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大概所有的耐心跟忍耐都給了她吧,明知道她離開了,他思念如狂,日夜擔(dān)心她的身體,卻不敢去找她,只敢讓人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他以為只有他一人在思念,在擔(dān)心,沒想到她心里也是如此。有很多責(zé)備的話想要宣泄給她聽,讓她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大錯,可是這世上再多的痛楚都抵不上她一句我想你帶來的那種胸口脹滿的感覺。因為這一刻,不再是他一人在唱獨角戲,她也是將他放在心上的。這就夠了,對她,他從來不敢要求太多。
猜到她會來這淇陽城,所以這次他帶兵出來運糧草,他在想著遇到她的可能,若是這次不成,下次,下下次。總能遇上她吧。
“再不要離開你了?!比轀\搖頭,悶聲說道。
軒轅天越松開她,看著她眼角掛著的淚滴,還有小臉上沾染到的污跡,抬手幫她擦了擦,嘆息說道:“你也只是現(xiàn)在說著來哄我,上次你就說要帶著兒子跑,結(jié)果你就真的帶著兒子跑了?!?
“對不起,子離,我……”容淺想要解釋,可是話說了一半,卻不知道如何繼續(xù),她要跟他解釋什么,解釋她是想讓他提前感覺一下,她不在他身邊的感受嗎?
看著容淺欲言又止的樣子,軒轅天越忽的一笑,“等回去再說吧,這里到處是血腥味,對你身體不好?!闭f著他不看她,只是一吹口哨,無痕直接奔了過來,他拍了拍無痕的馬背,低聲說道,“你先自個回淇陽城,我一會兒就回來。”
無痕似是能聽懂一般,看了容淺一眼,轉(zhuǎn)身,一甩馬尾,朝著前方奔馳而去。
看著無痕離開,容淺忽的一笑,“看樣子你花了很長時間才將無痕訓(xùn)成這般聽話的樣子?!碑?dāng)年,她馴服踏雪也睡費了不少周折。
“三年?!避庌@天越淡然說道,“第一次碰到它的時候,是在一個山谷中,我與師傅一起,剛好經(jīng)過,但是他性情桀驁,等閑不讓人靠近,沒辦法,我除了練功之外,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它了,起先他還老不情愿,時間久了,雖然已經(jīng)習(xí)慣我在身邊,但是偶爾還要使使小性子,所以一磨就磨了三年?!?
見軒轅天越的目光不知何時落到了自己身上,容淺忽然響起最開始與軒轅天越相遇時的景象,好像那個時候她也不喜歡他的靠近,直到后來。想到這里,她眉頭一蹙,看著那人眼底揶揄的目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氣憤說道:“好啊,你這分明是在說我,哪里是在說無痕?!?
“你要是同無痕一般聽話,那我可就省心不少了。”軒轅天越看著身旁的女子無奈說道,無痕尚且能聽他的,她啊,自個的主意多著呢。
知道這男人是在抱怨她先前私自離開的事情,容淺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說道:“以后,我定然好好聽你的?!彼俨幌腚x開他了,明明已經(jīng)知道時間不多,可是她沒有辦法,所以剩下來的時間,她會好好的陪在他身邊。
看著她乖巧認(rèn)真的模樣,軒轅天越嘆息一聲,她要真是那樣了,他反而不習(xí)慣了,罷了,她喜歡就好,這輩子就這樣了。她就是把天捅破了,他還真能對她不理不顧?更何況,她只是,只是短時間的離開他,是的,短時間的,他這樣安慰著自己。也怕她心里郁積,終是只能讓步,他向前一步,將她摟在懷中,低聲說道:“嗯,聽我的,咱們太子妃向來是說話算話的?!?
容淺靠在軒轅天越懷中,點了點頭,“說話算話?!?
旁邊的廝殺還在繼續(xù),這邊的兩人相互依偎,這一刻殺戮與溫情并存,連那昏沉的天空似乎也清明了不少。不遠(yuǎn)處站著的紅玉看著這一幕不覺熱淚盈眶,她是看著天越太子與主上一路走來的,這兩人明明是這天下最讓人艷羨的一對,可惜,上天卻沒有給主上這樣的機(jī)會去擁有這讓所有人羨慕嫉妒的幸福。難怪旁人都說幸福短暫,可不就是嗎?
待到北楚大軍不敵撤退之際,容淺忽然拉著軒轅天越帝的手,目光凜然的看著那些北楚的士兵,“告訴楚承川,容淺來淇陽城了,我與他的恩怨,就在這一戰(zhàn)做個了結(jié),我們夫婦會在這淇陽城等著他,絕對不后退半步。”
不少楚軍的目光都落到了那白色的身影身上,看著她微隆的小腹,聽著那凌厲的話語,再看那滿身氣度風(fēng)華,都明白,眼前這人就是那位嫁給天越太子的榮寧公主,也是天下英豪榜公子榜與王侯榜上的那位君無言君城主。
這一刻眾人忽的明白,為何當(dāng)初軒王后悔與她退婚,難怪當(dāng)初天越太子會維護(hù)一個丑女,是啊,這樣的女子,誰會放過,還是天越太子慧眼如炬啊。當(dāng)今天下,但凡誰得了她,可不就是得了這天下半壁。
看著前方煙土漫漫,容淺燦亮的眸中寒霜凜冽,那個人不就是等著她來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會來。
“淺淺,我們回去吧?!避庌@天越抬手撫平女子眉間的褶皺,低聲說道,一不在她身邊,這身子又清瘦了不少。
容淺回過神來,看了軒轅天越一眼,點了點頭,“好?!彼齽e開目光,看著別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與楚承川的那些恩怨。
軒轅天越卻好似根本就不在意,他直接攔腰抱起容淺,就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子離,我……”容淺抓住他胸前的鎧甲鱗片,欲言又止。眼角的余光看著頭頂那俊美無儔的容顏,其實,他是介意的,只是,從來不說。
軒轅天越看了容淺一眼,微笑著說道:“剛剛哭了,可費了不少勁,所以太子妃娘娘還是好好睡一覺,那些想我什么的情話就留到晚上說吧?!?
容淺愣了愣,頭靠在他胸前,面色漸漸柔和下來,她一邊把玩著他的胸甲,一邊小聲說道:“你真要把我寵壞了?!?
“你是我的女人,不寵你,我能寵誰?又開始說傻話了?!避庌@天越低笑一聲,淺紫色的眸看著前方,可是那笑容卻不達(dá)眼底,他不覺緊了緊手臂,抱緊懷中的人兒,無論如何,他不要她在離開他身邊了。這種即將失去的感覺,快將他折磨瘋了。
容淺應(yīng)了一聲,微微閉眼,嘴角微勾,“等有時間,我會好好與你說說我小時候的事情,不過到時候作為交換,你也得說說你小時候的趣事。我要聽全部?!?
軒轅天越愣了愣,她小時候的事情?是有關(guān)那個人的嗎?她愿意……想到這里,他忽的一笑,目光柔和的看著懷中的睡顏,“好?!逼鋵?,說不說有什么所謂,重要的是現(xiàn)在,那些過去,他沒有參與過,也沒有在意的資格,只是,他希望那些不會是她的困擾,他希望她能一世歡顏。
馬車上,司徒第一看著一臉柔情看著懷中女子的天越太子,心底微微嘆息,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眼下可不就是如此嗎?就算是慕容在世,他就真能比軒轅天越做的好嗎?不盡然吧,這個男人是用整個人乃至整個天下在愛小言兒。
淇陽城外,城門大開,軒轅天越抱著容淺進(jìn)城,南無憂得到消息早已經(jīng)等候在城門口,看著軒轅天越懷中沉睡的女子,他臉上的神情也跟著松散了下來,見到她,他才算是徹底安心了。
“太子殿下,糧草已經(jīng)運回了,接下來一個月的糧食是不用愁了?!蹦蠠o憂不忘向軒轅天越報告軍情。
軒轅天越點了點頭,“眼下這城中諸事你先處理著?!闭f著不再多言,徑自抱著人進(jìn)城。
南無憂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那離去的身影,眼底閃過一絲嘆息之色,再留意的時候,已經(jīng)看到司徒第一走了過來,他沖著他微微頷首,“這次勞煩司徒公子照顧我們城主了?!?
“她是我?guī)熋茫疹櫵俏覒?yīng)該做的。”司徒第一淡淡說道。
南無憂點了點頭,面上的笑容卻是微微收攏,“城主行事,素來是獨來獨往,不會假手于人,但是此番城主不辭而別,卻獨獨叫了司徒公子,這中間,怕是所行之事,與司徒公子有所牽連吧?!?
聽著這話,司徒第一雙眼驀地一沉,目光緊緊盯著身旁的男子,眼底閃過一絲銳利。
察覺到司徒第一神色有異,南無憂笑了笑,嘆息說道:“我們跟在她身邊時間不短,對她的性情多少還是了解的,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她輕易不會假手于人,亦或者說,她不愿意拖累旁人,尤其是至親好友。這也是那些年,她對我們冷淡的原因,所以,她這次獨獨叫了公子隨她出門,著實是讓人覺得可疑。”
“不愧是玉面狐貍?!彼就降谝簧裆諗?,看著那已經(jīng)空無的城門,想到這段時間她的囑托,眉間不覺生出一絲愁緒,那樣的要求,讓他如何能放開手去做,因為,那個人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