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那晚,我輾轉反側,一夜無眠。起身點起蠟燭,對著銅鏡,仔細審視自己。鏡中呈現出一張素淨蒼白的臉,我沒有過人的容貌,在這美女如雲的後宮,我只能算中等之姿。我更無媚君之心,除了該我做的,其他時候我都儘量把自己隱藏起來,不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我蛾眉不掃,花黃不貼,素面朝天。可是沒什麼皇上會說出那些奇怪的話?是他無聊時的戲言,還是他真實的想法。我用力搖了搖頭,以皇上遍閱天下女子的眼光,他怎麼會看上如此不起眼的我?
我突然想起唐朝描寫虢國夫人的詩句,“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莫非是我素顏清新顯得與衆不同,才讓皇上另眼相看?我一廂情願的給自己找了個答案,並不再想是否還有更深的原因。
東方破曉,我打開梳妝匣。第一次如其他女人一樣的裝飾自己,笨拙的手法把我的妝容畫的生硬,變換的髮型露出我額角的傷疤,這就是我的目的,如果不是身爲尚義必須儀容工整,我恨不得將自己畫成無鹽女,以絕皇上他想。
一切完畢,我輕輕來到皇上牀前。皇上已經醒了,不知是睡意未消,還是給我的妝容嚇到。他足足盯了我有一盞茶的功夫,以至於我不得不開口:“皇上要起嗎?”
他漸漸勾出笑容:“綺羅,你若不開口,朕都不敢認你了。”他起身下地,我轉身去拿朝服。
他在我身後低語:“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綺羅,你的妝容是爲朕畫的嗎?”我訝然的回頭看著笑意盈盈的他,卻不知該如何應對。
皇上緩緩走至我面前,突然驚奇的道:“你額角有個傷疤啊!”
我舒了口氣,他終於看到了,我裝作惶恐的樣子:“奴婢容顏醜陋,驚擾了皇上。”
他表情嚴肅:“面容有損傷的秀女是進不了宮的,當初是誰選你入宮的?”
我一驚,難道因爲這個傷疤就要趕我出去嗎?
“朕要好好的賞他,讓你這顆滄海明珠能來到朕的身邊。”我震驚的看著他,他在
說什麼?
皇上露出好憐惜的神情,輕聲問:“這個還痛嗎?”
他伸手試圖去撫摸我的額角。我大駭,猛的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他的手,慌亂的道:“那是奴婢小時頑皮摔的,現在已經不痛了。”
他的手並沒有收回來,反而跟著我往前走了一步。追問:“綺羅,爲什麼這麼害怕朕?這樣的拒絕朕?”他是想讓我成爲他的女人,成爲六宮粉黛中的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