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老姚

早晨，天還沒有亮，又被水龍頭宣泄和刷牙漱口的伴奏吵醒，由窸窸窣窣到熙熙攘攘，直到逼迫著塞滿你的耳朵，然后撬開你相依相偎的上下眼皮。無論你是多么的凄涼纏綿，不忍分離。現實就是命運在我們面前劃下的一條銀河，我們在這頭，夢想在那頭，他就像拆散牛郎織女一樣，讓我們兩兩相望，直到斷腸、、、、、、

又是一個陰天，石子天空似乎永遠都是灰色的。淅淅瀝瀝的秋雨像針，密密麻麻的刺入心底，給你無法言語的痛，不像夏天哪刀子一樣暴雨，那種痛來的如此痛快，不似這般糾結。早餐，難以下咽，就像一道繁瑣的函數題，解不出來，又不忍放棄，因為要吃飯，因為要高考，在迷茫惡心中徘徊。

石子發誓他這一輩子都記不住課程表，在睡眼朦朧中度過早讀，杠子饃就走了進來。望著一群懶洋洋的綿羊，杠子饃像一牧羊犬一樣一陣咆哮，“都出去走走”，然后偶爾有幾只懶羊羊懶洋洋地向廁所挪去，其他的大都倒在了課桌上呼呼大睡。

“今天是國慶節，別人都在放假，有些同學坐不住了，蠢蠢欲動，躍躍欲試，想以翹課的方式來表達對祖國深深地熱愛。”

剛說一句話，杠子饃就停頓了一下，那是在示意同學們給點笑聲，同學們很配合的“切”了一聲。

杠子饃顯然沒有達到目的，于是又不高興的講到：“但是同學們都知道，我們是一個特殊的群體，我們身上有著艱巨任務，我們肩負著父母的期盼，老師的期盼，更有祖國的期盼。”

“靠，這理由充分。”有人嘀咕道。

“所以，我們不能向別人一樣去放縱自己，今天距離高考僅剩249天，一分一秒我們都必須抓緊，你們不要抱怨，我們教師不也沒假期嗎，按著國家規定，節假日補課老師應該拿三倍的工資，但是誰給我們呢？一把手讓我們補，我們就不得不來。”

“靠，我們補課還交錢呢！”，顯然激起民憤了。

“在這舉國歡騰時刻，讓我們用瑯瑯的書聲為祖國送上深深地祝福，讀書吧。。。”

“物質決定意識，意識是物質反映、、、”

“自然界是不斷運動變化發展著的，運動是絕對的，靜止是相對的、、、”

“矛盾是對立統一，事事有矛盾，時時有矛盾、、、”

對于節假日補課，估計全國的小盆友們和大盆友們都習以為常了，這也是一種潛規則，在中國，往往規則是一回事，潛規則是另一回事，起作用的往往都是潛規則。清明在學校掃墓，在操場踏青；端午在教室劃龍舟，在食堂吃粽子；中秋在作文里看月亮懷念嫦娥，在小賣部吃月餅已經待遇不錯了，要是冬至和小年你就杯具了，大街上你是找不到餃子的，（這個時候誰不在家過年），能去小賣部搞一碗泡面你就謝天謝地吧。

同學們歇斯底里的吼了半節課以后，已是三鼓已過，強弩之末，聲音開始由千軍萬馬的吶喊聲減弱到老弱病殘的*。這個時候在教室外面溜達了好幾圈的杠子饃已經回到了教室，開始一個人的表演了。石子一直認為“能飆”是一個文科老師的必備素質之一，石子的政史地老師都是中年男人，這個三要是飆起來，那絕對勝過更年期的婦女，須眉不讓巾幗，儼然一演講家的胚子投錯了胎。

抱怨完了學校的不公，杠子饃侃到了我們敬愛的地理老師身上。這個地理老師已經教過石子三年了，名喚姚兵，人大高材生。說起來，石子對這位擁有本校教師最牛文憑的老師是先討厭后喜歡，不是一見鐘情的那種。姚老師生性啰嗦，（也是能飆的一種），石子最初很討厭他的啰嗦，受不了那種喋喋不休，可是后來石子發現老姚說的并非“謠言”，而是很現實很直白甚至很給力的姚言，最讓石子感到驚喜是他也是憤青，只不過應該屬于中青年那類了。（沒錯，石子也是憤青）石子曾經把青年分為三類，憤青，奮青和糞青，大多憤青都會被社會和年齡淹沒，成為社會平凡的一員，所謂糞青，就是地痞流氓，社會渣滓，社會的禍害；單純的奮青一般都會在社會上走向成功，只不過石子不太承認這個成功，因為這個成功大多都是用原則換來的，對于他們來說，成功的過程就是一個不斷放棄原則的過程。石子最欣賞的是同時具備憤青和奮青兩種基因的，這樣人往往都是偉人，都是仁人志士，都是會留名史冊的大寫的人，石子的理想就是要做這樣一小撮人。而社會正是因為這樣一小撮人的存在才會進步。

石子今天才知道，原來老姚不僅僅是人大的高材生，而且還是當年的文科狀元。畢業后被分配到市公安局工作，然后一步步的向基層走去。曾經輝煌一時他，如今卻落到了一個教書的下場，而且只是一名裸教師，沒有任何的其他頭銜。

杠子饃解釋說老姚為人不會變通，，受傳統教育影響太深。說白了就是不會拍馬屁，不會行賄，也不會收贓。空有一身凜然正義，兩袖清風，像陶淵明一樣不為五斗米折腰，掛印封金，遠離了官場。不同的是老陶逃到了田園，躬耕隴畝，豆蔬滿山野；老姚搖到了校園，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

滿以為選擇了人民教師這條看似純潔的道路走下去，就可以潔身自好。可是卻沒有料到的是，哪里有政治，哪里就有黑暗。他只不過試試從臭水溝跳到了墨水瓶，只是大小不同罷了，同樣的渾濁不堪，到處充斥著腐敗的氣息。

杠子饃說他不好好混，眾人都說他傻，否則他現在最低也是個處級干部。石子不明白，為什么一個想真正為人民辦事、只想做個清官的人會被“人民”罵“傻逼”，而那些阿諛奉承、貪污腐敗的“公仆”的“英雄事跡”卻被成為“好好混”。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主流價值觀，石子只能這樣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