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秦月明失蹤的那個清晨，其實並沒有什麼異常。問了管家，說秦月明是半夜匆匆離開的，好像接到了狼煙兵給了什麼消息，所以纔沒有和白彥道別。

雖然聽起來格外正常，但是白彥盯著牀鋪上的被子摺痕，就能感覺出來不對勁。

他起身的動作肯定是格外遲緩，而不是收到要緊消息的狀態。

而且秦月明並沒有帶走清源劍，寶劍依舊在那落土。

隨後便繞到洗衣房，秦月明每天都要換身衣服，如今尚早，昨日的衣服僕人還沒有洗。白彥將衣服拿出來，聞了聞衣襟處，只有清香，好像並無異樣。

隨手抓來只狗，送到它鼻子前，狗卻吠叫起來。白彥又將沾了動物血的布條放在狗鼻子前，它果然發出同樣的叫聲，連原地轉圈的動作都一模一樣。袖口也一樣。

他在咳血！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但這個毛病應該持續了段時間，這裡沒有藥材，沒有郎中，秦月明今日出去，怕是去找藥了。

日子過得太過安逸，白彥從來沒在意過，當時秦月明請辭不做皇帝的理由是“身體不好，不易操勞。”

秦月明當初中毒是真的，可這身體因爲過度訓練而透支原來也是真的。他說他本該死了，只是外力撿回來別人的命，如果不能去天界，那他只能等死。

白彥回想當初那段時間，才驚覺是自己疏忽了，總以爲他不過是說笑，人哪能真的相信命運，又怎麼會因爲算命師傅一句會死就真的死。如今想想，怕是早有跡象表明，秦月明身體正在土崩瓦解吧。

他們躲在這裡過著絕對富足又平和的生活，可那個下棋人卻在陰影中謀篇佈局。白彥本不想主動出擊，如今卻明白，絕對不能再等下去，她需要山河解盤打開通往天界的大門，只有那樣，才能幫秦月明活下去。

山河解盤那麼小，天地卻如此廣袤。知道那個購買人極度有錢又能如何，有錢人向來不少，而且大多數都名聲顯赫，地位奇高，不可能去追查。更何況隱形富豪數量更多，他們擁有大量資產，卻從不輕易現身，金錢又來路不明，無法一一調查。

“你在發呆嗎？”

臨近傍晚的時候秦月明纔回來，白彥馬上抓住他肩膀來回轉了兩圈。秦月明被她看得心裡發毛，被誰看著都沒事，可是白彥不同，她聰明到讓人敬畏，只要做壞事然後在撞見她，那肯定得坦白。你說不說話，在她面前都是透明的存在。

白彥沒有問他幹嘛去了，只是在觀察他臉色，順手也摸了次脈搏。然後舉起雞腿送給秦月明“你還是多吃東西，多睡點覺。”天下那麼多名貴藥材都沒用，吃飽喝足肯定也沒用，只是這樣能安心點，以爲他會多活幾天。

“月明，我想時間差不多了。”

“你要去找它？”秦月明注意力全在食物上，好像只是在說很尋常的事情“我也覺得差不多了，這麼長時間，親手編漁網也肯定編好了。”

兩人目光短暫交匯，算是肯定。日子不能過的太安逸，否則到最後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你還想和向陽一樣嗎？”旁敲側擊的發問，白彥有種自信，若是秦月明身體還有恢復的可能，他絕對不會就這樣離開。他的想與不想就是對身體狀況的解答。

“想——但是——我會捨不得你的。”

他必須走，今日早上幾個人陪同他回到燕國，子書先生在前唐山等他。迴天丸的藥效已經消退，副作用會一點點顯現，開始侵蝕秦月明的身體，死期只會提前，不會退後。

子書先生知道白彥曾經給秦月明下毒的事情，他上了年紀，過來人，也並沒有多驚訝。年輕人在愛情中總是這樣互相傷害，只是白彥真的把秦月明害慘了，如果他沒有服毒，癥狀肯定不會惡化到將死的地步，也沒有必要吃什麼迴天丸，只要調養數十日就能恢復個七七八八。

這毒藥嚥下去，基本等於給挖好了墳墓。再無其他辦法。

秦月明很淡然的用左手摸自己脈象，極度不穩定，迴天丸副作用強勁，每日清晨近乎定時吐血，逼的他不得已只能吃更多補血丹藥，可這有什麼用，血遲早會吐幹，這是絕癥啊。

“徒兒，你可自己想好，反正更是日不多。是想去找山河解盤，幫她拿下天下，還是就這樣安安穩穩生活。”

子書先生讓秦月明做選擇，秦月明又馬上把選擇權交給了白彥。從她那日站出來爲他說話的那日開始，白彥的愛恨情仇就和他的愛恨聯合在了一起。他希望她快樂，得到想要的東西。

她想要江山，秦月明就幫她奪江山，她想處理朝政不甘心做平凡女子，秦月明索性將狼煙國送給她處理，就算有天她想帶兵統一天下，如今在前唐山，秦月明也已經爲她培養好了精兵良將。

“月明，你放心”白彥用自己手盡力張開握住秦月明的手“我會送你去天界的，你不會有事。因爲——我看到了。”

壬憲國街上，向陽帶著面紗在三五個侍從陪同下隨意玩鬧。這些街上的東西她喜歡便直接出收買，毫不客氣。

“這個是什麼啊？”停在不大的攤位前，拿起面前手鍊看了眼，確實好看，晶瑩剔透，給人一種空前的純淨感。好像它會進化心靈，也讓人平靜，涼爽。只是這材質，她都沒有看出來是什麼，比鑽石還閃亮，但又微微發藍。

“這位小姐想要它嗎？”

向陽當然想要，這麼好看的東西誰不想要。但在這小攤上，應該不會有稀世珍寶，估計這就是供尋常女子把玩的小物件罷了“它叫什麼名字，多少錢？”

“霜擊對鐲，最後一副了我便宜點賣給小姐，十兩白銀。”

“好啊。”才十兩白銀，就是拿回去看看也是好的。向陽毫不猶豫放下兩個元寶，把鐲子在手上。

走出去百十來步，她又退回來，想找商家詢問，這是對鐲，那另外一個鐲子在何方，不如給江柳煙買回去當情侶手鍊好了。

只是她朝著那個地方走去，剛剛買東西的小攤已經不再了。只有地上留下白色印記。

算了就這樣作罷，反正只是個普通手鐲，真的想做情侶手鍊，還可以找匠人打造一套，雕刻上對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