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府
皇上圣意下,裴戎前往邊境刻不容緩,翌日既率兵士同周家父子一并前往邊境而去。
離開前,國公爺對著裴戎道,“記住,保護好自己的小命,其他都是狗屁!”
什么忠君,什么為國,什么家國榮耀,都是屁!
“裴家榮耀已經夠多,不需要你再錦上添花。老子把你帶到這么大,之前什么孝心也沒得過你的。之后,你好好的,就是對祖父最大的孝敬,知道嗎?”國公爺繃著臉道。
裴戎聽了,點頭,笑笑,“是,孫兒一點謹記。”
“記住了就走你的吧!祖父就在家里等著你早些回來給我生曾孫,記得你把身體也保護好了。”
“我媳婦兒都還沒有,怎么給你生個曾孫呀?”
“知道自己沒媳婦兒,從邊境回來的時候就帶一個回來。你的親事,你看著辦,老子不管了。”說著,擺手,“別廢話了,走你打吧!”說完,轉身回了主院。
裴戎站在原地,看著那依舊硬朗,但頭發已盡全白的老人,心頭什么滋味兒,只有自己知道。
裴老爺子轉頭過,眸色驟然一片沉黑,狗日的皇帝。有本事派他去邊境,派裴戎去算什么本事,明顯是出于算計。這是就看不得裴戎好呀!
很好!
你仁,我忠!
水以載舟,也能覆舟!
我之前能豁出命為你守天下,讓你安穩為帝。那么,有一日我也能舍了命把從帝位上拉下來。
不信,大可試試!
“世子爺,時辰到了。”
劉凜提醒,裴戎一言不發,轉身大步離開。
劉凜跟在后,第一次清楚感覺到世子爺的不舍,心頭不由得很不是滋味兒。
隨著國公爺年事愈高,每一個分別,是否還能再見,都變得難以預料。
“駕!”
長鞭揮動,策馬離開……
***
清晨,站山頂之上,看霧氣繚繞,看炊煙裊裊,仙境凡塵,頗有幾分天上人間的味道。
“主子,裴世子離京了。”
四爺聽了,靜靜望著遠方,沉默。
武安垂眸,皇上派裴戎前往邊境,可以說完全在主子意料之中。
現在邊境的情況,也只有裴靖最是了解,也只有裴家兵力最足。所以,不派裴家人去派誰去。而裴戎身為鎮國府世子,未來的當家人,自然是首當其沖。
更重要的是,但凡艱難險境,皇上指派的人,都是他最看不順眼的人,打著看重你,讓你效忠的旗號,盤算著借此滅了你。
讓你去平亂治理,亂平了,你也搭進去了。這,對于皇上來說才是最讓他滿意的忠心。
“派人護好他的安危。”
“是。”
主子回,裴戎離,不能一見,是為了彼此的安全。
主子是潛入回京,所以還是不見裴戎為好。免得被皇宮那位察覺到了什么,看裴世子更加不順眼。
所有維護主子的人,都會讓皇上很不順眼。所以,為了裴世子的安危,也不能讓他變成皇上的眼中刺。雖然現在,距離眼中釘肉中刺已經是不遠了。
“公,公子,吃飯了!”
聞聲,轉頭,看顏璃頂著一張紅撲撲的,汗濕的小臉走過來,氣息微喘道。
為了喊他吃飯,直接跑到山頂,如何為奴婢,她好像終于知道了。只是,卻沒人覺得她終于稱職了。
武安:顏璃對主子的殷勤,完全是出于闖禍后,不想被主子捏死的諂媚。跟有心什么的完全無關。
真有心,不會咬那么狠。
如果不是四爺身體夠好,如果不是四爺人夠堅強,當時非得嚎啕大哭不可。
對于男人來說,那種痛,是酷刑。
顏璃一個咬牙,對四爺上了一次極刑。不過也讓四爺徹底上了記性。還有,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加深四爺記憶,顏璃又開始給他講威武將軍與美公子的故事了……
在蘄河,她在撞‘廢’他之后,給他講的就是這個故事。
現在,在差點咬廢他之后,她又把這故事撿起來了。
那樣子,好似不勾的他去睡一下男人,她就不甘心似的。氣的四爺在差點沒讓人剃光她的頭發,把她送到庵堂去。如果不是顏璃跟個潑皮無賴似的,摟著他的腰不撒手,她這會兒已經是光頭了。
“公子,先回去吃飯吧!一會兒飯菜就涼了。”
四爺聽了,視線從顏璃身上掃過,抬腳往山下走去。
“公子小心腳下,奴婢扶著您吧!”說著,抬手,剛碰到四爺的袖擺,既被甩開。
看四爺那副‘別碰我’‘離我遠點’的樣子,顏璃抿嘴笑了笑,隨著抬腳跟上。
“公子,今天奴婢做的都是你愛吃的,一會兒你多吃點。”
“公子,我來時看到這里野果不少,一會兒我來摘點給你嘗嘗。”
“公子,您這衣服好像該洗了,要不要脫下來,讓奴婢給你洗洗……”
聽顏璃在耳邊嘰嘰喳喳,四爺面無表情走自己的。
回京的時候,他本以為,回京之后再見到顏璃,會是那樣的。結果沒想到,卻是這樣的。
熱情,她有,全在床下。
上了榻是老虎,下了榻就變貓。
對于這等兩面三刀,居心不良的丫頭,就不應該留著她。可是,弄死她,又很不甘心。
不甘心是因為,吃這口肉的心思,直到這會兒了竟然還沒在。
心思還在,色心不死,但一時卻又難以下嘴了,親都親不下去。
“公子……”
“閉嘴!”
“是。”應著,卻勾了勾嘴角,無聲笑了。
不知道為什么,她詭異的喜歡墨昶現在對她擺臉子的樣子。
看主子黑臉,而顏璃在后偷偷的笑。武安輕輕吐出一口氣,既然看到顏璃是滿肚子不快,主子為什么還要把她帶在身邊呢?武安真是想不明白呀!
武安不明,連四爺自己也不明白。
對顏璃,那是看到她心煩,看不到她也心煩。所以,索性就帶著吧。把人帶在身邊,實在是氣惱了,收拾起來也方便。
***
“你都已經是定了親的人了,沒事兒別總是往外跑,招來什么閑言碎語,吃虧的都是你。”
聽了顏成明的話,顏亦柔嘴巴抿了抿,什么都沒說,扶著丫頭的手坐上馬車。
“回府。”
顏成明騎著馬走在前,顏亦柔坐在馬車內,低著頭,手攥著一張紙,臉頰泛紅,心跳不穩,無比歡喜又極度不安。
而坐在顏亦柔對面的丫頭,面皮緊繃,臉上卻只有惶惶難安。
只是主仆倆的異樣,走在外的顏成明并未看到,自然毫無所覺。
逸安王府
暗衛傳來的命令,聽了暗衛傳來的命令,元通打消了他本有的念頭,開始沉默以待。
另一邊,在四爺重傷時,往西域送了好幾封信,也未等到有人來救自己的宇文婉兒是徹底不指望了。再加上四爺母妃董太妃突然回來了,府里有了主子,讓宇文婉兒連出門都受限了。如此,逃走就更沒指望了。
就在宇文婉兒已經死心,做好了守寡的準備時。四爺化險為夷,傷好了,人活了,宇文婉兒這心里也總算是踏實些了。
只是,這點踏實還未持續多久,這就又傳出四爺假傳圣旨,擅自發兵的消息了。這么一來……
“逸安王他是不把自己作死,不把我作成寡婦,他就不甘心是不是?”宇文婉兒這個氣悶。
別的女人都在想著如何爭寵,而她,連爭寵的心都已經沒了,就只爭取不守寡就行了,就這逸安王都不能成全她嗎?
她的這個命喲,怎么就這么苦喲!
玲瓏站在一邊,看宇文婉兒根據邊境那邊的消息,三不五時的就要死要活的,心里也滿是無力。
來逸安王府之前,腦子里已盤算好了各種計策。對此,想過可能會失敗。但,現在的結果證明她之前好像想多了。
那些計策連用上的機會都沒有,又何來的失敗。
想想也是挫敗。
***
“公子,您洗好啦!來,奴婢給你把頭發擦干。”
看著拿著棉布,站在軟椅前恭候的人,四爺心里冷哼一聲,給個棒槌又來送甜棗,誰稀罕!
心里這么想著,在軟椅上坐下。
顏璃拿起棉布,開始給四爺擦頭發,擦著還不忘順口夸兩句,“公子,您頭發可真好。”
“再好也沒你牙口好。”
聽到這話,顏璃肩頭抖動,咧嘴無聲笑。
看四爺對她那一咬至今念念不忘,顏璃心里就忍不住得意的笑。重口味的事做了,就該有這樣的回報。讓以后對那一式再也不會想。
心情好,嘴就甜,“公子,您頭發真香,”
“調戲主子是死罪,知道嗎?”
顏璃聽言,頓時不說話了。
之前有多疼,現在脾氣就有多大,正常,正常!
屋里,主仆倆心思各異。院外,一身男裝打扮的女子,看著武安肅穆道,“四爺交代的事我都辦好了,我哥呢?他現在在哪兒?”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失蹤的齊芷沁。
看著齊芷沁,武安淡淡道,“令兄很好,現人在烏山,你可以去找他。”
齊芷沁聽了,提著心總算是舒緩了一些,“謝四爺手下留情。”
武安點頭,“希望此生二公主與令兄在巫山過的平順,安穩。”
聞言,齊芷沁眸色微縮,此生……
這是在告訴她,如果想余生過的平順,安穩,以后最好都待在烏山,輕易不要出來嗎?
想著,齊芷沁不由轉眸,往廂房處望了望。看著那昏黃燭光下投影在窗戶上的兩道人影……
重疊,親密,溫馨!
猶如尋常一對平常夫妻,郎情妾意,纏綿繾綣!
看著,齊芷沁扯了扯嘴角,只是那一個男人卻有一顆太冷硬的心。奪你性命,圈禁你一生,對于他來說很是稀疏平常。
“齊二公主,你該走了!”
齊芷沁聽了,收回視線,悄然離開。國破家亡,能保住性命,已是難得,其他暫不苛求了。
***
四爺隱匿在偏僻之地,偷得浮日半日閑。但,京城卻已被攪的一團亂,各種關于逸安王的消息到處飛。
因逸安王擅自發兵,引起更大動蕩,逸安王也因此被亂軍所傷!
逸安王重傷被俘!
逸安被俘,逃離,現生死未卜,人不知所蹤……
京城流傳著許多關于逸安王的消息,且沒一個是好的。
不說事實到底是什么樣兒的,就這些流言都已夠顏亦柔受的,這要是真的嫁給了四王爺,就這提心吊膽的日子,再多的富貴她也享不了。
早上,在向李氏請過早安后,顏亦柔看著柳氏道,“娘,我想去廟堂給逸安王祈福。”
聞言,柳氏一愣,“給逸安王祈福?”
顏亦柔點頭,淡淡道,“現在關于逸安的各種消息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的,我作為王爺未過門王妃,現在京城許多人都在盯著我,我總是要做點什么堵住她們的嘴。”
柳氏聽了,看著顏亦柔,欣慰又心疼。
欣慰她終于懂事了,又心疼她才更與四王爺定親,一天寵愛都還沒享,就先承受了這些事。
“娘,我不能去嗎?”
“自然能去!不過,等明天吧!今天娘有事要回你外祖家一趟,你大哥二哥也都各自忙到很,沒人同你一起。”
“無礙,我自己去就可以。”
“那怎么行!你自己去娘不放心。”
“又不遠,還是不時就去的地方,還有丫頭跟著,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說著,拉著柳氏的手,正色道,“我早早的就回來了,您就別操心了,我先去整理一下東西。”說完,不再聽柳氏多言,轉身快步朝自己院走去。
“柔兒,柔兒……”看顏亦柔頭也不回的走掉了,柳氏嘀咕,“這丫頭走那么快做什么?生怕我不讓她去是不是?”隨口自言一句,柳氏嘆了口氣。親事是定好了,可就是沒有一天讓人省心的。
皇宮
皇上看著趙太傅道,“趙敬勛有傳消息回來嗎?”
趙太傅搖頭,“回皇上,沒有。”
皇上聽言凝眉。
趙太傅道,“老臣想,敬勛定然有寫過信函回來。只是,十有八九是被人攔截了。”
皇上也是同樣想法。不止是趙敬勛,連他暗中派去的人,都沒有一點消息傳來。如此,不用想,定然是墨昶動了手腳。
將消息攔截,讓他們摸不清他現在的情況,就是他的目的吧!
現在京城關于四爺的消息不少,但在皇上看來沒有一個是真的。如果墨昶真的被俘虜,或重傷了。他怎么可能還有精力來阻斷消息。
鞭長莫及,鞭長莫及!
想弄死的人離你太遠,這種束手無策的憋悶感,讓皇上分外火大。
看皇上臉色不佳,趙太傅沉默,皇上想除掉四王爺的心又都迫切,可以清楚感受到。只是,想如愿怕是太難。
***
早飯后,江老太正帶著顏塵在教她摘豆角,顏家就過來人了,一句話砸的江老太有點懵。
“你,你說什么?”
文青覺得跟江老太說不著,可是除了她之外,又沒人接自己話茬,繼而不咸不淡道,“老太爺為表小姐把親事定下來。所以,讓我過來傳話,讓表小姐明日回府一趟。”文青說著,看看四周,未看到顏璃身影,“表小姐人呢?”
“表小姐因為身體不適,去廟堂求福去了。”孫嬤嬤開口道。
文青聽了,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們趕緊去把表小姐請回來吧!免得明日耽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說完,轉身準備走人。
剛走一步,被拉住。
“敢問小哥,老太爺他為小姐定下的是哪家人家?”江老太緊聲道。
“是那一家我給你說不著,等表小姐回來,老太爺自會告訴她。”說完,甩開江老太的手,大步離開。
看著文青的背影,江老太連罵他的心情都沒有,心里滿是擔憂。
顏子清對顏璃什么樣子,江老太都知道。所以,那個老不死的能給顏璃定下什么好親事才怪。
江老太心里焦躁,轉頭看向孫嬤嬤,“嬤嬤,這事兒還是趕緊告訴小芽吧!”
孫嬤嬤點頭,“我馬上去廟堂。”說著,接下腰上的圍裙就往外走去。
這跟鎮國府的親事才剛退了不久,馬上就又被定親了?
主子這是剛攪黃了一樁,接著又來一樁呀!
這沒事兒光為顏璃退親忙了!
孫嬤嬤無語望天,她的心情已是如此。就是不知打主子是何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