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德的生母就是個侍妾,‘小婦養(yǎng)的下賤種兒’,直戳他最大的爆點。
即便梅氏不是針對他,他也會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想,頓時記恨上了她。
那廂梅氏剛剛罵完,這邊陸延德就踢開了房門,雙目赤紅的盯著梅氏,好半晌,他什么都沒說,轉身就出了房門。
自此,陸延德足足有幾個月不曾踏入主院,見到梅氏,也是陰沉著一張臉,一句軟和的話都不肯與梅氏說。
若不是腦中還有一絲理智提醒陸延德,眼下不是得罪梅家的時候,他恨不得將梅氏趕到莊子上去住。
“原本還算和睦的夫妻,就因為這句話險些成為仇人?”謝向晚想得有些出神,喃喃的說道。
若是這樣,這夫妻間的感情也太脆弱了。
“自然不是只為了一句話,”陸離一改陰郁,反倒給謝向晚解釋起來:“究其原因,是因為父親和母親中間夾著一個邱姨娘。”
婚姻有了介入者,再好的感情也經(jīng)不起磋磨。
再加上陸延德的自卑與梅氏的清高,兩人根本就不是一類人,時間久了,肯定出問題。
只是邱姨娘厲害,知道陸延德最大的心結,小施手段便將一對夫妻挑撥開來。
謝向晚眼中閃過一抹異彩,輕聲道:“哦,你真這么想?”
洞房時,陸離曾經(jīng)許諾,“不蓄婢、不納妾,無有異生子”。
謝向晚只當他是空許諾、說大話,不想他是真的對侍妾有看法。
陸離笑了,伸手拉住謝向晚的柔荑,對上她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緩緩說道。“妾乃亂家之源,咱們家,有咱們兩個就足夠了。”
又似想到了什么。忙補上一句,“當然。還有咱們的孩子們。”
陸離向前探了探身子,手肘放在小炕桌上,笑嘻嘻的問;“阿晚,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你說,咱們生幾個孩子好?”
掰了掰手指,陸離斟酌再三,伸出一個巴掌,在謝向晚眼前晃了晃。“咱們也不生太多,三兒兩女,如何?”
三兒兩女?五個孩子?
這、這還不算多?
謝向晚瞪大了眼睛,直接伸手將陸離的巴掌抽到一邊,道:“說正經(jīng)事兒呢,你又渾說。”
陸離卻不干,“怎么是渾說呢?生兒育女關系家族傳承大事,關乎咱們小家庭的幸福,乃是頂頂重要的事——”
謝向晚不想聽他歪纏,直接打斷。“說起大事,二爺,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
陸離怔了下。見謝向晚一臉認真,便收住的玩笑,“什么事?”
謝向晚斟酌了下措辭,“二爺也知道,我們謝家在揚州有個藏書閣。”
陸離點頭,他不光知道,還經(jīng)常光顧那個地方,“說起來,那里還是我的福地呢。”他的名士之名。便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想到藏書閣一樓的茶館,陸離很是懷念。“想當初,王先生、我、自清還有一眾江南士子。時常在茶館里品詩論文,談論時政,各抒己見,激烈時還爭得面紅耳赤……如今想來,竟是那般的暢快。只可惜——”
三年靖難,亂兵趁機作怪,謝家還有個專門‘坑親家’的周至禮,好好一個藏書閣,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現(xiàn)在再想尋個這樣的所在,卻是不容易了。
謝向晚笑著道:“二爺無需嘆息,我要說的事,正巧與藏書閣有關。”
陸離多聰明的人呀,立時反應過來,驚喜道:“阿晚是想重開藏書閣?”
“二爺所料不差,我確實想在京城也建一棟藏書閣。”謝向晚也不賣關子,直接給出答案,“這次,我不但要建藏書閣,還要建一個專供士子們作詩、集會以及游宴的所在。”
沉吟片刻,謝向晚道:“仿若古時的曲水宴,又若唐時的曲江宴,所參與者,皆是與二爺一樣的讀書人,平日里作詩說文、研究學問……”
說得直白些,就是召集一群讀書人湊在一起作作詩、說說話,完事兒后再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樂樂。
謝向晚相信,以王承王名士的威望,以陸離陸原上的才學,以謝向榮在翰林院的好人緣,定能吸引大批的士子、讀書人前來。
一群人時常湊在一起,時間久了,這些人便會是王、陸、謝三家的人脈。
如此經(jīng)營十數(shù)年,謝家便能很快洗白‘商戶’的名聲。
而陸離也能擁有自己的人脈,并與廣大的仕林集團融合在一起,日后即便與國公府決裂,有諸多讀書人幫他正名,他的名聲也不會受損。
離了國公府,沒了公侯少爺?shù)纳矸荩瑔慰吭谑肆值拿暫屯退募胰藗円材苓^得很好。
可以說,謝向晚這個計劃,一旦順利執(zhí)行,三家人都能受惠。
陸離也想到了其中的好處,他從炕上跳下來,興奮的在屋子里轉圈。
足足轉了七八圈,轉得謝向晚都有些眼暈,正欲出聲提醒,陸離猛地頓住身型,轉過身,直直的看向謝向晚,道:“阿晚的這個想法很好,持此之外,我、我還想開個書院。”
謝向晚的瞳孔微縮,陸離竟和她想到了一處。
只是,謝向晚礙于謝家的身份,暫時沒敢想,只把這個想法記在了未來的規(guī)劃書中,想著過個三五年,待謝向榮在官場站穩(wěn)了腳跟,待陸離的‘名士’之名再名至實歸一些,她才啟動。
“二爺想開書院?”謝向晚再三確定。
陸離點點頭,“我知道我現(xiàn)在的名望還不夠。但咱們還有王姑丈,如果還不行,我可以去求方老先生。”
陸離走到炕前,彎腰,手搭在謝向晚的肩上,定定的說道:“阿晚,我想給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更多的尊敬與榮華。定國公的爵位我從未想過,也不想依附國公府過活,所以,開個書院,成為世人敬仰的名師,或許不能帶來多少錢財,卻能給你和孩子們帶來清名與尊敬。”
偏謝向晚最不缺的就是銀錢,而陸離這些年也搗鼓了些產(chǎn)業(yè),夫妻兩個加吧起來,攢下的銀錢足夠孫子輩兒的人揮霍三輩子還有富余呢。
而謝向晚最在意的便是名望,她一生最大的目標就是振興謝氏,讓自己的兒女不再因出身而被人恥笑、輕視。
“我明白,我都明白,”有個男人肯一心一意的為你籌謀,說不感動是假的,謝向晚唇角上揚,道:“就按二爺說的辦,咱們再建一家書院。”
謝向晚凝目想了想,道:“正巧,謝家在小湯山有幾個莊子,咱們家在那兒也有一塊地,索性就把藏書閣、士人會所以及書院都建在小湯山。”
小湯山有處皇家園林,權貴們在周遭亦建了自己的別業(yè),那里的地尋常人家根本就買不到。
謝家在小湯山的幾處莊子,是圣人的賞賜,畢竟謝家靖難有功嘛。
陸離也能分到一塊地,卻是太子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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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積不大,約莫十來畝,算不上田莊,但建個書院卻是盡夠的。
聽了謝向晚的安排,陸離有些感動,娶了個富可敵國的娘子,他也不是毫無壓力的。
但謝向晚很注意分寸,從來不落陸離的面子。
就拿建書院這事兒,謝向晚并沒有直接說從嫁妝里挑一塊地給陸離,而是選用了陸離名下的產(chǎn)業(yè)。
雖然在施工過程中,陸離不可避免的還是要沾謝向晚、乃至謝家的光,但大面兒上,陸離的書院還是建在了陸離的土地上,外人聽了也不會嘲笑他吃軟飯,這讓他心里倍感熨帖。
“好,這幾日我便去工部尋個畫房樣子的匠人,先把圖紙畫出來,等過了十月,咱們就全力籌辦此事。”
陸離坐回炕上,手指輕敲著炕桌,如此安排著。
謝向晚納悶,“為何是過了十月?二爺這些日子到底在忙什么?”
整天窩在書房,神神秘秘的。
陸離還是神秘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對了,廣平郡主的賞菊宴是哪日?需要我?guī)兔幔俊?
不想現(xiàn)在就道破那個秘密,陸離只能轉移話題。
“故弄玄虛,”謝向晚撇了撇嘴,也沒有追問,順著陸離的話,道:“九月初六,菊花開得正好。廣平郡主便廣發(fā)花箋,邀請京中的貴婦、貴女們去鑒賞一二。”
圣人在燕地起兵,當?shù)氐氖兰彝鍘椭级啵纱吮惝a(chǎn)生了許多北地的新貴。
廣平郡主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而此次賞菊,便是要聯(lián)絡下京城新舊勛貴,南北貴族融合,共同促進京城、乃至朝廷的安穩(wěn)繁盛。
而陸家,原就在廣平郡主的邀請之列,不過為了給謝向晚撐腰,讓陸家不要小瞧她,廣平郡主才故意只給謝向晚一人下了請柬。
對此,謝向晚也猜到了八九分,心中愈發(fā)感激廣平郡主。
夫妻兩個閑話畢,用過茶點,便各自忙碌去了。
謝向晚回到內書房,不急著抄書,先拿了一張精致的花箋給廣平郡主寫信。
卻說另一邊,小齊氏歡歡喜喜的去跟老夫人表功。
老夫人聽說小齊氏也能去廣平郡主的賞菊宴,很是高興,又喚來邱姨娘,反復叮囑了幾句。
次日,廣平郡主果然給陸家下了帖子,門房剛剛收下,陸家上下便傳開了:小齊氏要帶著兩個小姑去陳家赴賞菊宴……
ps:謝謝友竹茶親的小粉紅,話說,還有咩,o(n_n)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