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妖妖正在睏意中掙扎,卻聽見一道清亮有力的聲音在一排秀女中脫穎而出。
“臣女祁思沉,拜見皇上太后,明妃娘娘”
人如其名,更如其聲,乾淨利落,臉上並無半分其他秀女羞怯的表情,嚴肅端正,模樣倒是生的精巧,卻只穿了一身灰白色的簡單衣裙,跟其他花枝招展的小姐們相比,素靜地過分。
曲妖妖提了幾分興趣,坐起來仔細打量了一番。
“這是誰家的小姐,好是不一樣”
芙粹附耳:“是左相家的千金,上個月才從山上下來,聽說武功了得,性情率直灑脫”
“這樣的人,入宮可惜了”曲妖妖說。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位祁家的小姐居然比她想象的更要率直剛強。
皇上明顯對她提了幾分興趣,眼看著就要吩咐留牌子賜香囊了,那祁思沉居然搶先一步跪下,然後擡起臉字正腔圓地道:“謝皇上賞識,請恕臣女不敬之罪,臣女願做皇上的人,但不願爲妃”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放肆!”
周邊的秀女嚇得臉都白了,皇上臉色十分難看,桌子猛地一拍就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羣人。
座位空了一片,只有太后,明妃還端端坐著,當然,還有曲妖妖。
“祁思沉,哀家聽聞你上月才從山上下來,怎麼,你山上的師傅,那位名滿天下的元一大師沒有教你對待君上的規矩嗎?”太后的聲音如臉色一般威嚴冷酷,眼中的寒氣咄咄逼人。
祁思沉竟然一點哆嗦都不打,一臉淡定嚴肅:“皇上,太后,臣女的確有罪,但這與師傅他老人家無關,臣女在山上素來聽聞皇上寬容博大,善舉賢能,可否容我把話說完,屆時若還覺得臣女大罪,任千刀萬剮,臣女絕不會眨一下眼睛?!?
“好,倒是有幾分膽量,朕便聽你如何分說”
“臣女自小立志報效皇上,奉獻天晟,但臣女以爲,女子忠於皇上並不單單是將一生託付,在後宮數年如一日地侍奉皇上,那樣也太過乏味單調了,效忠皇上有許多種方式,臣女雖是女子,但也想實現自己的抱負,臣女自認一身武功絲毫不遜於男子,願做皇上的屬下人,護皇上左右”
說罷,祁思沉便端端正正地磕了個頭。
太后臉色鐵青,怕是除了曲妖妖,還沒有人敢在她面前這般放肆了,若不是看在左相的份上,早就叫人一棒子打死了去,還容得這樣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竟然敢在她面前大言不慚。
幾乎所有人都爲這祁家小姐的膽大妄爲捏了一把冷汗時,自古選秀,哪有秀女膽敢在皇上太后面前這般放肆,居然還一本正經地說在後宮侍奉皇上太過乏味單調,想要做皇上的護衛?
真是天大的笑話!
誰知皇上卻不怒反笑:“好個祁家丫頭,祁思沉,你就不怕朕一怒之下將你拖出去?”
“皇上是明君,自然不會”
“呵”曲妖妖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祁思沉隨聲望過來,兩個人的目光在彼此的身上纏繞打量著,都帶著好奇與興趣,好一會兒,等皇上再開口時,兩人才別開目光。
“祁思沉,朕就給你這個機會,朕也想看看,傳聞中元一大師的弟子,到底能耐幾何,正好趕上侍衛選拔,就放一起在宮裡辦,祁小姐也來參加吧”
“謝皇上!”
太后自然不滿,與皇上好一通說道,不過最終也不知皇上說了什麼,太后就一聲不吭地默許離去了。
好好一場華麗麗的選秀,居然演變成了侍衛選拔的研討會,後面的秀女們也著實命苦,連皇帝的面兒都沒見著,就被通知可以回家了,難爲大熱天的,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精心打扮了許久,卻連展示的機會都沒有,著實可憐。
那祁小姐倒是個瀟灑人。
曲妖妖瞧著她,卻聽皇上突然叫到了自己:“國師,國師?”
“是,臣在”
“比試之前,祁小姐住在宮裡想必更便利些,國師爲她安排個住處吧?”
安排女眷住處?皇上什麼時候管的這麼寬了,明妃就在旁邊,叫她幹嘛...
“嗯...臣”曲妖妖剛想尋隨便找個住所搪塞過去,卻聽那祁小姐悠悠道:“久聞國師風采,就不必麻煩了,我與國師住一起吧”
“跟我住一起?”
“這樣也好,姑娘家的事你們自己合計,朕就不干涉了,祁小姐是貴客,妖妖你可得替朕照顧好了,對了,記得明日將選拔侍衛名錄送過來”
說罷他便一甩袖子走了,留下曲妖妖和一臉淡笑好奇的祁思沉互相瞧著。
“請吧,祈小姐”曲妖妖咧嘴一笑。
祁思沉住在竹林的小屋子裡,真不是曲妖妖虧待她,滿園子那麼多華麗舒適的閣樓宮殿,這位祈小姐看都不看一眼徑直走過,挑了小半日,晚飯的時間都過了,曲妖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那位祈小姐這才悠哉悠哉地挑了竹林裡頭的小屋作爲住所。
“喏,就這兒了”
祁思沉纖手一指,轉過頭來對曲妖妖微微一笑。
“煩勞國師了,我們快去用膳吧”
曲妖妖真想給她一個白眼,本來她有許多安排,這祁思沉硬生生磨了她半日,現在想起吃飯了?她都餓得沒氣兒了。
“鯉香,帶祈小姐去用膳吧”曲妖妖淡淡吩咐了一句提步就要走,卻被祁思沉給拉住了。
“國師不用吃飯的嗎?”
“公務在身,不吃了”
管的倒挺寬。
——————————————
曲妖妖一邊快步穿過走廊,一邊問著後頭緊跟的芙粹:“小黑回來了?”
“是,已經在正廳候了許久了”
推開房門,果然看到一身麻布衣裳的小黑等候在側。
“依主子吩咐,屬下一整天都在盯著董將軍府,早晨倒沒人出來,直到剛剛黃昏的時候十來個下人打扮的,從後門偷偷出來,假裝隨意地散開,但實則都是一路人,屬下跟著他們一路到了城外”
“城外?”
陽瑄不是也去了城外?難道是爲了追查他?
“他們進了城外的一間廟,廟裡還有個老和尚,看他們神情應該早就認識,後來再出來,他們就換了夜行衣上山了,山路狹窄,屬下不敢跟的太緊,就機智的留了另外兩個弟兄在董府外守著,先行回來向主子回稟。”
還用了機智這個詞...求誇獎?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屬下告退”
原來董府在城外還有個聯絡點,查了這麼久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廟,陽瑄一有動靜,就被引出來了,可是這廟,又是用來聯絡什麼的呢?
曲妖妖疲憊地躺在牀榻上,雙手交疊地放在腦袋下面枕著,翹著二郎腿閉著眼睛想著。
突然,窗戶呼啦一聲被風吹開了,外面的風頓時呼嘯著往進來灌,窗邊的花瓶都被吱呀呀的窗戶給砸倒了。
曲妖妖正想叫人來把窗戶換了,眼前卻忽的一黑,一個人影已從窗戶外嗖的一下飛了進來,摔在了桌子角,那衝擊力太大,桌子都被撞地向後移了幾寸,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