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譚菲菲找人過來清理酒吧現場的空隙,我又聯系了一下陳無極。這死貴族小子現在不用更待何時?既然湯海潮不打算正經跟我玩,我也要專業一點對待人家嘛……
阮慕真看著我在那里跟陳無極破口大罵,忍不住問了一句:“不報警?”
“報警有屁用?”我想起曾經見過的那個美麗女警官,心中恨意油然而生,“那幫廢物,除了勒索我們這些可憐的納稅人,還有什么狗屁本事了?”
我說得雖然粗俗,卻還算有道理。阮慕真在波米亞想必也看過無數黑幕交易,聽我這么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站在酒吧門口當門神。
“這事兒肯定沒完。”我對著電話里繼續大吼,“小陳子你趕緊過來,優先處理我這件事。”
陳無極在電話那邊苦笑道:“大哥,遛狗也沒有這么狠毒的吧?我都快讓你給折騰死了……”
話雖是這么說,陳無極還是很快動身了。我掛掉電話,看著陽光射過來的方向想了一下,轉身問小嬋道:“你說鄭天巖會不會護著湯海潮?”
“不知道。”小嬋回答得很干脆,“我覺得在夜之夢我最看不透的人里就是鄭天巖,因為沒怎么接觸過。”
我想想也是,鄭天巖沒事凈派手下人做事,自己從來不怎么出面。據說我在夜之夢算是見他次數比較多的一個,更別說其他人了。
不過就算面對這樣一個人,我一樣有信心。至少鄭天巖知道我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神徒”,他得給我點面子。
即使表面看起來平靜,我心中的憤怒依然難以抑制。安慰譚菲菲之余,我仍想著昨天放過湯海潮是否一種錯誤。如果當時靠著四家主的力量,就算不能殺死湯海潮,我覺得把他打成殘廢問題也不大。錯就錯在我一念之仁,給了湯海潮反擊的機會。
對于我和譚菲菲來說,此時我們的一切都在這酒吧里,湯海潮很明顯也認識到這一點,這才選擇這種最無趣的動手方式。從這方面來看,湯海潮很聰明也很兇狠,這和我印象中的他沒有太大區別。
唯一不同的是,湯海潮似乎仍低估了我,他大概不會想到最近發生的一切,否則我相信他絕不敢這么輕易動手。
而我也絕不會任由這件事這樣發展下去,我必須找一個人為這件事負責。
我們在門口又坐了一會。我不斷低聲安慰譚菲菲,小嬋也在一旁小聲小聲勸慰,譚菲菲這才沒有表現得太過軟弱。
陽光下我看著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阮慕真,忽然低聲問道:“你不是本地人?”
阮慕真沒想到我忽然有此一問,愕然了一下,點頭承認道:“嗯,我老家在南方。”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緊接著獰笑了一下:“嘿,那就好辦了。”
“你什么意思?”阮慕真對我好奇歸好奇,卻并不尊敬,看我忽然露出猙獰表情,趕忙追問。
我看著沒什么人的寧靜街道,有意無意地說道:“沒有后顧之憂的人,跟人放起對來才更方便痛快,你覺得呢?”
阮慕真大概感覺到了我這句話里包含的兇狠涵義,臉色微變地點點頭。看樣子這位兄臺并不在意我跟什么人做對。
沒多久溫吞先到了,這個光頭看見我們一群人坐在酒吧門口就知道出事了。快步走到我跟前,低聲問道:“怎么?是不是昨天那小子過來鬧了?”
我做了個讓溫吞自己去看的手勢,這哥們看了幾眼臉色大變:“操,這他媽是欺負到頭上來了,你打算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我看著低頭正在傷心的譚菲菲,回答道,“先去找阿湯哥以前的老板談談唄,看他什么態度。”
繼溫吞之后,兩個下午本來有課的好少年也先后趕到。最滑稽的是身為本店服務生的楚昭然開了一輛價值三十多萬的濱尼斯跑車過來。
經過昨天晚上一戰之后,楚昭然的精神面貌發生極大變化。此時的他看上去絕不像是個垂頭喪氣的失敗者,反倒像我說的一樣,很像個凱旋的戰士。
“這是怎么了?”楚昭然毫無打工者的自覺,把車停在酒吧門口,下來頭一個問我。好像我才是這酒吧的主人,而不是譚菲菲。
“你自己看吧。”我懶得站起來,給了剛才和溫吞一樣的回答。
楚昭然看完勃然大怒:“我操,這太過分了吧?”
我眼皮都不抬哼哼道:“那你還以為我們站在門口曬太陽啊?什么都別說了,你先進去收拾一下吧。”
“我……”楚昭然愣了一下想要爭辯什么,最終還是屈服了,“算了……你是老大,我聽你的。”
我滿意地看著出楚昭然進去收拾劫后的酒吧,這個人其實很聰明,只是軟弱又狡猾,我希望他能在不斷的磨練中變得更有耐心,也更有勇氣。
坐在門口再等了一會,陳無極也驅車趕來。由于之前已經在電話里說清楚了前因后果,陳無極沒有廢話,跳下車直接問我道:“怎么?你打算帶幾個人去見鄭天巖?”
“所有人。”我回頭看了。一眼雙眼紅腫的譚菲菲,“多找幾個人,打起來也方便動手。”
“你打算動手?”
“談不成就撕破臉吧。”我說得輕松,“反正現在已經這樣了,我覺得大家遲早要決裂,如果他不想管這事兒,我也得讓他付出相應的代價才行。”
“流氓。”陳無極伸出大拇指稱贊道,“不過這作風我喜歡,你打算讓我介入了么?”
我點點頭:“現在情況跟以前不同,我需要你的介入。”
陳無極看了我一眼,露出一絲微笑,表示明白我的意思。以前我們大家相差懸殊,我不愿意借助陳無極的力量。現在我卻不僅是陳無極想要保護的人,更等于是他一個并肩作戰的戰友。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逐漸擺脫不死王身份的陰影,目前我所能做的一切只有不斷增加自己的實力,讓陳無極覺得對我所做的一切都物有所值。
“什么時候動身?”陳無極低頭看表,“現在快兩點了。”
“三點半,我們去找鄭天巖。”我深吸一口氣,“你覺得用不用多叫個打手?”
說到打手的問題,陳無極露出一臉的自信微笑:“應該不用,你覺得我還不夠嗎?”
我點點頭,回頭看了看自己這邊的陣容,覺得其實也蠻強大的……阮慕真賀楚昭然都不算弱手,溫吞雖然武道上水平有限,至少也算個小流氓頭子。加上陳無極這個貴族小子,我想這些人也夠鄭天巖頭疼一陣子的。
糾集了大部隊之后,我發表了動員講話。講話內容簡單干脆,無非是咱們現在坐同一條船,大家要把所有力量集中一致對外。等到說得大家稍微覺著有點熱血了之后,兩輛車把全部人馬裝得滿滿的,我們驅車直奔許久沒去過的“夜之夢”。
我和小嬋坐在同一輛車上,同車的還有陳無極和譚菲菲。我坐在陳無極旁邊,盯著反光鏡沉默了一會,忽然對小嬋說:“抱歉把你牽連進來。”
“什么話,這種事總比在夜店上班好玩。”小嬋滿不在乎地笑著回道,“反正不干了之后總要跟那邊翻臉,早晚而已。”
我聳聳肩:“問題是,你真的只是覺得這些事好玩么?”
小嬋沒料到我居然會問這么一句,臉色陡然間緊繃了一下,隨即放松下來:“是很好玩啊……”
我想小嬋恐怕也能從自己的聲音里聽出一絲遲疑和顫抖。我微微笑了一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裝作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陷入沉思。
陳無極專注開車,譚菲菲猶在傷心,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我小心地從倒視鏡里看著小嬋,什么都沒有說,卻能讓那姑娘感覺到我的灼灼視線。
……
夜之夢從外觀上沒有什么變化。
至少現在看上去沒有什么變化,白天的夜店就好像冬眠的動物一樣,有著強壯的外觀,卻懶散無比。店內的一切都在調整休息中,沒有開始運作,所以無論店員還是設施都顯得一派懶惰模樣。
我踹開大門走進去,只看見王超一個人站在吧臺附近跟一個年輕姑娘套近乎。其余幾個正在收拾衛生的服務員都在角落里各忙各的。所有人看見我進來,都愣了一下,將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既然以這種囂張的姿態出場,我自然不會在乎這些目光,只是矜持地笑了笑,帶著人就往里走。
有人以這種做派出現,王超肯定看不下去。看見我帶著人往里走,這位兄臺放棄了泡妹妹的好營生,朝著我大聲嚷道:“干什么這是?懂不懂規矩啊?”
說這話的時候,王超露出一張被我打腫的嘴。我朝著這位自我感覺良好的領班微笑了一下,一個快步沖過去。
又是一嘴巴。
“啪”地一聲。王超還沒看清楚我到底是誰,人已經被我抽翻在地。這一次我一點面子都沒給他,一腳踹在胸口反問道:“規矩?是你定的規矩嗎?”
我這么一動手,周圍看熱鬧的服務員都不得不表明態度了。那幾個站在角落里傻看著的服務員想都沒想,順手抄起手邊的東西,向我們幾個人圍過來。
我用眼角余光掃了一下周圍這幾個服務員,都是新人,沒一個認識我的。我的目的只是找鄭天巖出面,并不想和他們發生沖突。一腳踩著王超,我高聲喊道:“鄭老板,是不是該出現一下了?”
我的聲音很洪亮,至少能媲美國家二級播音員,相信那位鄭天巖老板也聽見了。周圍幾個圍著我們的服務員看我一副私人恩怨的樣子,都遲疑著不敢動手。王超被我踩得說不出話,只能抱著我的褲腳咿咿呀呀地哼哼。
我這邊帶來的三個男性看見我動手,紛紛做出躍躍欲試的動作。這樣一來,我們看上去倒真像是來打架的了。
沒讓我失望的是,鄭天巖很快就出現在大廳,還只帶了兩個貌似普通的保鏢。在鄭天巖身邊跟著的,是那個長發冷漠的年輕人何小夏,還有文哥和汪經理。
此時從我進入夜之夢到現在,也不過幾分鐘時間,看來這位鄭老板對我的到來還是早有準備。
“鄭老板,好久不見了。”我笑呵呵跟鄭天巖打招呼,同時不忘涉及主題,“聽說阿湯哥回來了,您知道消息嗎?”
鄭天巖皺眉看了一眼被我踹得差點死掉的王超,臉上的不快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和藹誠懇的臉。
“沒有啊,阿湯那死小子我不是讓他不再回來了嗎?怎么,你看見他了?”
我嘿嘿一笑:“咱們能不能不繞彎子?鄭老板,你不會想要咱們之間也鬧點矛盾吧?”
想來我大概是最近這幾年里唯一一個正面跟鄭天巖說出這種話的人。這位看似平庸的黑社會老大其實在周圍一帶擁有毋庸置疑的威信和實力。
只可惜我偏偏就是個喜歡打破規矩的人,對威信和實力一向沒有太多信仰。
我就是一個什么規矩都不知道又蠻橫有力的頑童,出現在充滿默契的游戲會場,將所有的沉默和潛規則都打破。身為游戲者之一的鄭天巖雖然恨我,卻不得不重視我的存在。
鄭天巖不是什么消息閉塞的人,看見我身后站著這幾個人,估計已經知道了我為什么會如此囂張。尤其在看阮慕真的時候,這位平時看上去和藹又溫和的老大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我很能理解鄭天巖的這種反應,看到楚昭然和阮慕真站在一起,他估計也會想到當初波米亞酒吧里那次風波跟我有關了吧?
我倒是無所謂,既然拉了四家主出來撐腰,索性把事搞大一點。我才不怕鄭天巖翻臉,最好大家現在就撕破臉動手我才高興,四家主平時閑成那樣,我巴不得給他們找點事兒干。
不管怎么說,憑著身后站的這些人,我就是有囂張的理由。不由得鄭天巖不謹慎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