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孽障,有何面目發笑”多倫懷臉色鐵青,不自覺地擡起手。
誰知皇后卻高高地仰起臉,迎了上去:“你打吧,隨便打”
“九年前,你讓我進宮的時候,不也是這樣打的嗎?父親...”
皇后說著,最後的那兩個字卻咬的極重,像是在說什麼可笑的稱呼,語氣帶著三分不屑,三分厭惡,與一絲絲的麻木。
多倫懷微微一怔,冷聲道:“爲父讓你進宮是爲了國家大義,皇上英明神武,年少有爲,嫁與這樣一個夫君你還有什麼不滿足?服侍君上,做好一國之後,這本就是你的職責...”
“職責?呵”皇后冷冷一笑,滿目蒼涼地看了看多倫懷:“多倫大人?什麼是職責?”
“我十一歲入宮,做了整整九年的天晟皇后,善待妃嬪,協理六宮,我盡心盡力地做好一個端莊賢良的皇后,我承認,皇上是待我不薄,這個皇后的頭銜也是尊榮萬千,”她說著,慢慢從地上站起身來。
“可是我過的不好,這個鳳冠,幾乎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皇上你知道嗎?我很怕黑,特別怕,呵,我喜歡吃糖,很甜很甜的糖,可是...”
她突然指著自己,聲音顫抖,神情可悲又可笑:“皇上,請問您,知道我的名字嗎?”
她一口一個我,連臣妾的自稱都沒有了。
“朕...”陽霖有些不明所以,但腦海中反覆思索,記憶中似乎只是一個陪在他身邊許久許久的一個小女子,樣貌普通,但行爲從來都是端莊的。
記得母后那時說,多倫家的這個女兒,出身大家但不至於太高貴,也沒有禍國容顏,君王的皇后就該是這樣的,只需要穩定天下,並且能牢牢控制在掌心的。
可是,這麼多年,他好像從未了解過他的皇后,只知道她就是皇后,名字什麼的,一點記憶都沒有。
不止陽霖,曲妖妖也覺得,自己似乎從來都不曾認識過這位皇后娘娘。
她靜靜看著這個平日裡從來溫聲細語,慈眉善目的女子,她此時正亂著次序質問著在座的每一個人,眼中含著希望地淚光,似乎是希望有人可以說一句,我知道。
“你知道嗎?國師,長公主,你知道嗎?”
朝瑰愣愣的:“皇嫂...”
“多倫...大人,請問,您知道我叫什麼嗎?”她最後轉向自己的父親多倫懷。
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回答出。
名字啊,多麼簡單的問題,可笑的是,她相伴了近十年的夫君,生她養她的父親,皆啞口無言,說不出來。
皇后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眼睛裡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失望,有些事情不用問也知道結果。
可事已至此,已經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了,她就想問一問,只是想問一問,僅此而已。
“可是他知道,只有他知道”皇后輕笑著喃喃著。
“他知道我的名字,總是溫柔的叫我,他知道我怕黑,夜晚的時候就守在我身邊,他也知道我喜歡吃糖,就買來各式各樣的糖親手餵我吃......”
她滔滔不絕地敘述著記憶中的那個'他',眉目間也漸漸染上了一絲柔情,似乎思想也跟著所講述的話語回到了過去的某些時光。
——————這是一條瑟瑟發抖開小車怕被封書的分界線
冷冰冰的寢宮裡,他穿過那些貴重大型的金銀器皿來到她身邊,站在鏡子前,她的背後。
“嘉兒的頭髮最柔順,漂亮極了”
“嘉兒,我出宮辦差,特意尋了一家糖糕鋪子,你且嚐嚐這枚糖甜不甜”
“嘉兒不怕,我就陪在你身邊”
他親吻著她的額頭,誇讚著那一雙並不漂亮的眼睛:“嘉兒的眼睛最好看,就跟荼蘼花一樣,叫人眼前一亮?!?
“讓人忍不住想往裡探探”男子的炙熱呼吸吞吐在她的脖頸間,全身上下遍佈著密密麻麻的痕跡。
誰會想到白日裡端莊賢淑,一本正經的皇后娘娘,也會這樣嬌媚的抵在一個下等侍衛的懷裡呢?
“呵呵,嘉兒,你的身子這般敏感,已經溼□透了”他壞笑著,大手一攬,將她翻了個身,直直地面對著那塊巨大的落地銅鏡。
鏡子裡的兩人的身體幾乎交織融化在了一起,他挑逗著她的髮絲,一圈一圈的纏繞在指尖。
臉埋在她的肩頭,輕輕吸□□吮著17k禁止的地方,一寸寸地往下面的柔□我愛17k別封我□軟處移。
那雙常年習武的粗糙大手從後面伸過來,一點點摸索著她嬌嫩的皮膚。
他從背後□用力地做出17k禁止寫出來的事情,她一個戰慄弓起身子,斷斷續續地叫著。
“嗯…絡哥哥”
“嘉兒喜歡嗎”他的呼吸有幾分急促。
“喜…歡…”
在鏡子前,絲帳下,假山裡,都記錄著他們相愛過的痕跡。
她甚至想和他擁有一個孩子,僅僅屬於嘉兒和絡哥哥的孩子。
可是那日她摟著他的脖子說了這句話時,他一下子就沒了興致,直接嚇得退了出去,幾近慌亂從她身上站起來,跪到了地上。
“皇后娘娘,您瘋了嗎”
其實從那會她就知道,其實是沒有愛的。
糖與黑夜,往日甜蜜心動的情話,一直以來,不過是她自己的自欺欺人而已。
“皇后,你真是瘋了”陽霖沉著臉色,望著她道。
皇后沒有否認,而且悽悽一笑:“瘋了嗎?也許吧…
秋天,這個秋風蕭瑟,落葉紛飛的季節,中宮的皇后娘娘也猶如其中的一片葉子,本就搖搖欲墜,風悄悄一吹,便終於從單調的只剩下枯樹枝的尖頭飄飄蕩蕩地落了下來。
其實那個位置本不牢固,可惜了,曾經也是翠綠的,如今卻在夕陽下,孤零零地浮在地面上,顏色暗紅,不復從前亮麗。
她就像是荼蘼花一樣,凋落在了不屬於她的季節。
皇上並沒有殺了她,也沒有降罪多倫家,甚至此後都沒有再提過一句關於皇后的話。
只是簡單地發了一道廢后的旨意,皇后多倫氏懷執怨懟,數違教令,不堪母儀天下之責,廢皇后而立貴人,終生幽禁於長延宮,並且,那裡陰冷潮溼,靠近冷宮,是皇城最偏僻最角落的地方。
(此廢后詔書參考漢光武帝廢皇后郭氏所文)
雖然那日中秋宴已有許多人隱約看到,但陽霖還是沒有明示皇后所犯下的罪過,算是保留她的最後一點顏面,每日派人監督她跪在佛像前懺悔三個時辰,讓她茍延在宮裡度過餘生。
夜裡陽瑄來的時候,便見曲妖妖穿著一身白黃相間的柔軟衣裙,一臉沉思般地坐在鏡子前,想必是梳洗過了的,頭髮已經散了下來,柔順地垂在背後。
眼眸卻微微低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聽見腳步聲,這才轉過頭來。
“想什麼呢?”陽瑄輕笑著開口問道。
曲妖妖想了想,突然道:“你喜歡我嗎?心裡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