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靜恩抵達父母家中的時候,已經是正午的時分!
推開車門,下車——
頭頂上便有刺眼得金燦燦的陽光打了過來,天氣很好,和她與池宗昊睽違十四年后重逢的那一天一樣。
那金色奪目的陽光,穿透薄薄的云層,/在她白皙的小臉上,似是要將她的肌~膚炙烤通透似的楮。
那一刻,池宗昊體貼地下車替她打著傘遮去一片晴天,不讓那熾的陽光灼傷她,可是,這一刻,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盡管,她曾經有多么希望,此刻遠在幾百里以外的丈夫,可以像無所不能的奧特曼一樣,突然從天而降,出現在她面前,替她解圍;
也盡管,五年來,她對他的思念就像那一首《心跳》里所唱的一樣,“和你saybye不過十分鐘的時間,心里卻掩不住了想念,手機里清楚的看見,我們笑得多甜,忍不住溫習好幾遍,我真得想你……”(歌詞見歌手楊謹《心跳》。)
卻分明知道,真正思念對方的,從來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而她的丈夫,這一刻恐怕沒有時間思念任何人?
腦海里不知怎么又浮起了,一個月前,她在江北公寓里看到的那一室凌亂——
她面色蒼白地在浮光里看見了兩具激烈糾纏的軀體,心臟,劇烈地抽痛了起來……
是陽光太刺眼了吧?她為什么會覺得,臉上有兩行濕潤的液體緩緩地滑了下來?
這樣狼狽的時候,卻竟然正好碰上父母笑臉迎上來的場面,“恩恩,快帶女婿進來,家里已經準備好酒席了……”
父母如此切的眼神,差一點就讓尹靜恩掉頭就走!
出嫁的女兒首度回門,在故鄉里是一件極大的盛事。
尹家的院內院外,都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看鬧的鄉里鄉親,父母在人群中尤為神清氣爽。
特別是父親,他將她這次回門當成了洗刷過去五年恥辱的盛典,只恨不得要敲鑼打鼓地告訴全世界:她女兒不是被人拋棄,沒人要的可憐蟲。
嗯,可憐蟲。
可是,父親又怎么知道,她確實是一只被人棄置不聞不問的可憐蟲。
他可以不記得,今天是她回門的大子,卻記得要一大早要去見他的~人,讓令她恥辱的緋聞滿天飛!
咽下心中的苦澀,尹靜恩強打起精神,命每輛車上的司機將柏夫人準備的禮品一一送進了父母家中,尹家二老一見這陣仗,樂得眉開眼笑的,在左鄰右舍的艷羨中收下了東西。
直至圍觀的人眾中有人笑鬧著,“恭迎新姑爺回門!”
父親滿臉的笑意才咻地黯沉下來,灼熾的鷹眸緊盯著她閃爍的麗眸,“姑爺呢?”
尹靜恩晦澀地低下頭,避開父親緊迫的視線,訕訕地解釋,“公司里有重要的事,他一時走不開……”
人群中,響起一陣意味不明的唏噓聲!
有訝異,更有嘲諷。
這個世界總是這么的殘忍而現實。
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幾乎已是人的本。
這種狀況下,好面子的父親的臉色簡直變得鐵青了:這樣關鍵的時刻,她這個女兒卻偏偏在這時掉鏈子!
一個箭步上前,沉的臉孔震懾得尹靜恩莫名退后了幾步,“爸……”
父親渾厚的嗓音再度開口,竟震怒得如雷貫耳!
“是一時走不開,還是根本看不起我們尹家,根本不打算來拜見我這個無權無勢的岳父?!”
四周的喧鬧聲瞬時沉寂下來,詭異地,竟然啞雀無聲!
“…………”
尹靜恩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怒吼震得唇白臉青,暗暗攥緊了雙拳,用力到指甲深深嵌進了里面,卻渾然不覺痛意!
和丈夫施加到她上的羞辱與疼痛相比,這種痛,根本不算什么。
尹靜恩憑著這么多年在職場上打滾下來的經歷,很快便從這種大庭廣眾的難堪中冷靜下來,慢慢地松開緊攥的十指,她努力地朝著盛怒的父親,以及后被嚇得一臉驚怔的母親,展開了一抹嫣然的笑意,裝作一付新
tang娘子的羞模樣,低低地對父親道,
“爸,看你說到哪里去了?君曜真的是有很重要的公司才走不開的,我在他邊當了這么久的秘書,難道還不了解他的行程嗎?其實,早在我們結婚之前,美國那個VVIP客戶就要到我們公司考察的,我公公已經因為我們的婚事要求對方延后過一次行程了,這次實在是不便再推辭……不過,爸你放心,君曜早上跟我說了,只要他一忙完公事,立刻就會過來見您,到時我再讓他跟您賠罪,您看這樣,成嗎?”
她這一番有依有據的說辭似乎讓父親的態度有所動搖?
他鐵青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只是,眼神還是凌厲得像是在剜她的。
尹靜恩暗暗吞了一口唾液,準備一鼓作氣,趁打鐵,以最快的速度瓦解父親的怒氣,好盡快結束這種在目光睽睽之下被凌遲的感覺。
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在瞥見母親后、面容明顯有些風涼和嘲諷的大嫂阮卿卿,她頓時計上心頭,“…………”
鳳眸流瀲,她以素白纖細的藕臂狀似小女兒姿態地,適時挽上了父親粗沉有力的臂膀,咂下最有力的一筆,
“而且,君曜要是嫌棄我們尹家的話,又怎么會娶我進門?還有,這些禮品,全部都是君曜和我婆婆親手挑選的,就深怕爸不滿意,所以挑得特別多,還讓我捎來了一張支票,說是要給哥哥做生意用的。君曜說過了,哥哥想要做什么,盡管放手去做,他能幫上忙的,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她知道,30歲了還一直無所建樹的哥哥一直以來都是父母的心病。
好不容易,前兩年替他講了一門親事,指望他可以從此真正地成家立業。可是,哥哥成了家之后,父母才發現,他們現在不但要負責兒子的生活起居,還多出了更沉重的負擔!
大嫂阮卿卿結婚前,在鄉里就是遠近聞名的美人胚子,阮家二老一直在替她謀算一門富裕的親事。
而因為尹靜恩這些年在柏氏拿的豐厚薪資一直在貼補尹家,在鄉下的家境還算不錯,所以,當尹家二老上門去提親時,阮家二老見哥哥長得還算一表人材,就提出了十萬的聘金。
尹家二老跟尹靜恩提了這件事,說是還差五萬塊才夠給聘禮,尹靜恩又輾轉跟上司預支了六萬的薪資,全數寄回了家中,以供哥哥娶妻。
尹家二老風風光光地替哥哥張羅了婚事,還特別當著大嫂的面說,以后掙了錢,要把這六萬塊還給尹靜恩。
誰知,婚后的哥哥卻是做什么生意都賠本,一向心比天高的大嫂眼見丈夫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幾乎三天兩頭地鬧離婚。也不管孩子,天天就在麻將桌上昏天暗地。
哥哥在一連串的打擊下,越來越心灰意冷,也賭上了……
幾年下來,夫妻倆竟然欠下了十幾萬的賭債。
尹靜恩結婚以前寄了十萬塊回家,父母用了一半錢給她置嫁妝,一半則給哥哥還了賭債。
可是,外面還欠了好幾萬呢!
現在,阮卿卿聽到她提到給哥哥錢,還能不兩眼放光?
母親知道她這個當妹妹的愿意拉哥哥一把,心里必然也是會動容的。
尹靜恩就指望大嫂和母親能幫忙勸住父親了!
果然,阮卿卿沒有令她失望。
“哎呀!我說今天天氣怎么這樣好,原來是妹妹回來了!”
阮卿卿絡地笑著從人群中鉆了出來,“爸,天氣怪的,還是讓妹妹進屋再說吧!”
尹父沒有吭聲。
阮卿卿卻似突然恍然大悟,“呀!爸,你看我這記!其實,今天一早姑爺就打過電話來,說他還在飛機上,要遲一點才能過來咱們家,讓我備好酒水,他要自罰三大杯,鄭重地向您賠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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