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外面突然傳來一道冷清的男聲。

再轉眼，徐公公收起了傘，已經率先挑開了厚厚的簾子侯在了門前，隨後便是一身龍袍，披著大氅的陽霖。

他的肩頭落了些許雪花，一小會兒就被屋子裡的熱氣給融化了，眉眼蹙著，像是已經知道了發生的事情，一下朝便風塵僕僕地趕來了。

陽霖一進來，那些侍衛太監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忙裡忙亂地退到了一邊。

“皇兄！”朝瑰見他來了，也十分欣喜，有皇兄在，國師和思沉姐姐定然會無礙了。

陽霖沒有理會朝瑰，先是看了一眼曲妖妖，然後走到座前朝太后行了個禮，道：“母后，朕已經都知道了，貴妃現下情況怎麼樣了？”

董太后見他這副著急忙慌趕來的樣子就知道，他只顧著這個曲妖妖了，於是冷哼一聲叫道：“鄭太醫”

“微臣在”被點到名字的鄭太醫立即出來跪下，對陽霖解釋道：“皇上放心，貴妃娘娘身體並無大礙，鬱結於心已經睡過去了，晚些時候就會醒來，只是這龍胎…微臣無能，請皇上息怒！”

說著，鄭太醫通的一聲磕下頭，久久不敢擡起。

陽霖的面色沉冷，但卻不見太多的悲傷，似乎在揣度著什麼心思。

“皇帝，謀害龍嗣，如此大罪，這可不是一件小事！”董太后見他未曾言語，沉聲提醒道。

陽霖聽著太后的語氣，便知道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於是按著眉頭想了想，轉向後面看了一眼曲妖妖道。

她和祁思沉並肩站著，正靜靜地望著陽霖，眼神淡淡的，卻含著一絲請求。

“皇上，微臣不會讓您爲難，”曲妖妖說著，向太后道：“事已至此，微臣只請求皇上太后允許芙粹進殿，當堂說明”

祁思沉也朝皇上拱手道“是啊，皇上，只聽他人片面言語就斷定芙粹姑娘是受國師指使謀害龍嗣，難免有失公允”

太后冷冷一笑，剛想說什麼，卻聽陽霖直接就應允了，衆目睽睽之下，她若是極力反對倒是顯得有鬼了。

於是袖子微微一甩，道：“也罷，國師既然不撞南牆不回頭，那便叫你親耳聽聽！來人，去把那丫頭帶過來”

衆人都各懷心思地靜靜等著，不一會兒，殿外就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像是拖著鐵鏈在雪地沒著。

簾子被忽的掀起來，吹了好一陣冷風進來，芙粹被押進來，手上腳上都帶著鐵鏈木拷，一身青色衣裙已經被血污染的髒兮兮的。一瘸一拐地走著。

身後的兩個太監時不時地推搡著她往前走，到了太后皇上面前便，突然就將她的腿彎處用力一踹。

“跪下！”

芙粹小聲地“嘶”了一聲，立刻就被踹地跪倒在了地上。

曲妖妖看著滿身血污的芙粹，低著頭，頭髮凌亂，半隱藏在裙子下的手也是通紅一片，鐵鏈呼呼啦啦地聲音在曲妖妖聽來簡直刺耳，明顯已經受過了重刑。

她心中已經是按壓著怒火了，面上卻依然竭力剋制著，讓自己平靜下來。

“太后，你動刑了？”

曲妖妖冷冷看著董太后，神情一絲不茍地道。

陽霖坐在上頭看著，微微蹙眉。卻沒說什麼。

董太后毫不在意曲妖妖的質問。冷笑道：“怎麼？哀家懲治一個罪大惡極的奴婢，你要來興師問罪質問哀家？”

“這分明是濫用私刑，你…”

曲妖妖話還沒說完，卻被當即打斷了。

“國師！”芙粹從地上擡起頭，虛弱無力地一笑，語氣卻堅定地絲毫不容置疑。

“國師大人，皇上，太后娘娘，奴婢認罪…不是屈打成招，是畏罪自首，奴婢自知有罪，但求一死！”

“聽聞你說，是國師指使你對明貴妃的吃食動手腳的？”陽霖冷聲道。

芙粹環視了一圈四周，唯獨略過了曲妖妖，然後緩緩搖了搖頭：“皇上，微臣沒有受任何人指使，一切都是奴婢自己做的”

曲妖妖促的看向芙粹，瞳孔輕輕縮著，那一瞬間她似乎抓到了什麼重要的線索，可又忽的一下消失不見了。

“放肆！是誰命你在哀家皇上面前胡言亂語！”董太后手猛地一拍軟榻上上的墊桌，眉目間滲透著淡淡的怒氣。

早上瑤瑤剛一出事，這丫頭就一臉惶恐地到她跟前自首，滿口都咬死了是曲妖妖指使，與自己無關，跪地求饒。

一通重刑下來，如今在皇上衆人面前居然當堂反口，倒是她小瞧了這個丫頭。

陽霖半瞇著眼睛，仔細打量著芙粹。

他是見過這個丫頭的，曲妖妖一進宮的時候便帶著她了，兩人幾乎形影不離，她就像是影子一樣，忠心耿耿地跟在曲妖妖的身邊。

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忠厚宮女，爲什麼會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來對明貴妃下手？

“芙粹，你爲何要謀害龍嗣？”

“回皇上，奴婢前些日子想去投奔明貴妃娘娘，以出賣國師大人獲得娘娘眷顧照拂，娘娘讓奴婢在皇上臨駕更樓的時候，將國師準備的蓮花盛典替換破壞，可國師大人察覺到了，奴婢並未得逞”

“貴妃娘娘因此事重重處罰了奴婢，所以奴婢怨恨國師，更怨恨明貴妃”

“今日國師一心護著奴婢，是顧全主僕情誼，但奴婢的罪過比天大，只求一死”

她一臉平靜地說著，彷彿在敘述御膳房的菜食一樣輕鬆簡單，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到底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語。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人的面色都變了變，一向冷淡高雅的明貴妃竟然會在背地裡使出陰謀詭計來陷害國師，想不到她是如此的心胸狹隘，表裡不一。

“滿口胡說八道，下賤的東西，到底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教你在御前隨意攀咬栽贓的！”董太后幾乎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眼睛裡露出一道兇光，緊緊盯著跪地的芙粹。

說到“不知死活的東西”時還冷冷瞥了一眼曲妖妖，明顯是指桑罵槐。

董太后的氣場強硬，宮裡哪個囂張放肆的妃嬪，哪怕是囂張如李美人，見了太后也只得默默賣乖，如今一個小丫鬟居然也敢在她面前放肆胡言。

“皇帝”太后含著怒意看向陽霖，有些許冰冷示意。

陽霖一頓，迴避了一下曲妖妖的視線，下了最終決斷。

“將這個宮女拖下去，重打100大板，明日午時凌遲處死！”

“皇上！”曲妖妖神色一凜，喊道。

太后明顯不滿意這樣的處決，但陽霖立刻將手擡起，打了一個到此爲止的手勢。

“母后，事情到此就結束吧”他的話語意思明顯偏袒曲妖妖，根本不打算再去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