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房間前的走廊,焉離已經等候多時。
子曰擋著臉的手剛好也擋住了焉離所在的位置,根本無意識太子殿下駕到。
一邊說著:“阿英,去打盆水來。”
一邊用另一隻手扶著歪掉的髮髻,直衝衝的朝房門奔去。
‘哎喲’一聲,撞到人牆上了。
擡頭一看,這才發現焉離的存在:“你怎麼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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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離看著她這幅狼狽模樣,立刻關切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子曰苦笑一聲,推門進去,焉離跟著進了屋。
阿英端著水盆進來,幫子曰重新梳好髮髻。
在這過程當中,子曰便就將方纔發生的事說給焉離聽,引來焉離一陣失控的大笑。
最後被子曰一記眼神殺,硬生生憋笑回去。
“你還沒回答我怎麼有空過來呢。”
焉離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就…剛好提早完成課業,朝中也沒什麼事,出來走走,順便看看你。”
“順便?!”子曰眉毛一挑,對這個詞不太滿意。
焉離立刻解釋道:“我是說…我是說,其實,主要是來看你的。”
子曰盯著他,鼻音‘嗯’了一聲,故意語意上揚,弄的焉離更加無措。
阿英在一旁笑著說:“方纔店家還說,樓上那位公子兩個時辰前就來了,等了許久呢!”
子曰瞅了一眼阿英,撲哧一聲也笑了。
擡手在焉離高挺的鼻樑上颳了一下:“逗你的!瞧你那緊張的樣兒。”
焉離看著她靈動而閃爍的目光,神情悠揚,方纔因爲糗事而有些氣惱的心情彷彿一掃而空。
“雖然比我早出生些,但我可從未當你做姐姐,所以,別總是把我當做小孩子一樣,怎麼說,我也是一國太子,將來可是要管理整個國家的!”
“是是是,焉離可是這南月國的儲君,小女子怎敢造次。”子曰一邊說著,一邊咯咯地笑。
焉離看她開心的樣子,也忍不住笑起來。
只是沒多久,子曰的笑容戛然而止,有些失落的說道:“可惜,我大概是看不到你將來繼承父業的那一刻了。”
氣氛急轉直下,焉離正在想要說些什麼好。
子曰卻突然捧住他的臉,十分認真的對他說:“焉離,你將來一定會是一個受子民愛戴的賢君,我知道你心中有盼望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再無戰事,和平美好的未來,爲了那一天,你一定要好好努力,無論我在哪兒,都會默默支持你的。”
焉離望著子曰,目光堅定,使勁兒點了點頭。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
子曰在這個時代,在南月國,真正算得上交心的好朋友,大抵也只有太子焉離一人而已。
因爲白老頭是太子太傅的緣故,幼年時,子曰就與太子焉離相識。
焉離身上多的是乖巧懂事,有禮有數,深得國主和白老頭的喜愛。
只是這樣的焉離偏就喜歡跟在白子曰的身後,旁人看來千萬分不搭的組合,居然愉快的玩耍了十幾年。
焉離中意子曰,這是焉離心中最大的秘密。
他一直期望弱冠之年,可以名正言順的向白老頭求娶子曰。
所以當白家因爲子曰的特立獨行而大齡未嫁無人敢娶之事頭疼的時候,焉離卻暗自欣喜。
時間拖得越久,他的願望就能實現。
他一直在等那一天,可惜,天不遂人願,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婚事沒有轉圜的餘地,焉離只能看著心愛之人嫁給別人。
這種滋味兒,別提有多難受,可他畢竟是太子,是這南月國未來的主人。
他不可能爲了一個女子違背自己肩負的責任。
所以,就像子曰打算逍遙快活的過完這最後的單身時光一樣,焉離也倍感珍惜,這最後可以時常見到子曰的溫暖和心動。
……
“肚子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吧。”子曰拉著焉離下樓,一路上有說有笑。
金宇客棧有自己的飯莊,菜品一流,許多不住店的客人,也會慕名而來,吃幾道招牌。
子曰趴在樓梯扶手上,向焉離介紹著這裡,視線掃過全場,再次回頭看向焉離和阿英。
只是腦中突然閃過一張熟悉的臉,猛地又回頭去看。
在一衆客人中,準確無誤的掃描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對方倒是還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遇到熟人了!”子曰頗有興致的說道。
焉離和阿英同時回道:“誰啊?”
大堂偏角靠窗的一個四角桌前,子曰帶著焉離和阿英出現在兩位客人面前。
“今天這頓算我請,感謝你兩次出手相救!”幾乎是在對方擡起頭的一瞬間,子曰就立刻說道。
然後不請自便的坐在空著的位置,順便招呼焉離和阿英也坐下。
“還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子曰禮貌的微笑著問道。
“木九。”對方這次倒是沒有推辭,答得爽快。
“慕九淵?!”
也不知爲何,聽到對方報上名字之後,子曰竟本能的脫口而出了‘慕九淵’的名字。
看樣子,最近被這名字折磨的不輕,聽到個有些相似的,就聯想到了一起。
只是她這不經意的三個字,立刻引來在坐幾人微妙的情緒反應。
半響沉默,沒一個人接話。
最後只好她自己乾笑著繼續追問道:“哪個木?哪個九啊?”
對方回道:“樹木的木,數字九。”
子曰再問:“該不會是家中排行老九吧?”
對方點頭,神色平常。
只是他身旁的那個人,明顯跳脫了一下,今日一看,這主僕關係倒是全然明確了。
“這位公子看起來不像是南月國人,敢問故鄉何處?”一直沒出聲的焉離突然問了一句。
子曰雖然知道白衫從別國而來,但卻也不知他來自何處。
如此一問,倒也是好奇的跟著焉離的視線,望了過去。
“北翟。”
‘啪’的一聲,又是子曰的一掌落在桌子上,引來周圍客官的目光。
“你們認不認識慕九淵?!”子曰憤憤的說道。
……
空氣彷彿凝固了幾秒。
之後木九緩緩回道:“自然是知道的,我國國主第九子,人稱九王爺。”
他身旁的侍從,似乎有點按耐不住,頗有些據理力爭的意思急衝衝的說道:“其實前面我就想跟白姑娘說說道理了,怎麼說你直呼其名的人,也是我國的王爺,多少也該禮貌性的尊稱一聲,九王爺不是嗎?姑娘出身世家,應是最懂禮數的不是嗎?”
子曰從小到大,被人用禮數禮教束縛著批/鬥了無數回,聽到他這麼說,委實也沒當回事兒。
只是問題涉及慕九淵,那個她不久後要嫁的,將來不知道要在同一屋檐下共度多久的‘夫君’。
莫名火大!
連帶著此刻看北翟的一切都不順眼,更何況,此人的名字還與慕九淵頗爲相似。
還是火大!
“你們既是從北翟而來,又知我是白子曰,那我與慕九淵的婚事,想來,你們也是知道的。”白子曰說話的氣勢總算來了,頓了頓,又繼續說:“我既然被迫要嫁他,那將來便就是夫妻了,夫妻之間,爲何不可直呼其名,名字取了,就是拿來給人叫的,難不成,慕九淵三個字,是擺設?!”
子曰笑容有加,只是皮笑肉不笑。
侍從還想回嘴,被那個叫木九的制止了。
“說的有理,是我的屬下多言了,還請見諒。”
“見諒倒是可以,不過有一事我還是想做個求證!”子曰說道。
木九做出姑娘請講的手勢,子曰便問了:“慕九淵…真的…命不過三旬?!”
子曰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了剛纔的氣勢洶洶,眉頭皺著,眼神說不上是期待還是害怕,對於這個答案,似乎是想知道,又害怕知道似的。
木九的嘴巴剛動一下,還未開口,就聽到子曰說:“等等!等等!你就告訴我,答案是好的還是壞的就好。”
氣氛莫名被緊張起來。
木九剛一個‘h’的口型出現,子曰便拍著胸口,長舒一口氣,笑著說:“好的!啊哈哈。”
“壞的。”
木九的回答,猶如一道閃電,噼裡啪啦的瞬間讓白子曰徹底蔫兒掉,無力的趴在桌上,欲哭無淚。
“王爺自幼體弱,身體確實不太好,多數時候都待在家中,偶爾出行都要步輦相伴,稍有些疲累就會咳血,在北翟也不算是秘密,衆人都多少知道點。”
木九的話,猶如在傷口上撒了把鹽。
子曰拉著哭腔,握著小拳頭,在桌上墩了幾下:“那不就是個短命的嘛…”
木九被她的語氣表情,還有小動作逗得忍不住笑了。
侍從聽到短命兩個字,又要發作,木九揮手示意他不要在意,隨口說了句:“她有句話說的對,她是要嫁給王爺的,往後就是夫妻,也就是王妃了,你可明白?”
這方是話中有話,侍從很快理解其中意思,但那方的子曰聽到又有人提及婚事,心頭鬱悶至極。
“焉離,我回屋去了,你們自己吃吧。”
隨即起身就走,阿英緊跟上去,焉離自然也不會再待,向木九點頭示意之後,追著走了。
“這個白姑娘到底哪裡引得王爺的注意,非她不娶,屬下實在有些看不透。”侍從看著白子曰一行三人離開轉而對身旁的人說道。
“雖然確實與從前頗有些不同,但畢竟她就是南月國唯一的白子曰。”
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彷彿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