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后徹底地頹廢了下去，寒霜投靠錯了主子，如今太后明貴妃在後宮幾乎不怎麼說話，而曲妖妖卻在迎王府活的逍遙自在。
迎王向皇上表明瞭意思，請旨賜婚，皇上雖然久久不答應，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曲妖妖成爲迎王妃這件事，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寒霜沒了依靠，不知怎的身體狀況也日益下降，住在慈壽宮的偏殿中，前幾日是臉色蒼白，如今幾乎都出不了門，一個人淒涼的鎖在屋子裡。
沒有人來看她。
因爲這樣一個背主求榮的東西，在宮裡是不會長久的活下去的，而且，她仰仗的主子，也幾乎倒臺，哪裡還有心思管她的死活。
如今已經快入冬，這個時候宮裡幾乎都已經燒上了炭火，但這間屋子裡面卻慼慼冷冷的，一點熱氣都沒有。
妖妖進來的時候覺得屋子外面都要比裡面暖和一些，這裡就像是冰窖一樣寒冷。
寒霜面色青紫，哆哆嗦嗦地裹在被子裡面，見她來了，眉眼間稍稍震驚，但還是咬著牙不說話。
妖妖也沒有率先說話，她如今的這副樣子是咎由自取，她自然不會有所動容同情，既然選擇了背叛，那就不值得去留戀。
所以陽瑄的所作所爲，她看在眼裡，卻沒有阻止。
終於還是寒霜先開口，她淒冷一笑：“我沒想到，這麼快，你居然能從牢裡活著出來，還搭上了新貴迎王”
妖妖淡淡瞥她一眼，沒有一點笑意：“我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你我會有如此場景”
寒霜不說話了，一陣冷風吹進來，她耐不住風寒咳嗽了幾聲。
妖妖走到桌邊，提起茶壺晃了晃，似乎裡面還有些水，便倒在了茶杯裡，遞給了她。
寒霜頓了一下，嘴角似乎露出苦澀的笑容，一點點喝了下去。
冰冷的茶水，也不知道放了幾日，已經有了一種酸澀之感，只是她不知道，這酸澀是由於茶水，還是由於心裡。
嗓子被冷水潤了潤，稍微有些止住了咳嗽，寒霜扶著牀沿，看著一身鵝黃色毛領披風的曲妖妖，眼眸的神情複雜，似乎含著怨憤，留戀，還有一絲什麼別的情感，狠狠地抑制著。
“你一定恨極了我吧，可是，曲妖妖，我不想的，是你一路逼著我”
“我逼著你？”妖妖覺得有些好笑。
寒霜卻認真地盯著她：“曲妖妖，我承認，是你給了我希望，但又是你親手掐滅了我的光，令我走向了絕望，今天的一切，我從來沒沒有後悔過，因爲，我恨你”
“芙粹和鯉香從來都沒有想過背叛，我救了你，不是救了個人，是救了一尊佛嗎？救了人就得時刻供養著，顧念著她的一切，醒醒吧，寒霜，別做夢了，是你自己心術不正”
“我沒有想過背叛！”寒霜突然激動地從牀上撲騰著想要坐起來，可是她沒有力氣，終於還是跌倒了回去。
“你記得嗎？你說過的！你說過...”她哽咽住了，清淚從眼角悄悄地滑下，卻低著頭，不願意讓面前的人看見。
“從今往後你就跟著我吧”
她蜷縮在地上，小手卻牢牢地抓住她的衣角，她一身黑衣，一雙眼眸淡漠含笑。
“小奴，這些東西太重，不需要你來做的”
她面色雖然冷著，但眼裡卻含著幾分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她那時覺得國師大人簡直是她心頭的神明，發著光芒站在她眼前。也以爲自己是她心裡重要的人，教養她，關照她，這不就是...喜歡嗎？
她看著她的時候，簡直眼睛都不想有所移動，只有她一人。
可是朝瑰長公主說要芙粹的時候，國師她一口回絕，反而指向自己“這丫頭不錯，公主若是喜歡，就把她帶走吧”
呵，她原來是一個玩意嗎？可以轉手送給別人的玩意...
她身邊的人太多了，芙粹重要，就連那個蠢得沒邊的鯉香也重要，這樣的感覺，她不喜歡。
所以她們都必須走開，離她的國師大人遠一點，更遠一點，比如芙粹，死了最好。
妖妖注視著她的眼眸一點點變得迷離，平靜道：“寒霜，你的執念太深了，我教了你那麼多，你卻根本不懂得忠誠這兩個字怎麼寫”
寒霜笑地開懷，一邊笑著，眼睛卻溼溼的，啪嗒啪嗒地掉下來什麼。
她的呼吸有些虛弱，像一隻斷了玄的琴絃，就差一點，就要斷了。
曲妖妖望著她，想起最初的那個小丫頭，瘦瘦弱弱的，臉色枯黃，一雙眼睛卻乾淨清澈，如今卻滿目怨憤，心頭只覺得悲涼。
或許，是她一開始就沒有能夠看清她的心吧。
曲妖妖轉過身，不再看她：“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好自爲之吧，小奴”，說罷便提步毫不猶豫地向外走。
她這最後一聲“小奴”幾乎讓寒霜整個人呆滯在了那裡。
“國師大人，雞蛋麪好不好吃？”
“好吃”她吸溜著麪條，淺淺的笑。
“國師大人，這個藥丸，我還是不會配，這一步總是錯的”
“傻丫頭”她敲了敲她迷茫的小腦袋，捏住她的手親自教她：“喏，要先放這個可可草，笨死了...”
“國師大人，你瞧這梅花好不好看？”
“國師大人，這一句詩是什麼意思啊”
“國師大人，長壽麪！你快嚐嚐...”
“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
鳳妖園那許多時光，那麼多春夏秋冬的日子啊，她怎麼能夠全部都忘記，那是刻在骨子裡的啊！
她真的好喜歡叫她國師大人，喜歡看她對著她淡淡的笑著，那一雙明亮的眼眸含著三分痞裡痞氣，似乎什麼心思都寫在裡面，藏著無數的故事。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曲妖妖！你知不知道我心裡...”她拼著力氣叫了一聲，聲音沙啞哽咽，卻在最後的話頭停住了，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門檻處的人影頓了一下，但只是頓了一下，很快便消失地不見蹤影了。
寒霜的眼眸一點點沉了下來，茶杯從手中摔落，刺啦地砸到了地上，碎成了幾半，她靜靜地躺在牀上，眼睛漸漸閉上，呼吸也漸漸微弱了下去。
好像陷入了一個夢境，什麼都沒有，一望無際的黑暗，見不得一點光芒，只有一個聲音冷冷的說。
“小奴，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國師大人...對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