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事,居然就這麼定下了。
陽瑄那一雙黑的分明的清澈眸子將拓跋逸的心立刻就勾了去,哪裡還想得起來曲妖妖是哪根蔥,陽瑄一笑,他就只有點頭的份。
宴席盡興而散,衆人都很高興,天晟國和北晉聯姻,那就算是穩坐中原了,想必北邊的謁羅啜一時半會也不會再敢心懷不軌。
曲妖妖因爲被朝瑰拉著說話,走的慢了些,回到鳳妖園,剛推開門就被一隻有力的胳膊拉了進去。
“哎…”
門啪的一聲被關上,曲妖妖擡頭,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琥珀眸子。
“曲妖妖,你剛剛說,誰半夜主動送上門?”
曲妖妖半瞇著眼睛上下掃視了一遍陽瑄。
他一襲黑衣,墨玉金冠,額角有兩根隨意飄散著的碎髮,應著風微微垂在臉側,嘴脣薄切,眼眸深邃有光,簡直像是一個冷酷禁慾的殺手。
他真是長的越來越妖孽了。
瞧著嘴角一勾:“嘖嘖,誰半夜三更私闖人家女兒家閨房,我就說的是誰”
“話說,長公主殿下不是還要嫁人嘛~你這…”
陽瑄神神色一凜,轉過身坐下,纔看著曲妖妖道:“那也得他有命娶纔是”
“看來這位昶王殿下要做個美人的裙下鬼了”
曲妖妖呵聲一笑,也在桌邊坐下:“前天收到消息,小白應該快要回來了,如今軍中也有了我們的人,陽瑄,這幾年你的經營我一直不會多問”
“能告訴我,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嗯?”
曲妖妖瞇著眼睛道:“這麼久盟友,還在我面前裝什麼啊”
陽瑄嗤笑,隨即眼神看向手中的茶杯,輕輕打著轉兒:“快了,等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西南”陽瑄微微抿嘴。
“你是說南蠻?”曲妖妖想了半天,卻始終想不出來他的心思,心裡好奇地有些發癢。
“等時機到了,陽瑄也就不存在了”
看來他心中已有算計,曲妖妖不關心旁的,只是看著他說了一句:“記得我們當初的盟約,我要董氏一族徹底覆滅,還有,明瑤交給我處置”
“自然”陽瑄說著,將桌上的紅木盒子打開,推到曲妖妖面前:“剛做出來的,嚐嚐?”
曲妖妖看了看盒子裡疊的整整齊齊的數塊白玉軟糕,上面亮晶晶地鋪撒著一層薄蜂蜜,似乎還冒著熱氣,像是剛出鍋的。
這種剛做出來的白玉軟糕最是酥軟美味,又燙口又香甜,一點也不膩味。
可是它們靜靜躺在她的眼前,她卻一點吃的心思都沒有。
靜靜地看了幾秒後,她說:“不了”
陽瑄微微一怔,見她的神色閃過一瞬的憂傷,忽的就又消失不見了。
“曲妖妖,你怎麼不喜歡吃白玉軟糕了?”以前這丫頭可是一口一個,吃個沒夠的,可是最近送來,她幾乎一口都不動,連盒子蓋兒也不開。
“以後都不想吃了”曲妖妖擡頭莞爾一笑:“太膩啦~”
她是想起誰了嗎…
——————這是一條屬於“沉魚”cp(我起的名字,不錯吧~)甜甜膩膩的分界線。
暗香樓
這裡是京都城最負盛名的一家秦樓楚館,每日來往玩樂的貴公子哥兒不少,一到晚上門前彩帛懸掛,紅燈高照。
大廳裡熱鬧極了,一桌桌酒客都一邊說笑著一邊聽臺上小娘子的悅耳琴聲。
他們身邊都陪著花枝招展的俊俏姑娘,這兒的姑娘才貌雙絕,不比別的地方俗氣,來的客人也都算是有頭有臉的富貴人物。
不過雖然穿的都體體面面,但大廳裡的散桌客人只富不貴,偶爾也會有幾個不入流的客人,長的肥頭大耳,也不顧姑娘願不願意,伸手就掐一把人家的柳腰。
真正體面尊貴的客人都在二樓雅間,許多都是長期包下來了,若是沒有身份名號,再多的銀子也買不來。雅間的客人大都是來真正聽曲兒聚會的,對人家姑娘也較爲尊重知禮,給的賞銀也都大方。
遲子禹以前也算這裡的常客,只是最近忙著,好些日子不來,江媽媽見了他立刻驚喜地前撲後擁,那滿臉的笑容就沒有斷過,馬上就把兩個頭牌姑娘暗香和蝶香給喚來了。
雅間清香陣陣,珠簾後是蝶香姑娘曼妙動人的舞姿,她今日穿著一身粉煙羅裙,如一隻粉色的蝴蝶,翩翩而舞。
側邊款款而坐的是穿著廣袖菊花藍裙的暗香姑娘,纖手在琴絃上來回撫弄著,琴聲如人一半清風明月,優雅恬靜。
暗香姑娘邊彈著,薄脣微啓,吟吟唱著:
夜風輕輕 吹散燭煙
飛花亂愁腸
共執手的人情已成傷
舊時桃花映紅的臉
今日淚偷藏
獨坐窗臺對鏡容顏滄桑
人扶醉 月依牆
事難忘誰敢癡狂
把閒言語 花房夜久
一個人獨自思量
世人角色真是爲謊言而上
她已分不清哪個是真相
髮帶雪 秋夜已涼
到底是 爲誰梳個半面妝
(------本歌詞選用歌曲半面妝,典故來自徐妃昭佩,南朝梁元帝蕭繹的妃子,著名的“徐娘雖老,猶尚多情”說的也是她。想來她本也應是個貌美如花孤高倔強的女子,卻不知爲何落得個與人通姦,最後被皇帝賜死後還要休回家的淒涼下場,事見《南史·梁元帝徐妃傳》載)
珠簾裡頭的軟席上坐著三位錦衣公子,正在飲酒交談著。
“暗香姑娘新作的曲子可真不錯,這徐妃啊,孤高倔強,不似其他後宮女子或者拼命邀寵,或者因爲失寵獨自飲恨。皇帝恩寵,誰不感激涕零,哪怕是表面上的,她卻偏偏梳個半面妝諷刺眇一目的蕭繹,讓他大怒離去,嘖嘖,真是個難得的奇女子”
吏部尚書之子陳一萬最是喜愛音律歌舞,也頗善點評,他小酌了一口酒,沉浸地點評著。
“蝶香姑娘的舞也是絕配,柔中有剛,剛中有柔,透露著一絲悲涼之意,今日跟著子禹兄可真是沒白來啊,你說是吧曹兄?”
“嗯…”曹鶴顯然有些心不在焉,敷衍著他。
陳一萬轉頭,瞧見遲子禹正沉著臉色一個人獨自喝著悶酒,也不看歌舞也不聽曲子。
平時也愛好音律詩詞的曹鶴大才子也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一時間愕然,他知道曹鶴是爲了長公主即將下嫁北晉昶王殿下和親而難過,但遲子禹又是怎麼了?
“是你們說要來聽曲喝酒的,這是怎麼了嘛,讓我一個人乾坐著…”陳一萬幽怨地看了兩人一眼,人家兩人卻根本不理會他。
遲子禹心裡莫名地有些煩悶,這幾天陪著那個嬌蠻的還樂公主,簡直讓他渾身不自在。
其實本來是可以推辭掉的,但上次在御花園,看見祁思沉的臉色冷冷的,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就想故意陪著那個拓跋妍。
可是她竟然,什麼動作都沒有,照舊整天忙著巡查,乾脆連影子都不露。
這個沒心沒肺的祁思沉…
越想越煩,酒就一杯一杯地倒,不知什麼時候他的酒盞就空了,又去拿曹鶴前面的酒盞。
這小子酒量最差,平時溫文爾雅地幾乎滴酒不沾,今天倒是喝了個一頭倒,整個人都醉的昏睡在了椅子上。
拿過去倒了倒,居然一滴也沒倒出來。
遲子禹不耐煩地把酒盞一扔,衝外面喊道:“江媽媽!江媽媽!”
他這一喊兩位姑娘的歌舞也停了,都不知所措地站起來
陳一萬見狀連忙過來打圓場:“子禹兄,你醉了,有事我去吩咐就好了”
遲子禹按住了他的手,面色沉沉,似乎有些許泛紅:“怎麼可能醉,我去吧”
“遲公子…”暗香和蝶香的嬌容都怔怔的。
遲公子是這兒的常客,一向都是個愛玩愛笑的主兒,和煦的與人說話,她們從來都沒見過遲大人這副樣子。
等了老半天也不見江媽媽進來,甚至連個丫頭小廝都沒有。
膽子大些的姐姐蝶香見遲子禹臉色不好,便上前柔聲道:“遲公子,您有什麼吩咐,蝶香可以效勞”
平日總是笑瞇瞇的遲子禹這一回卻沒有理睬她,自己徑直起身出去了。
推開門才發現樓下的大廳裡圍了一堆的人,胖胖的江媽媽正在最中間站著,她的對面是一道熟悉直挺的倩影。
遲子禹的瞳孔一下子放大。
祁思沉?!
“我說,這位姑娘,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上次你領走的那幾位姑娘,回來的時候哭哭啼啼的,你今天又來了,老身哪裡還敢再來招待您這尊大佛啊!”
江媽媽的嘴角抽搐,只盼著趕快把這個又窮又愛惹事的大神仙給請走了,上次那幾個姑娘看到她一來,直接嚇得躲進後面不肯出來了。
祁思沉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開口道:“我只是來找個人…”
“別,您要找的人不在我們暗香樓,好姑娘,快上別的地方去找吧”江媽媽立刻打斷她,遲大人好不容易纔來,她可不能讓這個丫頭給擾了興致。
“可是…”祁思沉蹙眉,遲子禹的副將說,他明明就在這兒呀。
“走吧走吧”江媽媽正驅趕著祁思沉,突然聽樓上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
“慢著,她是本少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