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則?”
陸元重復了下這個名字,眼中帶著明顯的不相信,遲疑的問道:“這人非常聰明?他日還能位極人臣?!”
“沒錯,就是這個謝則!”
梁姨娘用力點點頭,朝中的大事她不太懂,但是那些‘注定’要入閣拜相的權(quán)臣,她卻記得幾個。
尤其是這個謝則,幼年坎坷,年少時進學,科舉入仕,成為大周朝最年輕的內(nèi)閣大學士,最年輕的首輔,執(zhí)掌內(nèi)閣長達三四十年,歷經(jīng)三朝不倒,八十幾歲壽終正寢,死后又盡享哀榮,堪稱大周朝最富傳奇色彩、最被當世讀書人敬仰的人物之一。
前世梁姨娘死的時候,謝則才剛剛?cè)雰?nèi)閣。不過,梁姨娘前世的怨念太深,魂魄不能正常轉(zhuǎn)世投胎,而是在陽間游蕩,讓她看盡了京城的花開花落、風云變化,直到一百多年后大周朝覆滅,她的魂魄才漸漸沉睡,蘇醒后已經(jīng)回到了今生。
梁姨娘記得很清楚,現(xiàn)在的謝則還是個父早亡、母重病、備受族人欺凌的小少年。如果能在這個時候提前投資,幫謝則擺脫困境,并助他上學,將來他做了首輔后,定會千百倍的回報恩人。
而前世,陸離和謝向晚夫婦能那樣風光、受人尊崇,很大一方面的原因,便是他們曾經(jīng)幫助謝則,并收他入九華書院讀書。
謝則是九華書院的第一批學生,也是最出色的一個。
有了他的成功,九華書院名聲大噪,一躍成為天下第一書院;有了他的尊敬,陸離和謝向晚這對恩師、恩人夫婦,即便沒有官職、誥命。也過得無比體面;有了他的庇護,陸離夫婦相繼離世后,他們的兒女也能風風光光。京中無人敢輕視、欺侮!
……所以,這個謝則。梁姨娘必須搶在陸離夫婦前頭,將他收攬入自己麾下。
只是,唉,梁姨娘嘆了口氣。今天下午她和陸元便抵達了昌平,剛在小湯山的別業(yè)住下,梁姨娘連衣服都顧不得換,就命人去打探謝則的下落。
很快,小丫鬟便尋到了謝則。并詳細打聽了謝家的情況。
一切都如梁姨娘前世聽說的那般:謝則的父親已經(jīng)過世,母親憂勞成疾,謝家的族人貪圖謝則家的幾畝薄田,逼著謝母改嫁,然后把謝則過繼給族長的兒子。如此,族長既能收下謝則家的田地,還能多一個免費的‘奴仆’,真真是兩全其美。
謝則今年已經(jīng)十三歲,在古代,已經(jīng)算是個頂門立戶的大人了。他自然不肯讓人算計了去,這會兒正跟族長為首的族人周旋呢。
聽了小丫鬟的回稟,梁姨娘大喜。趕忙換了衣裳,親自帶著小丫鬟去尋謝則。
找到謝則后,她先是表示愿意幫謝則打發(fā)掉那些貪婪的族人,還愿意請大夫給謝母治病,還可以送他去大周最好的書院讀書……
反正吧,梁姨娘把前世謝向晚做的事,統(tǒng)統(tǒng)許諾了一遍。她的想法很簡單,前生謝氏能做到的事,自己照著她的樣子做一遍。沒道理會失敗。
然而事實告訴她,她再一次的想錯了!
謝則聽了梁姨娘的種種承諾。非但沒有感激莫名的答應,而是一臉平靜的詢問梁姨娘是什么人。為何知道他們謝家的事?
梁姨娘見狀,暗暗怪自己心急,只顧著示好了,竟忘了做自我介紹。這次,梁姨娘吸取了前幾次的教訓,并沒有言明自己是陸家的侍妾,而是將陸元這個世子爺推了出來。
直說陸世子來別業(yè)散心,偶爾聽說了謝則家的事,覺得謝則可憐,這才想著幫一把。
梁姨娘覺得她的這番話或許稱不上天衣無縫,但哄騙一個十三四歲的山村少年,卻是沒問題的。然而她卻忘了,前世的謝則能成為大周第一權(quán)臣,他的心智和聰明絕非常人。
哪怕現(xiàn)在他只有十三四歲,哪怕他是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山村小子,但他依然是個聰明的孩子。謝父在時,也曾教他讀過幾天書,該懂的道理,謝則都非常明白。
再加上父亡、母重病、族人算計,謝則的心智遠比同齡人要堅韌、成熟的多,想問題也更周全些。
梁姨娘種種無厘頭的示好,落在謝則眼中,卻變成了別有用心的算計。雖然他不認識梁姨娘,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幫’自己,但他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所以,聽了梁姨娘的解釋,謝則的小臉上滿是淡漠,客氣卻疏離的將人‘請’了出去。
至于梁姨娘說的想要幫他的話,他卻似沒有聽到一般,根本不理這個話茬。
嘭!
門板在梁姨娘面前關(guān)上,梁姨娘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兒來。
梁姨娘:“……”怎么又失敗了!明明她說的跟謝向晚說的都一樣啊,這樣也不行?
怏怏的回到別業(yè),悶頭坐在廂房里,又將前世的記憶翻出來仔細想了想,梁姨娘才找到癥結(jié):唔,前世謝向晚出手的時候,好像陸離也跟在身邊。
是了,這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她不該自己出面啊!梁姨娘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腦袋,暗罵一聲‘該死’,她倒不是真的蠢到不懂得吸取教訓。她只是不想把‘幫助謝則’的這個大恩情拱手讓給陸元。
最近兩個月,陸元對她確實不錯,但也僅止于‘不錯’——哼,他眼中偶爾閃過的鄙夷、不屑,真當她看不出來呀。
但,形勢比人強,謝則是個少年,卻也是個男子,她一介女子主動跑上去表示要幫助人家,人家會輕易相信才怪呢!
嘆了口氣,梁姨娘只得將這份功勞分一半給陸元。分給他,總比便宜了陸離夫婦強啊。
雖然上輩子陸離和謝向晚都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可也沒有對她施以援手。眼瞧著跟自己同樣出身,命運卻截然不同的謝氏能富貴榮華一輩子,梁姨娘的心中各種羨慕嫉妒恨。
老天垂憐,讓她重生一世,除了報復小齊氏外,她還要搶走屬于謝氏的‘機緣’。謝則是個大殺器,是謝氏行善一生中最大的機緣,梁姨娘決不能輕易放過。
反復衡量了幾回,梁姨娘勉強說服了自己,待陸元騎了一圈馬回房后,她便急急的尋他來說話。
陸元卻不怎么相信。
雖然梁姨娘說她跟著族里的一位‘神算子’學了些相面之術(shù),看出謝則面相不俗,還推測其日后定能飛黃騰達,但相面一說,太過虛無縹緲,陸元還真有些懷疑。
梁姨娘知道陸元不會輕易相信,來之前便想好了應對的法子,她道:“方才進門的時候,遇到了別業(yè)的王管事,奴便順便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眼皮松弛、淚堂濕潤、山根橫紋,顯是克妻妨子之相,三日內(nèi),王家必有禍事。”
陸元挑了挑眉,沒說什么,只暗暗記下。
梁姨娘卻很是篤定,因為她記得很清楚,前世陸離之所以會遇到謝則,正是因為陸家別業(yè)出了事,他作為距離最近的陸家主子,自然趕來查看。
原來是別業(yè)的柴房走了水,火勢蔓延至房舍,下人們躲避不及,傷七人、亡二人,唯二死的便是王管事的妻子和兒子。
而禍事的具體時間便在今晚!
當夜,梁姨娘坐在臨窗大炕上,手里拿著個繡繃子,眼睛卻盯著窗戶。
沒過多久,窗外不遠處的房舍忽然一片大亮,慌亂的人聲響起——
“走水了,走水了!快點救火呀!”
……
次日清晨,別業(yè)的奴仆們忙碌了大半夜,終于將大火撲滅,然后查看傷亡情況、清點損失。“房舍燒了十一間,燒傷七人,死、死兩人——”王管事的頭發(fā)都被火燎去了三分之一,臉上滿是黑灰,眼中則一片死寂,毫無生氣的回稟著,整個人仿若枯槁一般。
饒是陸元這樣冷心冷肺的人瞧了,也有些不忍,嘆道:“王管事,人死不能復生,節(jié)哀啊!”
王管事扯了扯嘴,露出一抹極難看的笑容,“多、多謝世子爺關(guān)心,老、老奴沒事!”
陸元見他這樣,勸慰的話也說不出來,擺擺手,讓他退了下去。
回到主院,陸元直接來到梁姨娘的廂房,再次問道:“那個什么謝則,果然能入閣拜相?”
雖還是問句,但話里已經(jīng)有了幾分確定,顯是信了梁姨娘的話。
梁姨娘心里暗暗得意,面兒上卻不顯,用力點頭。然后又略帶遺憾的說道:“不過,這小子太聰明了,世子爺須得像個接近的法子才是。”千萬不能像她昨日那般貿(mào)貿(mào)然的湊上去,否則非但不能施恩,反而會被謝則那小子懷疑呢。
陸元勾了勾嘴唇,不以為然的說道:“這有何難?世間只有討不回來的債,卻沒有送不出去的好處!”
不就是施恩嗎,不就是刁買人心嗎,簡單!
陸元是老夫人一手帶大的,深切領(lǐng)會‘有條件要上、沒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的精髓。
那個謝則家里原就一攤子爛事,陸元只需再加一把火,讓謝則焦頭爛額,他再‘碰巧’偶遇,然后把人救下來不就成了?!
梁姨娘聽了陸元的計劃,也不禁連連點頭,沒口子的稱贊:“好,真是太好了!”可不好嘛,很快他們便能把陸離夫婦的腦殘粉變成自己的了,哈哈,想想就覺得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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