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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被人掀了老底,臉色一白,嘴唇抖了抖,底氣一泄,還是努力強硬道:“便是我犯了點小錯,可咱們到底是親戚,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你這么大喇喇地把我們一家子趕出去,難道不怕京中人恥笑嗎?”
華鑫坐在椅子上,轉頭看著他道:“叔叔說笑了,我要是留著你們,那才會被京里人恥笑呢,我們謝家世代忠良,如今倒要護著個貪贓枉法,壓榨百姓的親戚,這成何體統?難道我要讓謝家被人戳脊梁骨嗎?”
趙夫人滿面淚痕,走到她旁邊,放下身段軟語求道:“表姑娘,我知道你是頂頂金貴的人兒,她爹做錯了事,是該受罰不假,但她爹若是不行了,你讓我們孤兒寡母的如何是好?難道就忍心看著我們死嗎?”說著就蹲下身行了一禮。
華鑫側身避過,搖頭道:“夫人說的哪里話,我不過是讓你們暫且搬出去而已,哪里就是要害了你們?”
趙夫人暗暗咬牙,他們一家硬要住進謝府,為的就是做出一個自己有靠山的姿態,好讓那些想彈劾他們家的人都掂量掂量,如今要是被掃地出門,失了顏面也就罷了,一旦那些盯著他們家的人,知道他們和謝家關系并不好,那還不把他們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趙憐兒抬頭看了華鑫一眼,咬著牙道:“說到底,你跟這謝府當家的謝小公爺也不是一母所出,當初青陽公主怎么對謝小公爺的,我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又是個待嫁的女子,擺的什么譜,難道還能替小公爺做主不成?”
華鑫笑笑道:“表姑娘這話說得好,公主...我娘怎么對我兄長的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我還沒生出來呢,只不過...那時候你們這些他的親戚又在哪里?當初我還沒出世,叔叔嬸嬸呢?怎么不出來說道幾句啊?”
趙明和趙夫人臉色一滯,都齊齊閉上了嘴,華鑫繼續道:“有些話我本來是不想說的,說出來有些傷人心,但今個還是說明白些好,省得叔叔嬸嬸說我不顧念親戚間的情誼,兄長跟我交代了,說是你們家到底也是轉了好幾個彎的親戚,尋常招待一下也就罷了,但若是有麻煩,還是不要沾惹的好,免得有人指摘我們謝家居功拿大,身居高位,有些事不得不小心著些。”
趙夫人張了張嘴,哭道:“難道我們要死在這里嗎?”
華鑫提點道:“嬸嬸也不必過于憂心了,叔叔是有家底的,現在不論花費多少,先把人保下來才是緊要,哪怕散盡家財,只要人還在,銀子都是小事。”
趙夫人瞠目,含含糊糊地說不出話來,華鑫冷眼看去,心里暗暗明了,這家人舍不得花銀錢,還指望著利用謝府躲過一劫,以后好繼續過著作威作福,呼奴喚婢的舒坦日子,這想得也太美了些。
趙夫人見她不說話了,又哭道:“若是只要我們兩個老的,便是死了也沒關系,可我們還有憐兒啊,若是沒了家財,她沒了好陪嫁,誰還會要她?”
華鑫心里翻了個白眼,誰要謝府也不要,她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家人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心里有些煩躁,但又不好直接撕破臉趕人,只能耐著性子道:“嬸嬸這就是想多了,畢竟叔叔做錯了事兒,難道還一點代價都不想付?”
趙夫人張著嘴,還想再說些什么,就見大力急匆匆地跑來,俯下身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她臉色立刻大變,連這里的事兒也顧不得處理了,立刻起身,跟著大力往前廳走去。
趙明一家三口相互看了看,又硬是放厚了臉皮,坐在院子里一動不動。
華鑫這時已經和大力走出了院子,她遣退了周圍伺候的下人,低聲問大力道:“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大力咬著牙點頭道:“宮里傳出來的,錯不了,皇后娘娘確實已經被軟禁了。”
華鑫皺著眉頭,滿面不安道:“皇后素來端莊賢淑,從無過失,皇上怎么會如此呢?”她轉頭問道:“咱們在宮里的人可靠不可靠?”
大力點頭道:“定然是可靠的,再說了,宮里如今都把這消息鎖住了,是那人冒死傳出來的,若是假的,干嘛還要費這么大力氣封鎖住,應該早早地就讓人知道。”
華鑫點頭道:“那皇上呢?皇上那里怎么說?”
大力搖了搖頭道:“具體的俺也不知道,只知道皇上昨晚從昭陽宮里傳出了話兒,說是皇后不賢無德,先把人給關了起來,竟連個理由都沒有給。”她說到這里,又恍然道:“俺知道了,必然是那倆小妖精搞的鬼,要不然皇上怎么昨晚還好好的,今兒個就要軟禁皇后呢?”
華鑫搖頭道:“皇上就是再昏庸,也不至于聽信別的女人幾句讒言,就禁足自己多年的發妻啊,再說了,皇后這么多年來,都大方得體,貞靜嫻雅,頗有國母之風,又出身名門,皇上便是想對皇后做什么,也該和其他大臣商議一二啊,怎么能就這么擅自做主呢?”
大力一想也是,男人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為著小妾連自己發妻都不顧了。
華鑫略微想了想,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可能來,身上遍體發寒,便把聲音壓得更低,問道:“你說...這旨意會不會不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而是有人...?”
大力很快悟了她的意思,自己也怔住了,又搖著頭反駁道:“那也不對啊,這么大的事兒,若是有人假傳圣旨,皇上肯定是要發現的啊!”
華鑫抿著唇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皇上也身不由己呢?”
大力看了她一眼,兩人雙雙打了個寒戰,都覺著這空氣里帶了股子陰謀的味道。
華鑫遲疑著道:“你確定咱們是第一個知道這消息的人?”
大力慢慢地搖了搖頭:“這俺可說不準,京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高門,那些高門人家,若說是沒在宮里放幾個自己的人,那俺還真是不信。”
華鑫沉默片刻:“別的事兒暫且不論,就算是有什么陰謀,暫時也輪不到咱們頭上,可到底皇后對咱們不薄,咱們不能袖手不理,你去鐘家談談口風,若是他們知道這事兒了便好,若是沒有,你就把這事兒隱晦地說出來。”她皺眉嘆道:“這事兒咱們使不上力氣,皇后到底是鐘家人,最后還得靠他們家。再去白家,付家等等,這幾戶咱們平時交好的人家里探探口風。”
大力點點頭,轉身去辦了。
華鑫想了想,沒有回易安院,而是轉身回到了,正廳坐鎮,仔細盤算著。
照說她現在是在書里,也能根據情況推算出一二,但如今劇情都改的面目全非,阮梓木沒走上霸氣側漏的升官發財收妹子之路,謝懷源這個早都該死了的大反派也還沒死,反倒是本書第一女主角郁陶離奇曲折地被圈禁起來,不知道死沒死,她就是想推測,如今也無能為力了,她腦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想著原劇情,就在正要放棄的時候,突然有個念頭微微閃了閃。
她突然聯想到,昭陽殿里的那兩位明擺著是阮梓木的人,而阮梓木又明擺著是大皇子的人,如今皇上在昭陽殿里下旨,軟禁了皇后,這又代表著什么呢?
她現在就好比一團亂麻里扯出來了一絲線頭,得出的結論卻讓她不寒而栗,難道大皇子...這就動手了?
華鑫握著茶盞擱在手上,心里卻想到出征離去的謝懷源他們,如今大將遠征,京里的守備空虛,大皇子若是真的選在這個時候動手,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有意的話,他又是怎么做到讓犬戎和夷狄掐時機掐的那么準的呢?
華鑫越想越是不安,腦子卻轉的飛快,默默地盤算起家里的守衛情況來,大力這時吩咐人回來了,華鑫拉住她問道:“大力,我記得懷源給家里留了不少人看家護院,以備不時之需,我是不懂這個的,這些人如今都歸你管著,我現在問你,一共有幾人,戰斗力如何,夠不夠守住咱們謝府的,若是守不住,那夠不夠咱們平安退出京里?”
大力想了想道:“大人咱們府里一共留下了五百余人,為了怕太過扎眼,府上只留了一百來人,都在山上的溫泉莊子里住著呢,不過離咱們不遠,若是有需要,俺就讓他們分撥走,一晚上就能悄沒聲地到謝府,他們都是殺過人見過血得老兵,戰斗力是沒得說的,這五百人能頂兩千人,咱們謝府依山傍水,看著清幽大氣,實際上墻壁都是極高的制式,夯實了的,易守難攻,守住應該沒問題,而且謝府又密道,平安退出只怕也不難。”
華鑫松了口氣,喃喃道:“那就好。”她又抬頭問道:“你快去,把府里簽了活契的下人都先遣返了,簽了死契的,若是家在京里的,也都一并先遣了,只留著不方便走的,讓他們分批走,走的小心些,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謝府要大面積修葺,留這么多人不方便,還有...派人去街上,到咱們相熟的幾個店鋪里采買食物,什么肉啊菜蔬啊米面啊,能買多少買多少,這個要是有人問,就說我要搭慈善棚子。”
大力郁悶道:“這兩個也太假了。”
華鑫擺手道:“沒時間糾結這么多了,但愿我是瞎忙活,一覺起來什么事兒都沒有,若是真出了事兒...只怕也沒人管你借口是真還是假了。”
大力點頭吩咐,華鑫在正廳坐立不安,急急地等待著鐘府白府那里的回信,可她等到華燈初上,日暮西沉,那幾人也沒回來,讓她的心沉了再沉。
突然,皇城那里幾聲悠長的鐘聲響起,驚飛了成群的鳥兒,驚鳥的啼鳴和著鐘聲,在皇城里連綿不絕,聲聲好像要敲到人的心里去。
華鑫正不明白這鐘聲的意思,就有個文士打扮的男子沖了進來——好似是謝懷源身邊的謀士之一,他站在華鑫面前,顧不得行禮,沉聲道:“皇上歿了,全城戒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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