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王妃正式到英國公府下了聘,聘禮豐厚,不是十擡,也不是一百擡,而是足足八百八十八擡。如果不是九百九十九的數字是至尊之數,需要避諱的話,相信鎮北王府的聘禮絕對不止就這八百八十八擡。
八百八十八擡嫁妝,南海的珍珠,雪山的冰蓮,翡翠寶石,古玩字畫、綾羅綢緞……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無所不包、無所不有。
下聘那一日,一路人馬浩浩蕩蕩地過去,前頭的都到了英國公府,後頭的連玄武巷子都沒有進,足足排了上十里,成了一條長蛇。
如此風光排場,就是見多識廣的京都衆百姓,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別朝不知道,但大興立國數百年的京都,還真真從來沒有聽說有過如此盛況。
這樣的聘禮,固然豐盛之極,但在京都,聚集了整個大興最爲頂尖的一羣人,主導著整個王朝的動向,政治、財富的中心,拿得出來的,絕對不止一兩家。但是,敢如此擺這個譜的,目前爲止,卻僅此一家。
不是像鎮北王府這樣權勢顯赫,可以說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家,在京城這個地兒,若是也敢如此擺這個譜,只能說腦子大概進水了。
一個不小心礙了哪個權貴的眼,等著那人家的,打幾板棍子,落個牢獄之災,得個教訓還算是輕的了。若是嚴重一點,就算不是家破人亡,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至少在京城是據對沒有辦法容身的了。
下聘禮如此也就罷了,偏偏似乎還嫌這樣的排場不夠風光似的,皇帝還發了話,婚禮的那一日,要和皇后一起親到鎮北王府爲李墨、長孫飄雪主持婚禮,並令文武百官,俱要到鎮北王府道賀。
如此待遇,就是皇子,甚至太子的婚禮,也不過如此罷了。
這樣的風光,讓即將到來的婚禮成爲了京都所有人都關注的最大盛事。
小孩子們期待著那一日豐盛的喜糖、零嘴兒。
姑娘們期待著看到已經成爲京城人氣第一的公子李墨,個個卯足了心思打扮著。
不敢求也同紅七一般,被這樣一個男子寵愛有加,不敢求也同長孫飄雪一般幸運,佔了青梅竹馬之便,得以嫁給這樣一個家世、外貌、能力俱都絕佳絕世好男兒。
他錚錚鐵骨,能叫兇惡的蠻族也在他的面前低頭,對上北方強國大燕的黑太子也毫不畏懼、後退;他款款柔情,爲了一個心愛的女子,不惜求取聖旨,不惜面對滿朝文武、天下所有人的指責,也不肯放手。
這樣一個風流傲骨,睥睨天下的好男兒,哪怕被他多看上一眼,也好啊。
而乞丐們呢,也個個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裳洗了又洗,頭髮啊,指甲啊,腳趾啊,角角落落都弄得乾乾淨淨的。不打扮得體面一點,別說是百家宴的善席了,只怕還隔著好幾條大街,就被官兵們給攔截下來了。
這婚宴可是連皇帝都要出席的,能讓他老人家看到治下的人民那般困苦的模樣嗎?
不光百姓們津津樂道,京都所有上得了檯面的人家,也都不得安生。
不說鎮北王府本來就是京都權貴圈裡最頂尖的那一小撮,本來就沒有誰敢輕視,如今連皇帝都發話了,自然是要上心了再上心。
本來準備好了的賀禮是不是得再厚上幾分?老爺、夫人們想著。
皇帝、皇后都來了,幾個皇子應該也會來吧?小姐們想著。
李墨已經有主了,沒戲了,幾個皇子卻都還沒有結婚,而且,如今太子位懸,幾個皇子的價值就大大飆升了,若是能迷著一個,無疑也是極好的。
得低調一些,或者,乾脆不去了?公子們則想著。皇子們固然叫小姐們嚮往,公主可就不那麼招人待見了。
雖然大興並沒有尚了公主不得做官的規定,可,哪個婆婆願意娶了個媳婦,不但不能叫她立規矩,還要當菩薩供著,一點兒委屈也不能叫她受,搞得不好就會被宮裡的太后、皇后叫去談心的?
尤其是當今皇上皇子雖然有好幾個,公主可就這麼一個,那可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放在手掌心裡怕掉了似的寵著。
這樣寶貴的公主,誰個服侍得起?
而公子們也擔心,娶了這麼個老婆,到時候還能有小妾通房嗎?還能時不時同青樓豔妓來個詩詞唱答嗎?
如今,花容公主可也是待嫁之齡了,說不準帝后也會趁這個機會帶她出來散散,到時候一個不小心給看上眼了,這一輩子的自在可就沒了。
真不得不去的,也趕著下人趕緊籌備那一日的行頭,不是同小姐們一般完俊了扮,當然,也不能往醜裡扮,做得過了,讓帝后不順心了,一樣沒有好果子吃。
所以,最近低調奢華有內涵的衣衫,一時成了京都貴公子們的新風尚。
整個京城都似乎患上了一種叫做李墨婚禮侯羣癥的病。
而做爲此次盛世婚禮的女方――英國公府,這病,自然患得比別人尤甚幾分,差不多到發燒的程度了,絡繹不絕上門恭賀的親朋好友,衆人羨慕嫉妒敬畏的眼光,讓英國公長孫明天天紅光滿面,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從嘴邊消失過,嘴角咧得開開的,就是做夢,也會突然笑醒。
英國公夫人吳氏,也是從來沒有過的揚眉吐氣。
這些年,她不容易啊。
孃家雖然是皇商,經營著藥材生意,回春堂不知開了多少個分店,富甲天下。若是同個平常的人家結親,以她的身家,還不在婆家呼風喚雨,威風八面?
可再怎麼是皇商,商人就是商人,一旦與英國公這樣的世襲貴族聯姻,就算她嫁進來的時候,英國公正是沒落之極的時候,那個時候,英國公和鎮北王府還沒有扯上關係,府裡已經敗落得連宅子都修繕不起的,除了幾間主人院子還勉強可看,連庶出小姐住的院子,都破落得不成樣子了。
吳氏帶著大筆的身家嫁了進來,英國公府從此再也不用爲金錢發愁,可饒是如此,當時還沒有過世的公公婆婆,以及還沒有出嫁的小姑子,總是用一副城裡人看鄉下人的眼光看她,挑剔她的言行舉止,沒有貴族的氣度,小家子氣。
謹小慎微地服侍著公公婆婆,侍候著丈夫,奉承著小姑子,幾十年都不知道怎麼過來的,從來都沒有挺直過腰板。
如今,總算她的女兒也成了鎮北世子妃了,未來的鎮北王妃,從此之後,是真正的人上之人了。
吳氏握著長孫飄雪的手,感慨萬千。
“雪兒啊,如今都好了!一切都好了!”
邊說,吳氏的眼裡水光氤氳、瀰漫。
兒子雖然孝順,但卻隨了他爹,資質十分平庸,不能指望,還好有了這個像她的女兒。在長孫飄雪的身上,吳氏不知花了多少心血,請最好的老師教導,如今,總算沒有辜負她的一片苦心,長孫飄雪,比她這個娘,嫁得更好。
吳家、英國公府都會因爲她更加得輝煌。
長孫飄雪用手帕輕拭著吳氏的眼角,笑道:“是好事啊,娘哭什麼呢?一直不就盼著這一天嗎?如今,總算是成了,娘也該放心了。以後,不會再有人瞧不起娘和哥哥?!?
話雖如此,長孫飄雪的眼中也有著淚花。
母親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她又何嘗不是?
從小,母親就告訴她,她的出生,就是爲了成爲鎮北王府世子的妻子,李墨的妻子,爲了這一天,別的女孩玩的時候,她在學習琴棋書畫,女紅烹飪,管家算賬……閒暇?那是什麼?她從來都不知道。
誰都稱讚她是有才又賢惠,最適合娶回家的勳貴小姐。
可他們可知道,她曾爲了練琴,將手指都彈得鮮血淋漓;爲了學好女紅,她通宵達旦,一個晚上,只睡不到兩個時辰;爲了學會騎馬,她曾從馬背上摔下來過,在牀上躺了半年……
安慰著吳氏,長孫飄雪自個兒的眼淚也無法控制得掉了下來。
最後,母女兩個抱頭痛哭,這是解脫的淚水,也是喜悅的淚水。
幾家歡喜幾家愁,有爲之熱衷,積極準備,希望能交好鎮北王府,在帝后面前露臉的,當然也有些人不以爲然,甚至是覺著極爲礙眼的。
二皇子府
“太過了!也太過了些!”
“那鎮北王府也實在太囂張了些?!?
“父皇母后給他們這個臉面,那是父皇母后的仁慈大度,不計較,可這鎮北王府,還有那李墨,未免也太不知所謂了。一個世子成婚而已,排場搞得這麼大,他們究竟想幹什麼?還有把天家放在眼裡嗎?”
二皇子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臉上怒容勃發。
四大異姓王,對大興皇家來說,從來都如同四把懸在頭上的利刃,像汝南王府那樣,在眼皮底下的,還能讓人稍稍安心一些。像東平王府、西川王府,雖然不算聽話,但也還算是低調,可這鎮北王府的這個李墨,實在是太囂張了。
自從他回了京都,整個京都的風采都叫他一個人搶盡了。
就連他們這些皇子,都不能掠其攖,爲之黯淡無光。不再是京都衆多小姐的第一選擇,而成爲了排在李墨之後的第二選擇,而像紅七那般的絕世美女,也沒有被皇家收入囊中,而是成爲了李墨的禁臠。
尤其是上次皇宮書房談話之後,二皇子對李墨的惡感大大飆升,而這一次鎮北王府婚禮的張揚,更是讓這種反感的情緒上升到了最高點。
畢竟,長孫飄雪,可是賢妃十分看好的二皇子妃人選。二皇子對長孫飄雪,也是十分有意的。雖然此事還沒有正式對英國公府提起過,但是,二皇子還是有一種綠雲罩頂的感覺,羞辱、憤怒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