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放浪師方鳴打成豬頭之后,這廝也夠硬氣的,沒說一句服軟的話就那么走了。臨走之前似乎很疑惑地看了我幾眼,估計是在想為什么自己的精神力攻擊對我無效。他哪里會知道,我這體質古往今來恐怕也只算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了,連英雄王都曾覬覦的好東西啊。
低頭看看自己的拳頭,都打得沾上血了……有點惡心。揮揮手帶著藤秋顏和筱雨回到帝國酒店,無視周圍一群圍觀的青年們敬畏又恐懼的目光。
清洗加換衣服一共沒用多少時間,藤秋顏拉著筱雨的手在房間里等我,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見酒店門外又來了很多人。
劉洋洋站在衛生間門口,神情活像個迷戀偶像的小少女:“您出來啦?”
“有話說話。”我一臉嫌惡,“你現在應該下樓去擺平那些治安局的老爺們,而不是在這里跟我磨牙。”
劉洋洋雙眉一抖:“那些自然有人去管,你不用擔心。”
“我剛來首都幾天,已經毆打了兩個放浪師了……還不用擔心?”
說起不用擔心,我倒是想跟耶云的大家通個電話了。越是在迷惘無助的時候,越是有點想念大家啊……
“你都說了,絕對的力量可以帶來絕對的優勢。”劉洋洋笑嘻嘻地解釋道,“如果你跟一個放浪師翻臉,協會可能會有人出來護短,如果你打敗了兩個,三個,或者更多……協會只會估算你的能力,然后想辦法拉攏你。你看全世界范圍內,哪個國家不是跟軍備競賽一樣搜集放浪師?”
“那我再多打幾個……”
聽到我這話,劉洋洋臉色立刻垮了:“別,別……咱們還是先看放浪師協會的態度吧。這種私斗理論上來說肯定沒問題,可是你把方鳴揍成豬頭了……人家面子上也不好過。”
“放浪師協會不是架子很大嗎?”我回憶自己接觸過的那兩個制服男,“我這么打人臉,我覺得他們態度不會太好。”
劉洋洋詭異地一笑:“很難說嘛。要知道你本就是為了最強放浪師之一來的首都,放浪師協會怎么也要把這一條要素考慮進去的。”
我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大家都知道了?”
“能不知道嗎?”劉洋洋一臉無奈,“那可是艾雪啊,首都所有年輕男性的夢想。”
我用警惕的目光望著劉洋洋,目光里有詢問,也有懷疑。對方在我的目光中表現得有點不安,扭捏了半天。
“也包括你?”
我的這個問題讓劉洋洋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低下頭:“你覺得呢?”
“追求美好事物是每個人的自由與權力。”我在這方面還真沒有絲毫要取笑劉洋洋的意思,“艾雪在學校里也無數人追,就算出于本能我覺得這些家伙都是敵人,也要尊敬他們的勇氣,這和立場無關。”
“你這么說我覺得心里舒服多了。”劉洋洋的表情依然不怎么好,“不過我還是不太相信……你居然瘋狂至此,為了艾雪孤身一人跑到這里,就這勇氣,我們誰也不敢比。”
“勇氣無所謂。”我說,“其實無非就是我沒有什么可以輸掉的,所以現在我站在這里。而你們,還是在遠處觀望。”
劉洋洋表情一滯,隨即陷入思索之中。按照六大家族的傳統,利益肯定是第一位的優先保障,僅這一點就足以讓很多世家子弟無法徹底敞開心扉,當然追求艾雪的事也就不可能成立。就算是果多那樣的放浪師想要覬覦艾雪,一樣需要自己有獨立于家族之外的成績。
“也許你說得對。”劉洋洋想了一會,嘆息道,“按照我們的想法,一件事總要想個十七八年才敢動手去做,越是大事越是如此。這么一來,可能誰也無法做成真正的大事。”
“謹慎也是好的。”我拍拍這位放浪師的肩膀,“我國在國際上向來都是謹慎出了名的,你們被官場的家伙們染上這種氣息,對這個國家也有好處。”
“可惜自己卻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劉洋洋苦笑,“就像剛才,縱然有跟方鳴一戰的實力,我也不敢貿然出手,我怕放浪師協會懲罰我。”
“體制本身就是束縛人性的存在。”我曬然道,“體制這東西是用來管理的,但對于個人來說,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劉洋洋笑著搖頭道:“算了……再討論下去,我們都要被抓去喝茶了,還是說到這里就算吧。那么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惹了方鳴,就等于惹了好多跟他關系不錯的放浪師。”
“現在的放浪師協會也太腐敗了吧?”我不滿地皺皺眉頭,“都搞成互相庇護的小圈子,怎么能利于協會發展?”
“協會已經不需要發展了。”劉洋洋提醒我,“現在的核心問題是協會如何取得更多成績。反正對于放浪師協會來說,只要出現有力人士,他們一定會將之納入囊中。”
我笑笑:“所以,我也是其中之一么?”
“你啊……”劉洋洋無奈地搖頭,“你還真不算,你身份多樣,大家只是比較關心你有什么底牌,拉你入伙反倒可能會惹一身破事。”
我眨眨眼:“所以六大家族對我只是遠距離的接觸拉攏,并不希望我真的投誠?”
“為了偉大,巧妙又惡心的平衡。”劉洋洋直言不諱,“對于你來說,這個世界也許太丑惡了……但這就是現實,真他娘的沒辦法。”
我撓撓頭,覺得不管是政治還是利益博弈,都是夠他媽的惡心。
回頭凝望藤秋顏,正拉著筱雨坐在窗邊遙望夜色的女子用目光回應我,似是在贊同我的想法。
我發現自己跟藤秋顏越來越合拍了,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如果我估算不錯,現在你們的人和方鳴的人正在博弈。”我對劉洋洋說,“劉家既然肯為我出這么大力,顯然是覺得這筆投資還算劃算了?”
劉洋洋收斂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正色道:“如果你能順利進入到圖書館最深層,我想所有的家族都不會反對我們給予你更多幫助。”
“即使是跟放浪師協會作對也沒關系嗎?”我可沒那么嚴肅,笑嘻嘻地問,“我說的可能,不是我一定會跟放浪師協會的人作對哦……”
劉洋洋猶豫了一下,最終竟然點頭道:“沒關系。”
我哈哈大笑幾聲,穿著新衣服,雙手還沾著水,帶領一干人等下樓去。
筱雨嘴角的血跡早就被藤秋顏擦干,也換上了略肥大但絕對比之前干凈漂亮的衣服。帝國酒店的服務總是在幾分鐘內能夠達到最佳效果,從這一點上來說,首都的確方便不少。
在下樓的途中,我裝作有意無意地想要去拉筱雨的手,被藤秋顏一把打開。
“少來占筱雨妹妹的便宜,有事就直說。”
我干咳一聲,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尷尬,點頭道:“好吧……那我來問一個最簡單也是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你來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
這一刻連劉洋洋都靜下來,其實從剛才筱雨對抗方鳴那一刻起,無數的疑問都在我們心中滋生。當時誰也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居然有如此強大的精神力量,更沒想到她竟差點讓放浪師方鳴灰頭土臉。
宗教聯盟對人才的愛惜可比放浪師協會強多了,他們安排這樣一個小姑娘來我身邊,所要圖謀的肯定比我們想象中更重大。
一時間整個電梯里的氣氛都相當凝重,目光集中在一連怯弱樣,依舊背著那個破舊小書包的筱雨身上。
在眾人目光聚焦中,筱雨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的堅毅似乎從未改變過。
“為了說服岑夢無。”
“為了說服我?”我驚訝,“怎么說服我?”
“不知道怎么說服,但一定要說服。”
“說服我干什么?”
“這個現在不能說。”筱雨的回答依然堅定,讓人感覺不到繼續追問的可能。
我皺眉想要繼續問兩句,依然牽著筱雨手的藤秋顏揮揮手不耐煩道:“行了,對我的救命恩人客氣點,別問那么多不行么?”
藤秋顏的話這次我沒有反對。在所有人看來,筱雨的存在有著許多謎團,但終究是可控制范圍內——她在跟方鳴一戰中表現出來的力量,充其量是個初級放浪師的水準。這種力量在首都,顯然掀不起什么風浪。
反倒是我,剛才那一頓老拳打得劉洋洋心驚肉跳,在傳說了那么久之后,他終于見識到了我的力量,也知道了我們之間的差距。
“你要是能去放浪師協會大鬧一通,我覺得肯定精彩。”
“如果是去艾雪家呢?”我剛扁了方明一頓,心情其實挺好,依舊笑嘻嘻地問道。
劉洋洋一縮脖子:“這個……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考慮的比較好。”
“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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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雪家的神秘,比起秘境來也不差多少了……”劉洋洋仿佛回憶什么恐怖畫面一樣,臉上居然露出一絲驚恐表情,“我甚至不想回憶那個地方……”
我之前已經聽張騰躍說起不少關于艾雪家族的軼事,總覺得那個地方雖然強者如云,總不至于是個什么魔鬼洞窟。此時看到劉洋洋一臉驚恐,才真正理解了艾雪為什么在放浪師中有那么高地位的原因之一。
顯然并不僅僅是個人能力的問題,艾雪的家族也足夠可怕。
從酒店大堂出來,門口的停車場已經被清理干凈,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帝國酒店的保安隊長親自坐鎮,看到我的時候依然忍不住臉上肌肉抽搐。和我對視了幾秒鐘后,這位隊長小心翼翼地轉開目光,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低頭看雜志。
“請我們吃飯。”我拍拍劉洋洋的肩膀,“今天讓你看了這么精彩一場戲,晚上接下來的活動怎么也要你來安排,是不是?”
劉洋洋微微一笑:“沒問題……不過如果還有人出來搗亂怎么辦?”
“揍他娘的。”
“行,有你這句話就沒問題了。”
我點點頭:“別管其他的,如果只是暴力解決問題的話,我相信暫時我的敵人還都在那些身份超然的老家伙們當中。”
提起老一輩放浪師,劉洋洋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崇敬和向往。
“那是當然……雖然這些人因為傳承的緣故沒有去過秘境,但他們的能力也是我們無法想象的強大。”
我拍拍劉洋洋的肩膀:“別想太多……真相往往殘酷,所以珍惜這個美好世界吧。”
劉洋洋慘笑了一下:“是啊……我一直這么勸自己,所以現在我是個吃喝玩樂的外事聯絡人,拼命的工作都沒我的份。”
按照劉洋洋的說法,首都市區就干脆沒有好餐廳。想要享受真正美景和美食,需要花快三小時多的車程到真正的郊區,那些別墅院落里才有真正的好享受。當然有些地方依然采用身份認證的方式才能進入,普通人就算舉著鈔票也沒人理你。
劉洋洋身為劉家的外事聯絡人之一,當然有資格進入其中的某些地方。我們驅車從帝國酒店出發,途徑幾乎所有繁華市區,劉洋洋的車沒有遵守過交通規則,藤秋顏對此大皺眉頭。
“你就沒有一個世家子弟的自覺嗎?”
“都是小節,不要計較。”劉洋洋無所謂地揮手,“想想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貢獻吧,這沒什么好在意的。”
藤秋顏冷笑一聲,對著我說道:“明白我為什么討厭這里了吧?規則的制定者,往往是不遵守規則的人。”
藤秋顏的聲音很輕,但我對這句話的理解當然也很深刻……如果放在神族身上,這話也同樣成立。
我大概能猜到劉洋洋為什么會帶我來這樣的地方。對于我這種又不好說話又土鱉的鄉下小子來說,帶我來一些奢華富貴的聲色所在肯定是最佳選擇。一方面是出于“好客”的姿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試探我到底有多淡定。畢竟面對這個物質的花花世界,沒有多少人能真正冷靜。
在夜色中,迎面雕花的巨大木門上方兩個字又好看又金光閃爍。
“貴境”。
劉洋洋站在一邊,像是個三流導游地陪一樣介紹道:“這貴境是首都最有名的餐廳之一,不光是因為這里的環境好,美食好,這里還是咱們首都為數不多合法經營的賭場之一。”
賭場?我在心中嘖嘖稱贊一番,平日里要躲著治安局才能小賭怡情的酒吧一條街上也有人說起首都圈獨有的官辦賭場。真正看到這種地方了,才覺得權勢真他媽是好東西啊。我認識的那些人賭錢都跟老鼠一樣能藏就藏,人家吃著美食看著美女,就那來賭錢了,還依法納稅……
“這是你們六大家族哪一家的產業?”
“這一家還真不是六大家族的產業。”劉洋洋仿佛我早有此問一樣,笑著回答說,“這里的老板是誰你早晚會知道,今天咱們玩個盡興就是。”
我懶得去想劉洋洋的話里到底藏著什么玄機,撇撇嘴看著他帶我們從步行通道進入,那邊自有侍者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