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伴隨著滿院花開,氣息逐漸濃郁,天氣也一日日轉(zhuǎn)暖,人們出行的慾望也與日俱增。
尋常百姓是如此,皇室貴族也不例外。
三日前,阪香寺上下就已經(jīng)開始忙碌著準(zhǔn)備迎接某位貴客的到來。
而這位皇室貴胄便是白子曰未來的婆婆,北翟國後越氏。
白子曰於南月時,母親就曾將北翟皇室宗親的位份關(guān)係一一梳理成卷讓白子曰銘記於心。
雖然表面上白子曰還是吊兒郎當(dāng)?shù)臎]太當(dāng)回事兒,只象徵性的隨意翻了翻,但遇到重要的人物,她還是會多留心一些。
慕九淵的生母越氏,自然是這其中的重中之重。
越氏出身北翟將門世家,三代爲(wèi)北翟皇室效忠,家族在北翟朝中勢力舉足輕重,當(dāng)然,這也是她當(dāng)年能一躍拿下後位的重要原因。
北翟國主的後宮不似南月來的單薄,雖是沒有佳麗三千,但至少也有百位數(shù)以上。
包含慕九淵在內(nèi)已過弱冠之年的皇子就有九位,另三人還未成年。
而公主就相對少些,爲(wèi)數(shù)不多的那幾位多是已經(jīng)成親,如今還留在北翟境內(nèi)的只一長公主和還未到及笄之年的小十五。
在這其中出自國後越氏的僅僅只有皇長子和長公主,以及體弱多病的皇九子慕九淵。
傳言越氏對小兒子慕九淵相當(dāng)費心,旁的不說,單是一年內(nèi)會多次到阪香寺爲(wèi)慕九淵燒香祈福,望他早日康復(fù),無憂無災(zāi)就已母愛盡顯,而這份愛子之心北翟上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坊間碎話,國後最疼愛幼子,只可惜此子命不長久,哀之。
此次春日阪香寺之行便是爲(wèi)慕九淵來祈福的,不過白子曰總覺得,這事兒遇上事兒,未來婆婆一定不會放過婚前見她一面的好機會。
果不其然,是日,國後越氏協(xié)同長公主駕臨阪香寺之時,便親自召見了白子曰。
婚前夫妻雙方是不能見的,但沒說婆媳不能見啊,白子曰也就不好回絕,不情不願的還是去了東廂房。
一進門,看到思修也在,讓白子曰莫名舒了口氣。
白子曰倒也不是怕什麼,只是這千百年來婆媳關(guān)係的問題一直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永久話題。
而如今她要面對的還是一國之母,難搞定程度自然也不會低。
試想想看,這樣一個能在後宮佳麗如雲(yún)的北翟皇宮內(nèi)立於不敗之地,長得盛寵,又怎會是一般人物?
白子曰的人生信條中最不待見的就是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更何況還是爲(wèi)了一個男的,有什麼值得?!
她也曾想過嫁給慕九淵唯一的好處,那便是慕九淵並無繼承皇位的可能性。
如此一來,她也可不必在後宮那種地方煎熬,即便將來王府要納妾,左右也不會太多,更何況還有她這個當(dāng)家女眷主持,讓不讓慕九淵娶還是兩說。
……
“南月白府三女子曰見過北翟國後孃娘,長公主殿下。”
白子曰雖然冠了不學(xué)無術(shù)的名兒許多年,但基本的禮儀還是懂的,在南月那是破罐子破摔,可如今在北翟,怎麼說也不能丟了南月最基本的臉面。
多少還顯得有些義氣。
“起來吧,賜座。”越氏吩咐下人搬出一道椅子讓子曰落座。
“本宮今日也是突然想起你在寺中,便讓思修主持傳你過來了,你不會覺得本宮太過唐突吧?”越氏這話說的倒是和藹可親,只是白子曰一點也沒覺著親切。
嘴角掛著笑意,恭敬的回道:“怎麼會呢,同在一處,子曰理當(dāng)前來問安的。”
哎…和不親近的別家長輩說話就是費勁,白子曰又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母后,兒臣還說淵兒怎麼就非這南月的白姑娘不娶了呢,今日一見果然是傾城之色,勝過北翟無數(shù)貴女呢。”這話自然是越氏身邊的長公主所言。
只不過白子曰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敢情慕九淵就是個外貌協(xié)會的?這麼膚淺?!
雖然本姑娘承認(rèn)自己勉強算是美若天仙吧。
但慕九淵是什麼時候見過她的?
他一個出門都要坐輦的人,連家門都難出幾回,難不成他幼年還去過南月?
怎麼可能?!
見白子曰半響沒接話,長公主略顯尷尬的笑了笑:“看樣子白姑娘見到我們還是頗有些緊張呢,母后。”
緊張什麼啊,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已嘛。
長公主厚愛了?
謝長公主誇獎?
子曰愧不敢當(dāng)?
您最美?
國後纔是美貌?
感覺說哪個都不對,那還不如不說。
“你不必緊張,往後就是一家人了,淵兒心中有你,本宮這個做母后的自然是會順著他的心意,好好相處便是了。”越氏說。
白子曰下意識的衝越氏點了點頭,不過顯然這程度的迴應(yīng)並不是她們想要的。
越氏和長公主相互傳遞著細(xì)微的眼神交流,讓白子曰渾身覺得不舒服,可又不想去迎合,糾結(jié)了半響,正猶豫著說點什麼的時候,身旁思修的聲音傳來。
“白姑娘近日在寺中修習(xí),晨起打坐,晚歸抄經(jīng),事無鉅細(xì),性子恬靜溫和,賢淑有德,思修覺得白姑娘與九淵委實良配,相信日後也能很好的照顧到九淵的。”
噗…
哈哈哈哈…
白子曰從思修嘴裡聽到‘恬靜溫和,賢淑有德’八個字的時候,真的是差點笑噴。
差那麼一點點,她就真的信了思修情真意切的話,以爲(wèi)自己還有如此美好的一面!
沒想到啊,思修說起謊來,連草稿都不帶打的!
不過國後倒是對思修的話很受用,那種信任感由內(nèi)而發(fā),隨即就滿意的望著白子曰,彷彿這姑娘真的如思修所說一般,是個好姑娘!
白子曰強忍著心虛,擠出點笑容來回應(yīng)越氏。
而後,思修便藉著抄經(jīng)由頭,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膶鬃釉恢ч_,逃離了這個幾乎讓她窒息的環(huán)境。
阿英在水塘候了許久,見到自家小姐過來,急匆匆的跑過去有些擔(dān)憂的問道:“那個北翟國後和長公主沒有爲(wèi)難小姐您吧?”
“倒是沒有,不過我能這麼快出來,也是多虧了思修,今日,算是真的感謝他了。”
午後,越氏和長公主終於離開,阪香寺又恢復(fù)了往日寧靜。
迴廊深處,思修和白子曰不期而遇,左右不避,大眼瞪大眼。
白子曰仰著下巴說道:“謝了!”
道謝還帶著傲嬌,真是服了白子曰。
“不必,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思修回答的也相當(dāng)簡潔直白,並不去理會子曰的傲嬌。
白子曰聽到這話,揚起的下巴瞬間恢復(fù)常態(tài),忽閃著眼睛問:“受人之託?誰啊?”
慕九淵?
木九?
思修低眼掃過她的臉,一副瞭然的模樣回道:“你心中所想便是。”
“慕九淵?木九?”白子曰再次確認(rèn)。
思修伸手?jǐn)[了擺,示意白子曰開道,繼續(xù)向前走著的過程中忽然丟來一句:“有什麼區(qū)別麼,真是笨的要命。”
啥?白子曰不可置信的轉(zhuǎn)身望向思修離開的背影。
“哎呀~我說你這個臭和尚,嘴巴真是越來越毒了…我!”白子曰戰(zhàn)鬥的火苗被燃起,擼起袖子作勢要上前理論。
結(jié)果阿英及時出現(xiàn),死拽住她:“小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居然說我白子曰笨?!這傢伙真是要死了!本小姐非得給他點顏色瞧瞧,啊~~~”白子曰在阿英的強拖下,拼命掙扎著,左一腳右一腳的空踹,憤怒的聲音響徹整個阪香寺。
……
今日白子曰大概是被思修氣的,早早就回了驛館,晚膳也未用,一直趴在窗前,託著下巴,看著過往的行人,發(fā)著呆。
這間廂房據(jù)說是驛館裡最好的,無論是位置還是舒適度,各方面都是絕佳。
九王府的管家說,這是慕九淵看過驛館手繪佈局圖後親自爲(wèi)白子曰挑選的房間。
阿英因此也對慕九淵頗爲(wèi)讚賞,覺得這位未曾謀面的王爺委實心細(xì)且對自家小姐關(guān)懷有加。
白子曰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倒也同意。
只不過,自從那日木九重歸視野,白子曰的心神就總有不定,內(nèi)心起的波瀾又豈止是一丁點。
私心裡竟多少盼望著他何時能夠再出現(xiàn)。
“阿英,我覺得我生病了。”白子曰唉聲嘆氣的說道。
阿英一下就晃了神,湊上前來又是摸頭又是摸手的:“小姐哪裡不舒服啊?要不要去找大夫?”
白子曰擺了擺手,頭靠向窗欄,生無可戀的回道:“相思病又豈是大夫可以治得了的。”
阿英心頭一驚,當(dāng)即明白子曰話中之意,立刻叮囑道:“小姐,這話還是不要再說了,下月初,咱們可就要入王府了!”
是啊,大婚在即,新娘卻對旁人動了心思。
而這旁人,還是新郎的表哥!
慕九淵要是曉得,還不得吐血吐到身亡?!
現(xiàn)如今,也只怪因緣際會,相遇恨晚。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阿英一邊說著‘這會子有誰會來?’一邊去開了門。
白子曰側(cè)身望過去,只見身著白衫,依舊帶著面具的木九從門外走了進來。
“怎麼你回了自個兒家鄉(xiāng),倒像是流落敵國,不能以面視人,處處帶著小心謹(jǐn)慎。”白子曰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