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時間,轉眼就到了。
修煉越到后面,進境越緩慢,這是普遍規律。
衛瞳用半年突破金丹后期,一個月時間,越發向元嬰期靠攏,卻始終差了火候。
按照正常情況,她再閉關個一年半載,說不定便突破了元嬰,眼下卻是沒這個時間了。
這一戰,萬松雪似乎存了必勝的心,而自己,也不能輸。
宗派比試不需要掌教出席,卻要指定幾個長老坐鎮的,掌教門下的幾個弟子,更是個個要到場。
已有大半年沒見易寒,乍一見面,衛瞳還是有些尷尬。
易寒卻是云淡風輕,臉上甚至又恢復了那種半是溫和,半是疏離的笑容,臉色正常的好像已經不記得她做的那些混賬事了。
這讓衛瞳又是欣慰,又是心酸,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失落。
自己這么煎熬痛苦,于他來說,卻是沒所謂的事情么!
看來,自己還真是自作多情得可以。
不過,他這樣,確實是最好的表現了。
想到此,衛瞳便也綻開一個淺淡到極致的笑容,平靜地叫了一聲“師父。”
“你進境很快!”易寒真心地夸贊了一句,臉上倒是有了欣慰的笑容。
“謝師父夸獎!”衛瞳淡淡回了一句,不欲與之多談,“時辰快到了,我們還是快些過去吧!”說罷,也不管無禮,率先走了出去。他也不會在意這些的,不是么?
就是和他說這么幾句話,盡管面容如何平靜,她心里已極是酸楚了。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能真正放開吧,這才半年,她也不必太苛責自己。
大廣場上早已搭起了擂臺,場內人山人海,只怕是在門內的弟子都過來看熱鬧了。實則,真正能參與比試的,只有凝煞期以上的弟子。
衛瞳作為易寒唯一的弟子,有專門的席位。
剛落座,就感到一道冰冷的視線,偏頭一看,赫然是萬松雪。
她的師父是長老,所座席位,比之衛瞳還高了一層,正坐在衛瞳的斜對面。
此刻視線相對,萬松雪便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那倨傲的神情,似乎早已勝券在握。
衛瞳只覺得她身上的氣息似乎又莫測了一些,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萬松雪上首座還坐了一個眉須皆白的老者,身穿棕黃道袍,一臉莊重嚴謹,十分高深莫測。
人人都道,萬松雪拜了個好師父,那便是五大長老之一的燕知長老。
此人脾氣古怪,卻不似燕卜那般老頑童,真性情,并非真正難以相處。門內弟子怕得罪燕卜長老,怕的是自己在他那里討不到丹藥,卻不懼燕卜會對弟子們怎么樣,因為他不會真正計較這些。而燕知就不一樣了,他性格陰鷙,心胸狹隘,若真惹他不快,必然沒有好下場。但凡得罪他的門人,最親近的弟子也少不得領一通好罰。不過此人對萬松雪倒是沒的說,幾乎是費勁全力培養這個弟子。
燕知身邊還坐了一個清秀俊雅的青年,與萬松雪一左一右分坐在他的兩側,聽說燕知還有一個直系后代,備受他的寵愛,想來就是此子了。
此人在氣勢上不落萬松雪分毫,倒也是個難應付的對手……
易寒就坐在她的旁邊,位置略高一些,正好能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此時見她皺眉,不免問道:“你今日跟萬松雪約戰了?”
他并非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懶得管而已。衛瞳和萬松雪的事,最終還是鬧到了他耳朵里,如今兩人這番神情,除了約戰,他不作他想。
“是。”衛瞳倒是毫不避諱。
“萬松雪已經突破元嬰了。”易寒蹙眉,眼中似有憂慮。
衛瞳沒有回頭看他的臉,只當他責怪,不免冷淡道:“師父這是在怪我自作主張?”
怕她打輸了丟了他的臉?
怪不得她方才覺得萬松雪有些不同,原來竟是趁著這一個月突破元嬰了。
衛瞳到金丹后期不久,自然沒有這么快突破元嬰,而萬松雪,顯然是滯留金丹后期已久,這才有了這一次的突破。金丹和元嬰,不可同日而語,今日這戰,有點棘手啊!
易寒搖了搖頭,微嘆口氣,“不,你自己的事情,有權自己做主,師父只是提醒你小心,無論輸贏,都有師父在你身后。”
聞言,衛瞳倒是有些詫異。
他拒絕自己時,那樣冷酷拒絕,此次見面,自己說話夾槍帶棒,他非但不予計較,還她比以往更加縱容了,就似在彌補什么一般?
彌補?呵,她不需要。
他喜歡就喜歡,不喜歡便不喜歡,他從來就不欠她。
她衛瞳,還不至于這么輸不起。
不過,到底曾是心尖上的人,他溫言軟語,為她撐腰,還是讓衛瞳心里沒了脾氣,臉色便不自居地溫和許多,“多謝師父!”
簡單的一句,算是領了情。
易寒隱藏在眼底那份不易察覺的憂慮總算散了些許,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覺地便多了幾分溫度,暖的就像是初春里融雪的陽光。
衛瞳眼角瞥見他的微笑,呼吸微微一窒,忙不迭移開眼,拉聳了一下嘴角。
既然無心,何必露出這種笑容,這種在銅鈴山茅舍小院里,才會有的舒心溫暖的笑容。
那會讓人以為,你明白了她的情意,只是在考慮著接受一般的笑意。
不過,她早已認清了,那不過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夢。
不多一會兒,其他幾個長老和易字輩的幾個師叔們也陸續到場了,陸星的位置離衛瞳不遠,一側頭就可以看到對方。
視線相對,陸星露出一個憨直明快的笑容,有些激動有些欣喜,“師妹!”
他揮動手臂,大聲地打著招呼,正欲再多說什么,身邊的易山沉聲喝了一句,“陸星!”
陸星見周圍人都看著自己,才訕訕住了嘴,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對衛瞳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這個傻大個兒,總是這么不顧場合,衛瞳一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舉目四望,這才發現燕卜連同駱真都沒有到場。
也是,燕卜從來不爭這些虛名,這些大型活動便少參加,駱真跟著他,也是以煉丹為主的。如若駱真要來,他也是放任的。駱真只怕還未出關吧,此次他突破元嬰,怕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
比試很快開始,先上場的都是些凝煞期的普通弟子。
因為是內門切磋,模式倒是比較自由,你可以自主選擇對手,也可以在同境界的參賽弟子之中抽簽決定。自主選擇的對手,看似簡單,實則更更難把握,因為自選更受矚目,若非是越戰或者過節,大多人不愿選這條路。場上那么多雙眼睛看著,你不能故意選擇一個低你太多的對手,也不能選一個強你太多的,到時候自打臉面。總而言之,要有看頭,有價值,若是你表現好,也不是非贏才能參加試煉。
金丹期以上的弟子,都是拜在長老或者真傳弟子門下,一來不想打擊后輩的積極性,二來也要端著點兒架子,勢必要等熱場之后,再出手的。
衛瞳如今以金丹后期看凝煞期弟子比試,孰強孰弱一看便知,甚至是過招時的破綻,也能一目了然。這種感覺,就好似看兩只螞蟻打架,有幾斤幾兩,她了然于心,全看他們如何變通,但論其實力,自己卻是能一只手指碾死他們的。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
衛瞳坐在高處,望著那些凝煞期的弟子們一驚一乍,卻是一笑了之。
不知不覺,她已然走過這個最微弱的時期了。
比了十來場,終于有將近金丹的弟子上前比試了,很快便輪到了陸星。
陸星的對手是抽簽決定,也是拜在易字輩門下的凝煞后期弟子。乍一看和陸星旗鼓相當,但是,在同境界之中的強弱對比也十分明顯,這卻要靠勤勉,天資,還有功法。
衛瞳一眼便看出,陸星在實力上略勝那人一籌。
陸星以拳象為主,一招一式,都貫徹了深厚的法力,堪稱鋼筋鐵骨,銅墻鐵壁,實力不如他者,說不定連兵器也讓他一拳給轟彎了。
果然,過了百來招,那人敗在了陸星的拳法之下。
陸星出手落落大方,那人倒是輸得心服口服。
陸星卻是對著衛瞳的方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一臉求贊。
衛瞳也不吝對他豎起一個大拇指,不知不覺,陸星這個家伙,也成長為能獨當一面的大男人了。
后面的幾場,都還算可以,但對于衛瞳來說,金丹期之間的對決顯然更讓她期待,尤其是后期的,這能讓她了解同期弟子們的水平,也好有個對比。除卻陸星,凝煞期的比試,她倒是有些興致缺缺。
好不容易迎來了金丹期,衛瞳看了兩場,還算不錯。不過,衛瞳看他們過招,期間破綻還是一清二楚。別人比試幾百招方能分出勝負,她就算只出同等的力氣,幾招便也破了。
修為越到最后,哪怕是差一個境界,實力上的落差也很明顯。
于此,她才真正覺出小八說那些話的含義。
不是她弱,而是,她每次挑戰的對手都太過強大,如今這一對比,自己在同輩中便遙遙領先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漸漸有金丹后期的對手上場了。
因為越戰了萬松雪,衛瞳一直沒有出手,如今見對方一點出手的意思都沒有,不免心生不悅。
既然約了戰,端這么大架子作甚!
衛瞳不想再等,站起身正待下場,那邊天,萬松雪身形一動,一躍之間,身形已經牢牢釘在了比試臺上,抬手一直,正對衛瞳方向,“燕知門下萬松雪挑戰衛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