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為鞭子上涂的毒藥跟以前那次一樣,只要忍忍就過去了,大不了就是兩個季節疼痛一下,可是沒想到這次的毒藥竟然如此剛烈,不僅皮膚潰爛,好像連心肺都能燒起來。
烏純純從枕頭下面拿出藥粉,將它均勻的撒在患處,只看見冒了一陣白煙,胸部撒藥的地方就結了一層血紅色厚痂,烏純純忍著痛,咬著唇,從右側摸出一些白布,輕輕的纏在傷處,等一切復原之后,滿頭大汗的躺回床上。
這一躺,就躺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積德公公敲了幾次門,屋內都沒有反應,他只好粗魯的將門打開,在床邊大氣的喊了好幾聲,才將烏純純從睡夢中喊醒。
“娘娘,烏將軍帶著孟太醫來看你來了。”積德公公隔著床幔,在床頭邊稟告道。
烏純純揉了揉眼,莫名的說道:“哪個烏將軍?”
積德公公傻眼了一下,馬上回道:“烏云老將軍,娘娘的親爺爺。”
聽到這個回復的烏純純雙眼猛的睜大,撩起床幔,直接就下了床,打算跑出去。
積德公公連忙在身后吼道:“娘娘,你衣服都還沒穿了,這樣出去有損體面,體面啊娘娘。”
烏純純剛邁出門口的一步慢吞吞的縮了回來,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整理了一下褻衣,然后緩緩轉頭道:“還愣著干嘛,把衣服給我拿來啊。”
積德公公瞄了一眼烏純純還沒勒緊的褻衣,轉頭就去柜子里拿了一套宮服,親自替她穿上。
如此這般之后,等烏純純再到前廳,烏云足足已經等了四個時辰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要的,當烏云看見烏純純神采奕奕的從后院出來,他懸著的眉頭松懈了下來。拉起旁邊還在打盹的孟太醫裝模作樣的下跪請禮。
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在宮中當然也有宮中的規矩,下臣見到宮妃都得行禮,當然并不是見到每個宮妃都得行大禮,像妃以下的級別,只需點頭或者彎腰示意,妃以上的則需行跪拜大禮,畢竟皇后之下就以妃最大,在富貴人家,那妃也好歹算個妾侍的職位。
烏純純見烏云和孟太醫行了大禮,嚇得‘噗通’一下也跪下了,“爺爺,我要是做錯什么,你說就行了,用不著給我跪下,我錯了還不成嗎?”
對于這種癥狀,烏純純是第一次見的,所以就算她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跪下認錯總是對的。
積德公公舉頭望青天,幸好在這的都是自己人,要是在外,面見國客,也來這一出,那這臉可就丟到太平洋去了。
“娘娘,宮規、宮規!”積德公公小聲的提示。
烏純純這才反應過來,尷尬的爬了起來,示意了一個平身。
烏云將軍滿頭黑線,恨不得敲烏純純腦門兩下,如此大大咧咧,不長腦子,以后怎么母儀天下,怎么統領后宮。
“咳咳,爺爺,行大事要不拘小節,這些禮儀什么的在自己人面前就莫要做了,怪嚇人的。”烏純純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以緩解方才的尷尬。
可烏云就不這么認為了,“純純啊,無規矩不成方圓,在邊疆就有邊疆的規矩,在皇宮就得有皇宮的規矩,你如此不懂規矩,怪不得被后宮一群女子耍的團團轉。”
烏純純緘默的閉了嘴,老人家說啥就是啥。
“還有,要是以后爺爺不在了,你如此大意,誰來保你,當初你進皇宮赴國宴的時候我就說了,要謹言慎行,你做到過幾條,先不說大宴上對他家女子指指點點,光是見到皇上就一直錯詞,要不是皇上寬宏大量,那一次你早就性命不保了。”
烏純純低著頭,雙手放到耳朵上,嘟嘟囔囔道:“他哪有寬宏大量,那一次還打了我十大板了。”
烏云很鐵不成鋼道:“還頂嘴,你這樣子,也不知道當初皇上看上你哪點。”
烏純純瞥了烏云一眼,默默的說道:“我天生麗質,雖然不是柳葉之身,好歹也是鋼鐵之軀,雖然沒有閉月羞花之色,也有小家碧玉之美,而且我不挑食,好養活,不小氣,最最重要的是,我能打……當然,這雖然算不上優點,怎么也不能算是缺點吧,你看后宮哪個女子有我文武雙全。”
烏云好氣又好笑,對于烏純純是說在嘴上,疼在心里。“你確實文武雙全,文的滿眼只看見三教九流的一些黃本子,隔平日,放斗大一個字,在你面前,你連啥意思都不懂。唯有一個武還算過意的去,沒丟將軍府的臉。”
烏純純癟了癟嘴,嬉笑的說道:“爺爺,怎么感覺你好像吃了火藥一樣,是不是烏雨那混蛋又在你面前給我穿小鞋了,你說他一個做爹的,怎么能小氣成那樣,我不就是把他寶貝女兒給糊弄出宮了,還害她嫁不出去,置于你一回來就在你面前說三道四,說我的不是。”
烏云無奈的摸了摸烏純純的頭,教育道:“就算雨兒有什么不對,那也是你爹,雖然雨兒,貪生怕事,也不置于像你說的那樣。”
“那爺爺你一大早來,就把我說一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惹爺爺你生氣了,你生氣了,就直說嘛,我會改的。”
烏純純撒嬌的纏著烏云手,就像她小時候一樣,一犯事兒,就會瞪著兩大眼珠子,可憐巴巴,又蠢萌蠢萌的撒嬌求烏云原諒。可是原諒了之后,又如過眼云煙,轉瞬即忘,才會有了現在這種漫不經心又不著調的性子。
烏云拍了拍烏純純的手,不言語,可眉目又欠著憂愁。
身后的孟太醫懂禮的向前走了一步,輕聲說道:“娘娘,能否請你伸出你的手,讓罪臣給娘娘把個脈。”
烏純純將目光從烏云的身上移到孟太醫的身上,欠欠的說道:“我又沒有病,為何要看醫,而且孟太醫何時成了罪臣?”
孟太醫背著藥箱,謙身的說道:“我與孟丞相有些淵源,是他遠方的堂親,孟丞相謀反一事,牽連眾多,罪臣也是其中一個。”
“哦……”烏純純這才恍然大悟,“孟太醫曾經在宮中幫了我多次,一心向著皇室,而且也沒跟孟丞相同流合污,理應無罪釋放才對,等一會兒,我去跟裴名華……啊不對,應當是攝政王說說,叫他放了你便是。”
孟太醫感激道抱拳,躬身道:“那就謝謝娘娘的美意了。”
烏純純連連擺手,急忙說道:“不客氣,不客氣,我以前在宮中,承蒙孟太醫多次相助,而且也說過,若往日孟太醫有事,定當盡全力相助。”
孟太醫遲疑的抬了頭,疑惑道:“娘娘有說過這話?”
烏純純驚疑了一下,才想起,貌似確實沒說過,但每次都是在心中默默的記著孟太醫的好。但這些都不重要,孟太醫的醫德和品德都是有目共睹的,得饒人處且饒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總之,要是裴依錦下次下瀉藥,她還的仰仗專業人士給她開藥方了,萬不能讓孟太醫死了。
“呵呵,我說說過就說過,孟太醫就不要懷疑本妃了。”烏純純送了一個眼神給孟太醫,讓他自己體會。
孟太醫笑著點了點頭,不管他有沒有體會到烏純純的意思,識時務者才為俊杰,而且誰也不是趕著去投胎的,死這種東西還是等到頤養天年再說。
“純純,你也別磨磨唧唧了,把手伸出來讓孟太醫瞧瞧。”烏云也有有意釋放孟太醫的意思,既然有人做了,那他也不用賣著老臉去求了,可耽誤之際,還是看病要緊。
烏純純摸著自己的手腕,臉色有些不自然,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將右手往前伸了出去。
烏云與孟太醫對視了一眼,孟太醫趕忙拉著烏純純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放了脈枕在茶幾上,將烏純純的手摁在上面,不讓她動彈。
烏純純原想縮回去,可是看到烏云在她旁邊虎視眈眈的盯著,她也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作為。
時辰一點一點的過去,等到孟太醫收手時,烏純純和烏云的心都提了起來,孟太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從醫藥箱中拿出一個小盒子,盒子打開時,在場三人都抽了一口冷氣。
“孟太醫,你要做什么?”積德公公連忙擋在烏純純的面前。
烏云臉色極黑,也不相信的看著孟太醫,盒中的老鼠見到光,掙扎的‘嘰嘰’叫了好幾聲,孟太醫將老鼠抓在手中,笑著道:“你們別緊張,這老鼠無害,也無毒,更加不會傳染什么溫病,我只是給它喂點食物。”
烏純純扒開積德公公,好奇的說道:“沒想到孟太醫有養老鼠的嗜好,這老鼠喜歡吃什么食物,盡管吩咐就是。”
孟太醫陰笑了一下,指向烏純純的身后大喊了一聲:“有刺客。”
烏云,烏純純還有積德公公條件反射的都向后面看去,可是后面除了一堵高墻,上面掛了兩幅不知誰畫的仕女圖之外,并沒有任何東西,等大家正準備憤憤的指責孟太醫時,烏純純‘啊呀’的叫了一小聲,所有的目光又全部投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