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頌負荊請罪,延恩伯夫婦親自上門致歉,陸離夫婦則大度寬宥,兩家終握手言和。當然,至少表面上是這樣,于是一場鬧劇就此結(jié)束。
京城沒有秘密,再加上蕓娘那日在門口跪了許久,人們稍稍打聽下便能知曉。雖然‘聽說’的內(nèi)容與真相或許有些差距,但大家都不是傻子,根據(jù)某些‘線索’稍加思索,便推測出了真相。
然后,大家得出與金華縣主一樣的結(jié)論:陸家二小子,不好惹啊!有心計、有手段,還有圣寵,只要不是天大的仇恨,還是不要輕易招惹為妙。
再者,人家陸離從不招惹是非,除了少數(shù)幾個跟他有利益牽扯的人,還真沒有多少人會厭惡他、算計他。
就算那幾個真心憎惡他的人,經(jīng)過了這接二連三的事故,也漲了記性,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則絕不敢輕易朝陸離夫婦動手。
如此,陸離和謝向晚終于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清凈日子,沒有人尋釁、更沒有人背地里算計,不必為家里的瑣事煩心,小夫妻倒是可以將全部的精力投放到學院的建設(shè)當中。
繁忙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zhuǎn)眼便到了五月。
順天不止冬天酷寒,夏天也異常炎熱,剛剛過了端午節(jié),便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圣人久居北地,對順天的氣候非常了解,當初遷都的時候,便命人一起修建了避暑的行宮,距離京城最近的一處避暑行宮便建在昌平,圣人賜名湯泉宮。
今年是新皇登基后第一次帶領(lǐng)京城的權(quán)宦去行宮避暑,是以,圣人直接選定了最近的湯泉宮,自從過了五月。宮里便開始準備。
而有資格去行宮避暑的權(quán)宦人家也紛紛忙碌起來,又是命人提前去昌平別業(yè)打掃房舍,又是打包行李、安排隨行人員。各家都忙了個不亦樂乎。
陸延德是世襲罔替的超品國公爺,按照品秩。他以及整個陸家都在隨行避暑的名單上。經(jīng)過四五個月的調(diào)養(yǎng),陸延德的身體好了許多,手腳雖然還有些不方便,但已經(jīng)能下床走路,狀態(tài)好的話,還能被人扶著上馬慢跑兩步。
此次避暑之行,陸延德也會跟著前往。
除了陸延德,老夫人、梅氏。以及陸元、陸離夫婦都會一起前往。
跟著圣人去避暑,這可是好事兒,謝向晚自然不會忘了‘自己人’陸穆。至于陸昭,卻再也不用謝向晚操心了,已經(jīng)于上個月嫁到了楚家,三朝回門時回來了一趟,之后便一直‘乖乖’的呆在家里。
楚幽確實很有手段,‘調(diào)教’一個被寵壞的大小姐,絕對是輕而易舉。
“……楚幽不知從哪里請來了兩個宮中退役的女官,出了名的嚴謹規(guī)矩。如今這兩個女官寸步不離的跟著陸昭,從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乃至吃飯睡覺。統(tǒng)統(tǒng)都要嚴格約束,”
陸離曾經(jīng)這樣對謝向晚說道:“陸昭但凡有一點兒做得不合規(guī)矩,或者說,哪里做得不入兩位嬤嬤的眼,兩位嬤嬤既不罵也不打,只讓陸昭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
說著,陸離還故意擠了擠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當然,在陸昭忙著學規(guī)矩的時候。吃飯、睡覺這些俗事就免了——”
夠狠,不許睡覺、不讓吃飯。一遍一遍重復(fù)枯燥的動作,這比讓人打一頓還要痛苦啊。
謝向晚聽說后,在心里默默給楚幽點了一個贊。
陸昭不是不想回娘家求助,可問題是,她身邊的人全都被楚幽控制起來,她別說回娘家了,就是想給陸家送個口信都難。
再者,就算她僥幸把求救信送回娘家,如今當家的是梅氏,梅氏也不會理睬。
退一萬步講,即使梅氏忽然發(fā)了善心,想幫可憐的庶女撐撐腰,也沒有理由找尋人家楚幽。畢竟楚幽的出發(fā)點是好的,請宮里出來的嬤嬤‘服侍’陸昭,這可是看重陸家、看重陸昭的表現(xiàn),一般人家,還真沒有這個資格咧。
還有一點,陸昭也須得有人給她磨磨性子、教教規(guī)矩,就是她的親娘邱姨娘也不會有二話——現(xiàn)在吃些苦,總好過惹出大禍卻無法收場好得多啊。
楚幽這般行事,不止是陸離滿意,就是陸延德也覺得這個女婿很不錯,每每提及楚幽,陸延德也是贊不絕口。
一來二去的,楚幽與岳家的關(guān)系愈發(fā)親密,陸家到底是百年望族,來往的故交、親戚也多,而楚幽呢,身為一個早年被趕出家門、隨后家族敗落的貴公子,獨身一個人闖京城,原就有些勢單力薄。如今有了陸家的幫扶,哪怕他依然是臭名昭著的錦衣衛(wèi),但卻不似過去那般無依無靠。
那些個言官彈劾的時候,多少也會顧忌一下楚幽背后的定國公府。
……如此,楚幽、陸家各得所需,陸離也適當?shù)膶⒁恍┏牡陌驯贿€給他,楚、陸兩家倒更像是真正的親如一家了。
此次去行宮避暑,楚幽也得了個名額,不過他并沒有讓陸昭隨行。理由都是現(xiàn)成的,楚家事務(wù)繁忙,家里又沒有長輩,處處都離不開陸昭這個當家主母。
為此,楚幽還特意跑到陸家跟陸延德、梅氏回稟了一聲,表明不是自己苛待陸昭,實在是形勢不容許。
梅氏也猜到了,楚幽之所以不讓陸昭出來,最主要的原因是陸昭的規(guī)矩還沒有學好,她的性子還沒有徹底磨平,一旦放出來,肯定會給家里惹禍。
梅氏也不想看到陸昭,所以,對于楚幽的決定,她并無異議。
陸延德更沒有意見,他現(xiàn)在看楚幽很順眼,楚幽說什么,他都覺得有理。再者,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怕之前再寵愛陸昭,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楚家婦。楚幽如何管教,只要不出人命,陸延德都不會插手。
現(xiàn)在。陸延德更想跟女婿說些京中的新聞、以及朝中的動向。楚幽可是錦衣衛(wèi)啊,特務(wù)小頭目。他那兒的消息更加靈通。
楚幽也明白陸延德的心思,在不違背錦衣衛(wèi)規(guī)矩的情況下,他有選擇的透露了些消息給陸延德。
比如,最近京里鬧得最兇的一則傳言——
“有人謠傳,說是建寧太子還活著,如今被永昌帝的心腹藏匿起來!”
楚幽仿佛說笑話一樣,將這則流言告訴了陸延德。但聽在陸延德的耳中,卻似一記焦雷——建寧太子還活著。而且就在京城不遠,更有甚者,今上已經(jīng)查到了蛛絲馬跡,正準備好生尋查。
陸延德是先帝的重臣,永昌帝在位時,對他也不錯,但陸延德并不算永昌帝的心腹,頂多算是忠于正統(tǒng)的‘忠臣’,所以陸家才能躲過今上的大清洗。
可現(xiàn)在,天下剛剛太平。今上漸漸坐穩(wěn)了江山,又冒出了一個建寧太子,還牽扯到什么永昌心腹……陸延德?lián)摹>┲泻芸煊謺破鹨粓鲂蕊L血雨。
只是不知道,這次陸家能不能躲過去。
躺在搖晃的馬車上,陸延德的大腦飛快的運轉(zhuǎn)著,努力想著怎樣躲開這場禍事。
就在陸延德心憂的時候,陸元卻春風得意的坐在馬上,一身簇新的從五品官袍。
是的,陸元終于走通了閻都督的關(guān)系,又有梁姨娘的銀子開路,他入了五軍都督府經(jīng)歷司做了個從五品的經(jīng)歷。
官職不算高。但也不低,最要緊的是有實權(quán)。倘或再有什么戰(zhàn)事。他便能跟著閻都督一起出征,屆時升官發(fā)財將不再是夢想。
而且。有了實權(quán),陸元的底氣足了不少,他暫時不必擔心自己的世子之位會被人奪走。
還有個更好的消息,三月三桃花宴的時候,小齊氏領(lǐng)著武先生的女兒去赴宴,宴會結(jié)束沒幾天,宮里便有了旨意,封武氏為美人,入東宮服侍皇長孫。
如今過去兩個月了,武美人與皇長孫相處融洽,雖上頭還有個王妃,但武美人漸漸成為皇長孫最寵愛的女人。
陸元愈發(fā)高興,現(xiàn)在他只等著武美人為皇長孫產(chǎn)下長子,然后太子即位,皇長孫晉位太子,他這個‘師兄’也能跟著沾光。
真想著,忽然看到陸離騎馬從后頭趕了過來,越過陸元這些五軍都督府的軍官們,一路朝太子的車輦而去。
“唉,早就聽聞太子爺很欣賞陸原上,之前只當是謠傳,現(xiàn)在見了,竟是真的。”陸元身邊一個同樣出身公侯府第的貴公子嘆聲說道。
陸元皺了皺眉頭,陸離跟太子有交情?交情如何?
正想著,身邊那人又道:“哎呀,快瞧,陸離直接上了太子爺?shù)能囕偅@應(yīng)該不僅僅是‘欣賞’那么簡單了吧,竟是把陸離當做心腹看待呢。”
心腹?陸離是太子的心腹?
那么如果太子登基了,最終受惠的極有可能是陸離,而不是他陸元一個靠裙帶關(guān)系的遠方‘師兄’啊。
忽然間,陸元居然生出不想讓太子即位的想法。他到底年輕,還沒有精通掩藏心事的本領(lǐng),是以,看向太子車輦的時候,眉頭忍不住皺了皺,眸光隱晦莫名。
五軍都督府中有許多權(quán)貴人家的子弟當差,最不缺察言觀色的人,方才說話的那人偷眼瞥了下陸元的臉色,拉著韁繩湊到陸元身邊,道:“陸兄,不是我多嘴,府上的二少爺也確實張狂了些……一個次子,就當有次子的本分,整日想著跟承爵的長兄別苗頭,像個什么樣子?”
陸元被道破心事,臉色愈發(fā)難看。
那人見了,轉(zhuǎn)頭看了看左右,悄聲道:“我與陸兄同袍一場,實不想看陸兄被個毛頭小子壓下去。我這里有個踏天的富貴,不知陸兄有沒有興趣試上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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