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曰扳著手指算了算日子, 在她自制的日曆本上又畫了一個圈。
眼看,婚期將近。
阪香寺的生活即將告一段落,和那位成天懟來懟去的思修美男, 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生活也步入尾聲。
離開前的最後一件大事?
其實也算不上大事。
不過就是白子曰無意間從木九那裡得知兩日後便是思修的生辰。
生辰這種事原本倒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無非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鬧鬧收收禮物就那麼過去了。
白子曰從前在南月大概也只有對子懷和焉離, 還有阿英的生日上過心。
這次出於禮節…
等等!白子曰居然也會用‘出於禮節’這種話, 放蕩不羈女公子來了北翟怎麼慢慢有了要改邪歸正的趨勢。
“出於禮節, 也算是感謝這些日子他對我的照顧…”
照顧?!有嗎?!
“不管怎麼說吧,還是要正兒八經的祝福人家生辰快樂什麼的,至於禮物嘛, 我是沒打算送的,到時候蹭木九的唄!”白子曰早就琢磨好了, 絕不吃虧。
“小姐想怎麼著怎麼著, 反正阿英是要準備的!”花癡少女上線, 白子曰選擇自動忽略。
生日當天,白子曰比往常更早一些去了阪香寺, 以至於和南月來的信使擦肩而過。
晚些時候,信使由慕九淵的管家親自帶著來了阪香寺,求見白子曰的同時將子懷和焉離的親筆書信交到了她手上。
管家安排信使離開,白子曰和阿英重新回到涼亭內坐下。
“小姐,大公子和太子殿下都說什麼了呀?”
白子曰展開信紙, 一行一行細細的讀著, 大哥子懷多是在說白府家中的事, 父母一切安好, 只是母親對白子曰甚爲思念, 常常會支開下人去子曰的房間裡待上許久,憂思重重。
“夫人還是放心不下小姐…”
“兒行千里母擔憂, 更何況是天各一方呢。”
前一秒還在嘆息著的白子曰,後一秒就突然怒吼道:“慕九淵!你這個混蛋,害我和家人分開!你以後要是對我不好,本小姐非滅了你不可!”
這話說出口的同時,剛從偏門入阪香寺的慕九淵莫名其妙的平地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所謂意念強大…
“那太子殿下都說什麼了啊?”阿英趕緊轉移話題。
“他還能寫什麼啊,流水賬無數篇,恨不得把他每天發生的事都告訴我,然後長篇大論的詢問我過的如何,各種揣測,猜想,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傢伙腦洞這麼大這麼多?”
白子曰幾乎是一目十行的狀態籠統的看著焉離的信。
沒營養啊沒營養。
“太子殿下肯定是十分想念您,也不知從而說起,乾脆就全都說了。”阿英解讀的倒是友善。
白子曰將信紙放下:“我只希望,他早日將我忘記,最好是趕緊遇上個讓他挪不開眼的姑娘,那我可就謝天謝地了!”
“小姐明知道…”
“我渴了,你去倒壺清茶來!”
白子曰毫不猶豫的打斷了阿英要說的話,阿英自然食趣兒的立刻行禮退下。
“等等,把書信也一併收起來吧。”白子曰指了指桌上。
阿英乖巧的退回來,將信件收好,再次退下。
白子曰想了想,鋪開一張新紙,提筆寫下,焉離二字。
只是正文還未開始,身後突然出現一道陽關反照下的黑影,白子曰一驚,筆尖墨色滴落於紙上,散開一片。
一隻手掌從身後突襲,三指捏住她脖子的經脈,白子曰瞬間覺得大腦淤血腫脹,喘不過氣來,手中的毛筆跌落在草地上,子曰本能的開始拼命掙扎。
只是手剛抓住身後之人的手腕,就被那人用另一隻手將她的兩隻手禁錮在背後,力量大的不容白子曰任何反抗。
生平第一次白子曰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喉頭噁心的想吐,‘救命’二字卡在‘救’字上,聲音微弱的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身體就著脖子被凌空托起,白子曰覺得她的腦袋快和身體分家了。
心中吶喊‘我不想做斷頭鬼啊!’
然後下一秒就被拖著往旁邊的水塘拽,從始至終,白子曰連偷襲者的臉都看不著。
死都不知道被誰弄死的,這感覺真是萬般委屈!
“住手!何人膽敢在我阪香寺造次!”
思修的聲音突然猶如一道霹靂閃電,瞬間將快失去意識的白子曰給擊了回來。
白子曰從未覺得思修的形象有今日這般光輝過。
彷彿是帶著金色的聖光降臨到自己眼前。
壽星就是厲害啊,自帶特效出場呢!
白子曰覺得自己可能是被掐傻了…
眼看著思修就要衝上來和偷襲者對峙,白子曰只覺脖子咯噔一下,伴隨著背後一記足以讓人口吐鮮血的大掌用力一推。
飛出去了…
空中停留不到一秒,直接墜入水塘。
……
阪香寺的水塘很大,大部分區域處於水不過小腿肚的位置,但唯獨有一處,水深超過兩米,當然這只是白子曰平時閒著無聊隨便目測的深度,實際其實比她想象中還要深。
大概是因爲底部連接了山間溫泉出水口的緣故,水溫倒是沒有很低。
白子曰撲通一聲掉進去,濺起無數水花的同時,剛得以釋放的呼吸道,猛地吸入一口泉水,簡直猶如致命般的摧殘,瞬間嗆得失去了意識,身體像是被抽空一樣,緩緩沉入水底。
世界陷入無盡的沉寂。
直到一個聲音似有似無的出現在耳邊。
“白子曰!”
明明好像聽到了,卻不能有任何的反應。
沉睡是漫長的,更何況是一場未知何時能醒過來的沉睡。
白子曰的世界,停滯不前。
……
“千算萬算,實在沒有想到,他會對白子曰下手。”慕九淵一拳捶在牆壁上,懊悔萬分。
“你打亂了原有的歷史,很多事情就不可能和之前發生的一樣,白子曰牽連著最大的變數,你可不能亂了陣腳。”思修一邊配藥,一邊說道。
“這次,他覺察的有些早,要不是你出現在我前頭,或許所有的進程都會提前。”慕九淵表情凝重,沉了良久又繼續說道:“我突然有些懷疑自己,就這樣輕易的改變了白子曰的命運,對她是否公平。”
“九淵,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把她救活的。”思修拍了拍慕九淵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提著藥箱去看白子曰了。
足足過去八個日夜,經歷了高燒反覆昏迷不醒的每一天。
白子曰終於在大夥的期待中被思修救回來了。
這一次,白子曰是真的覺得,死亡離的那麼近,她甚至連思考‘會不會穿越回去’的時間都沒有,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洞,兩眼一抹黑,就差腿一蹬了。
“現在的感覺猶如重生!”白子曰因多日病著而發白的嘴脣有些乾澀,勉強掛著笑意開起了玩笑。
阿英哭著說:“這種時候,小姐還有心思開玩笑。”
白子曰握住她的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說不定以後都死不了了!”
假裝樂觀的樣子莫名讓人更加心疼。
“少說兩句話就不會死了!”思修在收拾藥箱的同時拋來這麼句話。
許是此刻確實體弱,有些強撐,白子曰真是沒有任何心思和思修互懟,再加上還記得死之前的那道光輝,打心眼裡覺得這次多虧思修相救,才能重見陽光,頓了頓還是默默的說了句:“謝謝。”
態度也算誠懇。
思修這就要出門了,回頭說道:“醫是我醫,可救就不是我了。”
‘吱’的一聲,門被關上了。
白子曰疑惑的看了看阿英,阿英當即回說:“是木公子跳到水塘子裡把小姐救上來的,奴婢都要嚇死了,猶記得上次在山泉溪谷的時候小姐和木公子被水流沖走的險境,實在是心有餘悸,謝天謝地小姐總算是醒過來了。”
又是木九...
彷彿每次白子曰遇到什麼亂七八糟各種事兒的時候,木九都會及時出現伸出援手。
這到底是緣分還是孽緣啊?!
跟水槓上了?!
欺負白子曰是個旱鴨子?!
“那他沒事吧?”
“沒事的,小姐放心。”
沒事就好,白子曰下意識的點著頭,然後又突然驚叫道:“哎呀!我睡了這麼久豈不是錯過了思修的生辰?!”
阿英還以爲是什麼天大的事兒:“小姐都在踏上躺了八天了!八天!”說著,還一共手比著八的字樣,表情略顯浮誇:“所以!當然!肯定!是錯過了生辰,不僅如此,因爲小姐突然遇刺,大夥還哪有心思給思修主持過生辰啊,說起來,等於根本就沒過!”
這就有些抱歉了啊…
“不過他本來也就不怎麼喜歡過生辰,估計也不會怎麼樣的哦?!”白子曰表情扭捏的說道。
“是是是,小姐最大,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咯,哎呀!我的禮物還沒送給思修主持呢!既然小姐已經醒了,那奴婢就先出去一下,您好生歇著,奴婢去去就來!”
“誒誒誒!”白子曰還來不及說話,阿英那丫頭就小跑著出門去了。
重色輕主子的傢伙!
“她這是要去哪兒?著急忙慌的。”
慕九淵隨後而來,看到白子曰已醒,近日一直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