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教師滿意程度調查表

日子像翻書一樣嘩啦啦的流淌著。“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石子慵懶的抬起上眼皮，漠視著滴滴答答的鐘表，秒針的每一次跳動，都意味著距離高考又近一步。甚至感覺自己像是劃開了手腕上的脈搏，點點滴滴是生命在汩汩地流淌著。沉默著，在等死。

接下來的自習課有時每天必須有的半卷練。不過今天有附加了一份。杠子饃又帶來了“教師滿意程度”調查表，這不禁又勾起了石子對它的回憶。

在初中時候，石子有了對它的第一印象。記得那是石子的班主任是政教處的主任，也是一位政治老師，那時的教科書名字叫“思想品德”。石子想來都想笑。有一天他拿來了五張表，將石子班里前五名的同學叫了出去。很不好意思的是，當時石子是班里面的第一名，所以有幸體驗一下給老師打分的感覺。老班將石子等五個人叫出來以后，將“教師滿意程度調查表”發給他們一人一份。石子以為是獎狀，心里小小的美了一把，但是又笑自己太傻，獎狀紙哪有白色的啊，何況如果是發獎狀，老班一定會選擇在公共場合，借此加大宣傳力度，順便往自己臉上貼金。

石子看著自己手上的可以說是教師的通知書的東東，一臉茫然。

老班兩手相握，放在小腹處，肩膀聳起，把腦袋縮在兩肩，笑瞇瞇的說：“這是學校安排的教師滿意程度調查表，抽幾個學生打分，你們都是最聽話的孩子，老師信任你們。知道怎么做吧。嘿嘿，你懂的。”

石子把調查表放在陽臺上，在刺眼的陽光下正欲肆意揮毫時，突然感覺一個陰影出現在自己的腦后，回頭一看，老班正將它那張猥瑣的并略帶奸笑的臉湊到了他們面前，兩只賊眼不停地掃視著他們的筆鋒。

怎么辦，打A還是“B”，但是自己想打C啊，打C敢嗎？雖然這是不記名的，但是后面有個權威的攝像頭怎么辦？打C還不如直接打他的臉呢，無奈。在陽光下，在強權的威懾下，石子和他的另外四名同學一律選擇了A，這是一組只有一個選項的選擇題啊！最后老班抱著整齊劃一的A，笑得無比燦爛。

“我被滿意了”，這就是石子當時的感覺，恐怕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種全選A、而且還能讓班主任笑得如此燦爛、燦爛的如此泛濫的試卷了。這是，石子也明白了老師為什么不找其他學生，而偏偏挑中他們五個，正因為成績好的學生都比較聽老師的話，所以老師也比較親睞成績比較好的三好學生。這是一個普遍的現象。或者說是一種利益關系。

后來上了高中，這種“教師滿意程度調查表”像半卷練一樣泛濫開來。石子見怪不怪。同學們打A打到手軟，寫100分寫到手麻，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近乎扯淡的形式主義。完全不像老師給同學們改卷子的樣子。由此，石子產生了一種錯覺：在中國，至少在石子的校園里，沒有不優秀的老師，只有不優秀的學生，至少在成績單上是這樣顯示的。老師都是100分，學生則分三六九等，名次排的等級森嚴，劃分數線、及格率、高分層什么的更是精耕細作。而最可怕的是，這種思想在學生中也是根深蒂固。

更可恥的是，石子的多位老師曾這樣向他們強調過：對于教師滿意程度調查表，我們一定要認真對待，（注意：他們用的是“認真“二字）你們打的分數會反饋給你們的任課老師，分數的高低會影響他們的心情。你們想讓這些老師帶著失落、難過的心情給你們上課嗎？結果受傷的還是你們。

好一副靈牙利齒，知道人家長大了，不好忽悠了，不賣拐杖了，改賣輪椅了，尤其是最后一句話，直中要害，一言點中利益所在。靠，石子迷茫了，當你們給同學們打低分甚至零分的時候，你們可曾考慮過會印象影響他們的心情，你們不會是想讓他們帶著失落、難過的心情聽課吧？你們有人文關懷又去哪里了呢？再說，你們的心靈難道比學生的心靈還弱小嗎？太幼稚了，不想讓別人打擊，卻總是打擊別人，而且還振振有詞，大言不慚，臉皮的厚度顯然大于心臟。

真正令人悲哀的還不是教師，而是學生，當學生會將一張張教師滿意程度調查表發到學生的手中時，他們看都不看，一律的A，天經地義，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同學們滿意，老師們滿意，校領導也滿意，皆大歡喜，一片和諧。石子剛開始的時候，堅守公平正義，真正“認真“地打了一次分，有80、90的，也有60、70的，而且最少的也有60分。當團支書收到石子那份時，看了一眼，說石子的作廢，原因是分數太低了，石子當時天真地說了一句：“60分不是及格了嗎？我的數學還經常不及格呢！”然后是一片笑聲，石子無語，一片笑聲中石子的那張沒有作弊的“試卷”被撕得粉碎，丟進了垃圾桶。石子回過神來，在筆記本上寫下：我懂得衰亡青少年的悲哀，屈從啊，屈從，不在屈從中爆發，就在屈從中滅亡。你可以剝奪我為蒼生說話的權利，但是我絕不履行為君王歌功頌德的義務。

石子看都沒看所謂的教師滿意程度調查表就把它撕了，丟進了垃圾桶。然后在一陣走神中啃那張半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