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的攤子擺了一個月,宮里確實折騰出不少事。
晌午是小奴在守攤,這會正是各宮主子用午膳的時候,幾乎沒什么閑人來,時而經過幾個宮女太監,也只是好奇地瞅兩眼,一看價錢,立刻就嚇得一溜煙跑了。
小奴一邊看著,一邊就捧著一本書在認真地看。曲妖妖扔給她幾十本厚書,叫她兩個月之內看完,奈何她字還沒認全,就算有先生教導,看的也十分辛苦。
只能逮著空夜以繼日地看,她不想叫國師大人生厭,所以必須加倍努力才是。
正看著,卻聽見不遠處有女子的嬌笑聲傳來,小奴抬頭,瞧見前面小路的轉角處,有幾個花枝招展小主打扮的女子正在朝這這邊走過來。
看著都年紀不大,只比自己大幾歲的樣子,一張張面孔新鮮靚麗,仿佛春日里初生的花骨朵,嬌艷欲滴,含苞待放。
聽芙粹姐姐說,前不久宮里進了一批新小主,都是各家大臣的貴女,想必就是那幾位吧。
她們走過來,停在了攤子前面。
其中一個杏眼尖臉的彎下腰隨手拿起了一個小圓盒,好奇地打量了一圈道:“這是什么玩意?”
“回小主,這是神仙水”
“這分明是香膏,哪里有水?”
“加了水就是神仙水了”小奴乖乖地解釋道。
另一位黃衣裳的圓臉美人歪著身子探過來瞧了瞧,語氣頗為和善的問道:“這是做什么用的”
“回小主,主料是東阿阿膠,喝了之后可以美容養顏的”
“咦,這么神奇哪,有用嗎”圓臉美人拿過去聞了聞,只覺得香氣襲人:“多少錢我要了,小芝”
被點到的丫鬟連忙掏出錢袋遞給自家主子。
“一…一百兩銀子”小奴小心翼翼地報出了價格。
國師這些東西實在太貴,這兩日收銀子,她都傻眼了,一粒藥丸的價格就是十兩銀子,相當于民間普通人家大半年的收入,別提還有別的更貴的東西,就比如皇后娘娘買的好夢湯,一小瓶就是三十兩銀子,她從前哪里見過這么多錢。
尤其這個神仙水更可怕,貴的嚇人,天,一百兩銀子??!
果不其然,連那幾位出身富貴的小主都都驚到了。
杏眼尖臉的李婕妤一下子就奪過了東西:“什么?一百兩?這是什么黑心攤子,一百兩都相當于我爹一年的俸祿了!”
說罷,不顧其他兩個人的阻攔,一氣之下把那盒神仙水往地上丟去。
小圓盒在地上咕嚕咕嚕地滾了幾圈,端端停在了一雙黑色繡鞋邊上。
“不要了,我們走”
李婕妤拽住兩個姐妹,就欲轉身離去。
“站住”
女子的聲音冷漠如冰。
李婕妤被那聲音怔了一下,然后惱火地轉了過來,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用這種語氣對她。
鳳妖園的墻側邊,黑衣女子抱著一只黑白相間的小狗亭亭立在梨花樹下,一雙清眸正淡淡地看著她。
小奴見國師大人來了,迅速起身退到她身后,低眉順眼地站著。
明明是個大晴天,不知為何,李婕妤卻突然覺得周遭一陣寒冷,心頭微微一震。
可她還是硬著語氣道:“你,你是何人,宮里不許養狗,你不知道嗎”
許久沒有有人敢在她面前這么張牙舞爪了。
曲妖妖覺得有些好笑,就耐著性子告訴她:“我是曲妖妖”
“曲妖妖,曲妖妖是什么東西?我爹可是五品知州,你…拉我干嘛”
還沒說完,身后知情的宋昭儀就連忙扯了扯她,小聲道:“噓,別說了,這是國師大人,你瘋了不成”
李婕妤一下子猶如跌入了冰窖,臉色慘白,聲音幾乎都在顫抖:“國…國師…大人”
這李婕妤的老爹是地方上的官,她從小不在京城,這次選秀才第一次入京,自然沒見過曲妖妖,也不知道曲妖妖是誰。
但國師,她卻是知道的。
“女兒啊,入宮切記謹言慎行,在后宮有兩個人是萬不能得罪的,一個是明妃,一個就是國師,看著表面笑盈盈地,但是卻不是個好惹的主兒,一旦得罪了這兩位,怕是小命難保啊…”
進宮前,一向云淡風輕的父親特意把她叫去反復叮囑。
但曲妖妖也沒有怎么樣,許是最近賺了許多銀子心情大好,便只是讓她把東西撿起來。
李婕妤愣了一下,然后轉頭很自然地叫身后的宮女,曲妖妖卻搖了搖頭。
“你親自撿”
這李婕妤眼睛瞪的老大,似乎聽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手指了指自己:“我?”
曲妖妖點點頭:“不然呢”
李婕妤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邊的人,那兩個小妃嬪大氣不敢出一聲,就只推搡著讓她按照國師的話去做。
終于,她一寸寸挪著步子走到曲妖妖面前,幾乎咬著牙顫抖地彎下身子撿起了盒子,緊緊捏在手里,最后將它重重地按在了攤子上,紅著眼睛跑開了。
一副從未受過如此欺辱的模樣。
其實不過是件小事,但這位李婕妤從小嬌養,哪里受的住這樣的委屈,當天晚上便在皇上跟前狠狠哭訴了一番,還“大病”了一場。
于是就有看不過眼的御史出來主持正義,控訴國師過于囂張跋扈,羞辱皇上的妃嬪,攪亂后宮與朝堂。
這帽子扣的倒是大,皇上當堂并未說什么,第二日曲妖妖就被叫去了御書房。
皇上猶豫委婉地讓她還是把攤子先停了。
這些時日宮里鬧騰的不小,那些太醫院的太醫們隔個兩三日就來他跟前晃悠,要么去找太后,明里暗里地指責曲妖妖搶了他們的活。
本來以為她會不高興,沒想到曲妖妖一口就答應了。
因為她已經賺得差不多了,該賣的不該賣的,她都賣完了,剩下一些便宜的小東西,根本不值一提了。
白花花的銀子如流水般涌進了鳳妖園,這次,都進了她的腰包。
夜里曲妖妖正高高興興地在床上一袋一袋數錢的時候,陽瑄又從窗戶外跳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