁的妖月也是看了一眼孩子,再跟著說道,“世子妃,別忘了,您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世子什么。若是您就這樣出去了,萬一出現(xiàn)什么意外,世子那里,屬下等實(shí)在是不好交待。”
剛剛上山的林正陽,則是輕扯了扯淺夏的衣角,“姐姐要去哪里?帶不帶正陽一起去?”
淺夏蹲下了身子,幫著林正陽整理了一下衣裳,“正陽乖,就在這里陪著外祖母和舅母,姐姐去接我們的娘親,好不好?”
“好!”林正陽一臉的高興,“正陽也想娘親了。”
“正陽乖,好好聽海爺爺?shù)脑挘液芸炀蜁貋淼摹!?
云長安微擰著眉,“妹妹,你此行甚是危險(xiǎn),依我看,還是就留在這里等他就是。如今四皇子公然在扶陽稱帝,只怕現(xiàn)在的梁城,也是關(guān)卡甚嚴(yán)。如今你們的小寶寶才這么大,你真忍心將他丟下?”
淺夏的眸光在一旁程氏的懷里掃了一眼,這是她的兒子,她自然知道這個孩子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
可是接連幾日的星相,實(shí)在是有些詭異,不僅僅是帝王星出現(xiàn)了變動,甚至是連其它的星相,也有些不妥。
她不可能不擔(dān)心穆流年。
而且,她相信若是她跟在了穆流年的身邊,不僅僅不會成為他的負(fù)擔(dān),反而可以幫他解決一些難題。
就比如現(xiàn)在肖云放對峙四皇子,這場戰(zhàn)爭,到底會持續(xù)多久?
還有,她至少要出去弄清楚,當(dāng)初給她下了巫術(shù)的人,到底是誰?
“你們不必再勸了,我去意已決。你們就安心留在鳳凰山上,這里很安全,舅母,小云華就拜托您了。”
程氏一臉無奈,“小夏,要不你就別去了。有什么事,等流年回來了再說也不遲呀。而且,長安不是說你母親和繼父都沒事嗎?你還這么急著出去做什么?”
淺夏抿唇一笑,“有些事,總是要弄清楚的。舅母放心,我身邊的人手也不少,想動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程氏知道自己勸不住她,沒辦法,只能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罷,隨你吧。小云華你就放心吧,有我照顧著,出不了岔子的。”
云長安一路護(hù)送著她下了山,仍然是三七和妖月跟著。
這小云華看著他才剛剛一起相處了沒多久的娘親走了,竟然也是不哭不鬧。
直到完全地看不到了淺夏的身影了,小云華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直把程氏等人給心疼的,個個兒也跟著抹起了淚兒。
到了浮河鎮(zhèn),淺夏沒有急著走,而是在村口等了一會兒,這會兒雖然是開了春兒,可是天氣仍然是有些冷。
淺夏坐在了馬車?yán)铮膊恢薄?
“麗星參見主子,不知主子下山了,是麗星失職。”
淺夏一直在等的,也就是她。
“你起來吧。”
“謝主子。”
“你不知道我的行蹤,也是正常的。你能進(jìn)來浮河鎮(zhèn),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行了,上來吧,我們要走了。”
麗星上車之后,才發(fā)現(xiàn)馬車?yán)镏挥腥吆脱露伺阒幻庖货久迹爸髯舆@是要上京?”
“嗯。”淺夏瞇了眼睛,沒有什么精神似的。
“主子,如今梁城內(nèi)外戒嚴(yán),再加上了扶陽之亂,如今,到處都有流民,您只帶了這么幾個人,只恐這一路上,會有危險(xiǎn)和麻煩的。”
麗星是真的擔(dān)心她,畢竟,皇上下令孤立扶陽,那么多的百姓們都是無家可歸,流離失所。
有的去投奔了親戚,可是這些親戚一看是戰(zhàn)亂來了,總有那么一部分是不會收留的。
這也就間接地造成了,紫夜距離扶陽較近的幾個州郡,都開始涌入了大量的流民。
而且,似乎是從兩日前開始,這股流民的數(shù)量,更多了些。
“小姐,您當(dāng)真不再考慮一下了?”
“麗星,你別告訴我,七星門就只有你一個人跟過來了。”
麗星一怔,表情微微有些僵硬,得知主子下山,她自然是要快速地通知其它的六個人。
這會兒估計(jì),除了大哥寒星外,其它人,都在路上了。
“回主子,一直以來,七星門負(fù)責(zé)的情報(bào)消息,從未停歇,就是擔(dān)心您下山之后,會有用得著的地方。所以,也只有麗星留在浮河鎮(zhèn)等您的消息。大哥仍然是坐鎮(zhèn)京城,其它人,已是各自分散。”
“這是之前穆世子交待給你們的吧?”
“回主子,正是。穆世子交待過,說是紫夜的局勢有變,您醒了之后,只怕是會需要紫夜各地的消息,所以,大哥便下令,將七星門的一些消息網(wǎng),開始向南推進(jìn)了。”
淺夏點(diǎn)點(diǎn)頭,對于穆流年會做這樣的安排,并不意外,這倒是有幾分他的風(fēng)格。
穆流年做事,看似許多時候,是憑借著心情和好惡,可是她知道,每一次,他的決定,都是有著深思熟慮,并且是計(jì)劃周密的。
“消息網(wǎng)可滲透進(jìn)了扶陽?”
麗星面有難色,“回主子,扶陽的消息網(wǎng)是在兩個月前才開始建立的。目前為止,并不能查探到有用的消息,只能通過一些茶坊酒肆,來打探一些小道消息。”
“嗯,想辦法通知扶陽的人,將那里的消息網(wǎng)想辦法深入。當(dāng)然,前提是,不要暴露了自己。”
“是,主子。”
馬車一路前行,頭一天還好一些,第二天開始,這遇到的各種逃難的百姓們,就越來越多了。
淺夏此行,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就只帶了這么幾個人,再怎么說她們也都是一些女眷。
直到第二天,麗星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他們的馬車前后,都有了人手和車輛,而且,看樣子,應(yīng)當(dāng)是與他們一路的。看來,就是云家派出來,保護(hù)主子的安危的。
麗星所猜地不錯。
這些人,都是海爺爺派下來的。
另外,淺夏的身邊自然是不乏暗衛(wèi)的。而像是麗星這樣的高手,都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可見,他們的身手,到底是到了怎樣出神入畫的境界。
云家暗衛(wèi),可是輕易不出手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淺夏在剛剛下山之際,妖月就將消息給穆流年送了去。
穆流年收到消息后,倒是不像是其它人那樣擔(dān)心,他的淺淺有什么樣兒的本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他并不擔(dān)心淺夏會吃虧。
他擔(dān)心的是,她的身體是否能吃得消?
這才休養(yǎng)了幾日,怎么就非要到梁城來了呢?是不云氏,還是不放心自己?
一想到了自己離開前,淺夏那瘦瘦弱弱的樣子,穆流年就有些心疼了。
思及再三,還是給妖月發(fā)了消息,讓她將她們沿途的路線給寫下來,穆流年在收到了妖月的信后,當(dāng)天晚上,便騎馬出城了。
既然是不放心,與其在府中坐等擔(dān)憂,還不如直接就出去接著,還可早日一解相思之苦。
在淺夏出發(fā)六日之后,穆流年就找上了她。
淺夏一行的速度并不快,是以,他們六日的腳程,還及不上穆流年兩日的腳程快。
穆流年出現(xiàn)在了淺夏的視線中時,他明顯地看到了淺夏的眸子里閃過了一抹華美驚奇的流光。
看來,自己這一次出來,還真是給了她一個極大的驚喜呢。
穆流年上車,妖月等人,自然是就識趣地都退了下去,上了另外的馬車。
“不是說了讓你在山上乖乖等我嗎?怎么又不聽話了?”
穆流年的眸光里,粘粘滿滿的,全是那種濃稠得化不開的柔情,淺夏一眼,便深陷其中,無力自拔。更何況,她也是心甘情愿地陷了進(jìn)去,沒想過要拔出來。
“這些日子在京城,辛苦你了。”
穆流年搖搖頭,感覺到了淺夏那溫軟的手心貼在自己的臉上,突然就覺得有了那么幾分的不真實(shí)。
許是為了確定這種感覺是真的,穆流年伸手輕輕地貼住了她的手背,然后輕輕闔眼,十分滿足地享受著她的溫柔。
“阿澤,林家的事情我聽說了。你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我一開始的時候就說過,我只求他們平安,只要人沒事,其它的都不重要。”
穆流年笑笑,微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眼睛就只是盯著淺夏的臉上看。
“淺淺,比我離開時稍稍長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肉。跟以前比,還是瘦了太多。我也不求你長得多么豐滿了,只要是還能恢復(fù)到了以前的樣子,也就成了。”
淺夏的臉色一紅,“你也瘦了些,我看你眉眼間的疲色甚濃,可是一直馬不停歇,不曾休息?”
被人說中了心事,穆流年嘿嘿一笑,有些賴皮地躺了下來,直接就枕上了她的腿,然后再將她的一只胳膊繞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手心,輕握在自己的手里,放在了自己的下巴處。
“累了?”
“嗯,有點(diǎn)兒。”穆流年也絲毫不再掩飾,夫妻么,她看出來了,想要心疼他一下,他就讓她達(dá)成所愿就是。
淺夏知道他是真的累了,不再說話,一手任由他那么握著,另一只手,則是輕輕地?fù)芘念^發(fā),他們夫妻二人,有多久沒有像是現(xiàn)在這樣的相處過了?
自從她醒過來之后,因?yàn)樯眢w太弱,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是躺在了床上。
穆流年與她的接觸并不多,原因無它。
海爺爺與其它的幾位長輩們,都擔(dān)心他會因?yàn)樽约盒蚜耍粫r把持不住自己,再與自己發(fā)生了太親密的關(guān)系,從而傷了自己。
雖然是覺得有些羞人,不過,那幾日,穆流年對她還是很體貼的,總是盯著她吃藥,看著她用膳。
再然后,就是他的離開。
淺夏看著已經(jīng)闔上了眼睛的穆流年,才多長日子沒見,他已經(jīng)瘦了一圈兒了。
京城的形勢,她也大概知道了。
為了能將林正陽送出來,他可是費(fèi)了不少的心思。
這一路上,更是派出了夜煞的人,沿途護(hù)送。
淺夏聽說,這一路上,他們遇到的刺殺攔截,大大小小,可是十起以上。
所以說,肖云放,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就只是一個愚不可及之人。
他自然是猜到了這可能是林家故意要送走林正陽,沿途所設(shè)的攔截埋伏,都是去往鳳凰山的必經(jīng)之地。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一定會將林正陽帶走。
只怕,他現(xiàn)在對于定國公府的做法,就是為了能將繼父和母親困在京城,以此,來脅迫穆流年。
淺夏的手,輕輕地在他的臉上滑過,聽著穆流年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她知道,他是真的睡熟了。
淺夏的唇角輕輕勾了一下,真好,因?yàn)檎业搅俗约海裕拍馨残牡匦菹ⅰ?
這種感覺很微妙,也很甜蜜。
淺夏轉(zhuǎn)頭,對著馬車外頭吩咐了一聲,馬車前進(jìn)的方向,變了。
穆流年是真的累了,這些日子原本就沒有休息好,再加上這一路奔波,自然是困得兩眼都睜不開了。
等到他睡醒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馬車停了,而他和淺夏,仍然在車上。淺夏靠著一個大迎枕,睡著了。
穆流年暗暗懊惱,自己怎么能這樣大意?
連忙起身將淺夏扶著放平身子,淺夏卻醒了。
“我也睡著了?”
穆流年一臉心疼道,“你怎么不叫醒我?我看外面的天色都黑了。你先躺著,我下去看一看。”
淺夏點(diǎn)點(diǎn)頭,聽話地躺下了。
穆流年出來接淺夏,自然是不可能就只身前來,身邊也是帶了王府侍衛(wèi)。
一下馬車,便看到侍衛(wèi)早已將帳篷搭好,前面也燃起了兩個火堆。
穆流年這才注意到,他們停駐的地方,是在荒郊野外。
這會兒雖說是開春了,可是到了夜里,自然還是涼的很。特別是一有風(fēng)的話,還是讓人受不住的。
穆流年的臉色一寒,“為何選在了這等地方?之前我們沒有經(jīng)過客棧之類的嗎?”
“回世子,這是世子妃的意思。而且,我們走了將近二十里的這種路了,中途雖然是遇到了幾個村莊,可是世子妃的意思是,還不如選在了這等地方。至少,不會連累了那些無辜。”
妖月的話,讓穆流年的神色一震。
一雙黑眸中泛著凜冽冰寒的光,頭微微動了一下,一抬眼皮,對面的妖月沖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再瞃到其它人的神色,也是在戒備之中,顯然,他們早就發(fā)現(xiàn)了一路上有人跟蹤。
穆流年咬了咬嘴唇,暗惱自己不該太過大意。
不該以為找到了淺夏,他們就沒事了。
穆流年在前來接淺夏之時,自然是格外小心,他們身后,絕對不可能會有人跟著。而這些人的身手極好,從聽力上,就能判斷出都是高手,這樣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半路上被人惦記上了財(cái)物。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些人是在淺夏一離開鳳凰山的時候,就跟上了?
這一路走來,倒是費(fèi)心了。
穆流年再度上了馬車,淺夏躺在了榻上,沖他笑了笑,“不必自責(zé),不是你的錯。他們跟了我那么久,不就是想要找個機(jī)會對我下手嗎?之前我一直不敢冒險(xiǎn),可是現(xiàn)在你來了,我還有什么可怕的?”
穆流年上車,原本就是要訓(xùn)斥她幾句的,惱她不該如此大膽,可是現(xiàn)在聽她這樣一說,再一看她一臉淡然的樣子,當(dāng)真是什么火氣也發(fā)不出來了。
穆流年搖搖頭,在她的身側(cè)坐了,“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xiǎn)?再說了,你既然知道他們一路上跟著你,怎么就不想著將他們給甩掉?萬一他們等不及,早早地動手了呢?”
“他們不敢!一來,他們也看到了我身邊跟著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輩,再則,我之前一直是走的大路,官道,而且,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跟在了某些商隊(duì)或者是鏢局的后頭,他們不想惹麻煩。”
一句話,便讓穆流年皺起了眉,“他們是肖云放派來的人?”
稍稍有些疑問,不過更多的卻是肯定。
不過一句話,淺夏瞬間便明白了穆流年的意思。
他確定這些人是肖云放派來的,可是他不能明白的是,肖云放為何會派人一直守在了鳳凰山附近?是早就派了人,還是在他回京之后,才派了人?
無論是哪一種,這都表明了,肖云放對于穆家,并不放心。
更說明了,肖云放對淺夏,仍然是沒有死心。
“淺淺,我早說了你不該下山的。現(xiàn)在你才剛剛露個面,就被他的人給盯上了,若是我們不將這些人除掉,只怕這一路上都不可能會太平了。而且,一路上,我們都得格外地小心了,不能露出絲毫的端倪。一旦讓肖云放確定了你有什么過人的天分,那就糟了。”
“嗯,所以,我們才會在此歇息,不是嗎?”
穆流年抬了抬眉,輕輕地笑了起來。
淺夏說的沒錯,正是因?yàn)槿绱耍艜x擇了這樣的地方。
剛剛他下車四處查看了一下,這里很是空曠,連個林子也沒有,倒是有一些荒地,再就是不遠(yuǎn)處有那么幾個小沙丘,如果藏人,也就只能在那里了。
淺夏的用意很明顯,就是為了將那些人引出來。
那當(dāng)然,如果他們不出來,只要是他們這邊的人,稍稍警覺一下,做出有生人靠近的動作,那么,他們想藏也就藏不住了。
“全都解決掉?”穆流年說著,拉起了她的小手,對于這種摸起來骨感有些強(qiáng)的手,眼中又泛過了一絲心疼。“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給你留下兩個活口來審問一下?”
“沒有必要。有用的消息,他們不會知道。身為暗衛(wèi)也好,御林軍的侍衛(wèi)也好,他們,不過是沖在了最前端的棋子。”
穆流年點(diǎn)點(diǎn)頭,“去帳篷里吧,那里生了火,比車上要暖一些。”
淺夏露出少有的一抹嬌羞,然后垂眸彎唇,“我沒有什么力氣了。”
穆流年先是一怔,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后,才傻傻地笑了,“好,我抱你。”
淺夏的臉色羞紅,就像是新嫁娘頭上蒙著的紅蓋頭,讓人看了有一種極為興奮的沖動。
這是兩人相識以來,淺夏頭一次如此直白地對他撒嬌。
之前無論是穆流年怎么寵著她,順著她,都是穆流年自己愿意給的。
淺夏似乎是從來就沒有過任何的要求和條件,一直以來,都是穆流年在心甘情愿地付出,似乎他們之前,就該如此。
事實(shí)上,這樣的相處模式,穆流年雖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可是眼下看到了淺夏能主動對他展現(xiàn)出這種小女兒的心態(tài),他自然是萬分的高興的。
這就像是他努力了這么久,對方不僅僅是給出了回應(yīng),更是主動地投懷送抱一樣。
穆流年極其小心地將她抱起,就像是在抱著一個稀世珍寶,生怕再不小心將她摔了。
抱的力氣太大了,又擔(dān)心會悶到她。
抱的力氣若是小了,又害怕會摔了她。
下了馬車,步子也是放得極慢。
也不知道他是害怕會巔著她,還是想要好好地享受一下這樣的溫馨時刻,故意在拖延著時間。
淺夏的唇角始終是微微彎著的,就像是每個月初一的那彎月牙兒,好看、神秘,又有著那么很微弱,卻很勾人的光澤。
直看得穆流年的心里頭癢癢的,恨不能將她給藏進(jìn)了自己的世界里,不讓其它任何人,覬覦她的美。
總算是進(jìn)了帳篷,中間燃了冓火,上面還吊了一個水壺。
一進(jìn)來,就覺得熱氣撲面而來,淺夏的臉色,更紅了。
帳篷里放了一張簡易的床,底下就是墊了一些石頭,上面放了木板,然后再鋪上了兩床褥子。
穆流年沒有急著將她放在床上,而是自己先從了上去,淺夏仍然被他給抱在了懷里。
穆流年一連換了三個地方坐,最后又起身,“妖月,將車上的毯子拿下來鋪下,太硌的慌了。”
“是,世子。”
淺夏唇角的弧度彎得更大了一些,他還是那么細(xì)心。
總算是將一切都收拾妥當(dāng)了,穆流年將她放在了床上,“餓不餓?”
淺夏搖搖頭,“不餓,一會兒喝些粥就好了。”
穆流年也知道她的食量本來就不大,這會兒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也不好用得太多,免得再將胃給養(yǎng)壞了。
“玄武。”
一名身著墨衣長衫的男子進(jìn)來,沖著穆流年一揖,隨后就沖淺夏笑笑,“給主母請安。”
淺夏也回他一笑,“辛苦了。”
不想,淺夏的話沒說完,穆流年就黑了一張臉,伸手擋住了淺夏的臉,然后附在了她的耳邊,小聲道,“不許對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笑。你這個女人,就會到處給我惹桃花。”
淺夏一愣,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呀?
她又不是沒見過玄武,至于嗎?
玄武自然聽到了自家主子吃醋的話,強(qiáng)憋了笑,真沒想到他們向來厲害的主子,也有這么一天,這算不算是為情所困?不對,主子現(xiàn)在高興著呢,不能算困,那該怎么說?
玄武還在糾結(jié)著應(yīng)該用什么詞來形容他現(xiàn)在的主子呢,就聽穆流年開口了。
“你帶了多少人來?”
“回公子,十三人。”
“這會兒都在暗處?”
“回公子,在那些人的后頭呢。就等著您一聲令下了。”
“嗯,再等一刻鐘,若是他們還不出手,就直接將他們逼出來。另外,待會兒只要是一交手,你帶的人手,立馬將這帳篷給我守住了,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大的本事。”
“是,公子。”
玄武領(lǐng)命出去了,三七端了兩碗粥進(jìn)來。
一刻鐘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終于,淺夏聽到了不遠(yuǎn)處傳來了打斗聲,很快,那打斗的聲音,便越來越近。
穆流年始終是臉色平靜,對于外頭打成什么樣兒,似乎是并不關(guān)心。
“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淺夏在這方面,到底是不像穆流年能沉得住氣。
“不必。有玄武在,不會出意外的,放心吧。”
淺夏掃了他一眼,“青龍和白虎呢?被你派去扶陽了?”
穆流年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將肖云放的計(jì)劃簡單地說了一遍后,又將他們的計(jì)策也都說了。末了,看到淺夏有些憤慨的樣子,又安慰道,大部分的百姓,他們已經(jīng)救出來了。
“大部分?也就是說,還是有一部分死在了肖云放的手里?”
“是呀,我們的人已經(jīng)是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有的地方,還是去晚了。而桑丘子睿那邊,跟我這里的情形也差不多,沒有來得及那兩船人走。聽說,昨天那兩艘船突然出現(xiàn)了問題,沉了。”
兩個人的情緒,都有些低沉。
淺夏搖搖頭,“身為一代帝王,無論是遇到了什么困難,都不應(yīng)該舍棄他的子民。而肖云放,顯然是沒有做到這一點(diǎn)。所以,他的帝王之命,不可能會持續(xù)得太長久了。”
穆流年對此無言。
肖云放能讓人在鳳凰山上來盯著淺夏的蹤跡,就說明他根本就不是一個真正蠢到家了的人。
恰恰相反,這說明了他還是一個很攻于心計(jì)之人。
只可惜了,這一些算計(jì)也好,計(jì)策也罷,都沒有用對地方。
外頭的打斗聲,持續(xù)的時間并不算是太長,漸漸地就弱了下來。
玄武一臉興奮地進(jìn)了帳篷,“啟稟公子,總共是三十七人,全部伏誅。屬下看過了,這些人的身上都有皇室暗衛(wèi)的印記。只不過,屬下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
“什么?”對于玄武故意賣關(guān)子,穆流年顯然是沒有多大的興趣,一臉淡然的模樣,真的是讓玄武有些抓狂!
“公子,您就不能表現(xiàn)得很好奇的樣子么?”
穆流年涼涼地掃了一眼過來,玄武原本還有些委屈的小眼神兒,立馬就變得正常了。
“那個,是這樣的,屬下發(fā)現(xiàn),他們的身上雖然是有皇室暗衛(wèi)的印記,可是這些印記,卻是初入暗衛(wèi)時才會刻上的。換句話說,他們這些人,都是暗衛(wèi)中最底層的人。”
淺夏愣了一下,“這暗衛(wèi),也分層次?”
穆流年點(diǎn)點(diǎn)頭,“皇室暗衛(wèi)是分的。最底層的,也就是說身手可能比御林軍里的要稍好一些。可是也僅限于此。皇室暗衛(wèi)中,可不僅僅是精通于保護(hù)和刺殺。最頂級的暗衛(wèi),甚至是還熟讀兵法,無論是醫(yī)、毒,皆有涉獵。”
淺夏恍然,明眸流轉(zhuǎn),華光綻現(xiàn),“我明白了。這些皇室暗衛(wèi),就是被肖云放收服了,自以為秘密武器的那些?”
話落,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之前一直在猜測,這紫夜的皇室是有兩支暗衛(wèi)的,現(xiàn)在看來,自始至終就只有一支,只不過,這暗衛(wèi)中的那些更為厲害的,現(xiàn)在全都到了四皇子的手上?”
“聰明!”
穆流年毫不吝嗇地夸了一句,“肖云放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這暗衛(wèi),還是分著三六九等的。他拿到手的這一支,只是暗衛(wèi)中最不爭氣的那些底層人物。雖然身手也不差,可是比起那些真正負(fù)責(zé)先皇安危的暗衛(wèi)來說,根本就是個渣!”
“等一下!”淺夏突然意識到了有什么不對,直接就打斷了穆流年。
“既然先皇的身邊有如此厲害的暗衛(wèi),那當(dāng)時還是晴天白日,先皇怎么會突然死了?就算是桑丘子睿的人動手,可是也不可能躲得過那些身手矯健的暗衛(wèi)吧?元初,你是不是瞞了我什么事?”
穆流年才一張嘴,竟然就咬住了自己的舌頭,然后有些尷尬地看著淺夏,再扭頭看了玄武一眼。
玄武一挑眉,知道自家主子這回是栽了,立馬就悄然退了出去。
“淺淺,說實(shí)話,當(dāng)時具體的計(jì)劃,我并不清楚。我只是與桑丘子睿達(dá)成了一個協(xié)議,我的人,只負(fù)責(zé)將那些暗衛(wèi)的注意力引開,而桑丘子睿接下來要做什么,就不是我的事兒了。”
“這么說,當(dāng)初殺了先皇的人,真是桑丘烈?”
“怎么可能?”
淺夏又糊涂了,不是桑丘烈?可是當(dāng)時那種情形,讓穆流年的人引開了暗衛(wèi),不就是為了方便殺了先皇,然后讓肖云放繼位么?
“對先皇動手的,是容妃的人。”
穆流年不慌不忙地為淺夏解惑,“桑丘子睿既然是早就知道了,皇上真正屬意的人是四皇子,又怎么可能會遲遲沒有動作?他一直讓人在暗中監(jiān)視著容妃和四皇子的一舉一動。從而得知,容妃要在先皇召見桑丘烈這一日,刺君。”
淺夏被他如此一說,就明白了個大概,“原來如此!想必桑丘子睿是答應(yīng)了你,幫你解決掉一些大麻煩,比如說,不想先皇再打我們云穆兩家的主意了,所以,他才會布下了這樣的一個局。”
“他故意讓你的人將皇室暗衛(wèi)引開,然后再幫著容妃去刺殺先皇。否則,他料定了,容妃的人,是根本就不可能殺得了先皇的。如此一來,你順手推舟,既除掉了四皇子稱帝的阻礙,同時,還能將容妃和四皇子都算計(jì)進(jìn)去?這一招,也太狠了吧?”
穆流年一挑眉,“淺淺,糾正一下,不是我順手推舟,是桑丘子睿!我的確是在先皇駕崩之后,才知道了他的打算的。我一開始,真的只是想到了是他要刺殺先皇,可沒想到,他不過是借刀殺人罷了。”
淺夏呆了一下,隨后自嘲地笑了起來,“我一直以為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之后,我應(yīng)該是更理智,也更冷靜了。當(dāng)然,應(yīng)該也是更聰明了。可是我卻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桑丘子睿,他的腦子果真不是一般的好使。就是這一招借刀殺人,玩兒的還真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