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瓊燕驚奇的發現蘭香並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兒,一些隱晦的話題,還是能夠聊得來的。
臨淄令的甲士送來最新報告,公子糾看過,擡起怒氣的面容,猛拍了桌子,語氣陰森:“告訴臨淄令,我已經知曉了。望他加快進度。”
召忽拿起竹簡看了一番,薄脣抿起:“國都行刺,一定要嚴查,皆指向我君血脈,這事既關乎顏面,也肯定有深處目的。”
確實需要妥善處理。公子糾想了想:“母親在府中,讓她代我去看看罷,不算失禮吧?”
“自然。”召忽行禮。
早早的起牀洗漱,姜瓊燕焉兒的不輕,聽得外面吵鬧,敲敲桌面:“蘭香,外面怎麼了?”
蘭香替主子盤起少女髻:“公子,君夫人好像是受傷了。”
嗯?君夫人?姜瓊燕摸摸頭髮,想象不出髮髻的模樣。
吵鬧略有停歇,魯姬聲音帶著溫馴傳來:“燕兒,君夫人受傷,我們理應看望。一起去吧。”
姜瓊燕習慣性看蘭香一眼,只見她低眉順耳,只好站起身,煩惱的摸了摸額角碎髮:“好,阿媼,我來了。”
原來是院中站了不少兵士,整整齊齊。一旁是些丫頭奴才們交頭接耳,往府門外走,一羣男人的腳步聲響成一片。
“魯夫人。”走至前堂,不少書生打扮的人見著立馬行禮。姜瓊燕猜測著應該是府中養的門客。
和魯姬一同上了馬車。兩人同處一個空間,姜瓊燕有些窘迫。她本就不太會和中年女子交流。魯姬只是衝女兒笑笑,沒有開口。往後一看,兩排甲兵跟在車後行走。馬車晃晃悠悠,沒多久就停了下來,飛雪客棧離糾府並不遠。
走進院子,已經是很多人站在空地。有宮中來的,也有姜影自己帶的僕從侍衛。
“魯夫人。”門前的男人身著曳地直裾袍,對魯姬雙手環拱。
“李郎中,文姜如何?”魯姬俯身。
男人回答:“這歹人傷了君夫人手臂,不過皮外傷,養一養就會好,並無大礙。”
魯姬聞言一驚,拉扯著姜瓊燕往門內推,揮手示意進去。沒人陪伴,孤身令姜瓊燕一陣恐慌,深吸口氣鼓鼓氣走進去。
那邊魯姬繼續怕道:“我堂堂國都,怎麼前幾個月傷了一位,今天又傷了一位!是......”
“夫人彆氣,我已經讓人去查了。”臨淄令趕緊上前解釋,害怕其把事情說得天大,自己逃脫不了重責,“此事我已經知之甚詳,君夫人不會有事的。”
“是寡小君激動了,都令不要介意。”魯姬微微側頭,掩飾怯意。
姜瓊燕走進屋子。半臥牀枕的應該是受傷之人姜影,兩三個丫頭小心翼翼。太子諸兒立在旁側。男人居然可以進來嗎?
“小妹來了。”姜影嘴脣蒼白,勉強拉出笑意。
太子諸兒冷笑一聲:“二妹真是關懷小妹。剛纔面對大哥不還說不出話?”
孱弱的美人讓人生不起牴觸之心。姜瓊燕走近姜影,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夫人不若還是躺下吧。”桂兒擔憂道。
姜影先對丫頭搖搖頭,然後拍了拍小妹的手背。
“不知君夫人此時如何?”臨淄令踏在門檻外詢問。
姜影呼口氣,傲聲答道:“都令辛苦了,不過傷在左臂,沒有大礙。”
屋內一個老翁一聲嘆息:“這鄭國也是大膽,居然敢在我國都裡鬧事。我君定然饒不了他們!”
姜影呼吸聲猛的一粗,身形不穩,僵持一瞬,便頹然滑落,被桂兒忙扶住。鄭國?又是鄭國!姜瓊燕看到也趕緊扶住她的腰身。手上被輕輕拉住,姜影搖頭阻止了她的詢問。只見深深的痛苦映在漆黑的瞳孔裡。
諸兒愉快的看著二妹的隱忍,忍不住嘴角上挑。
旁側的姜瓊燕看在眼裡,有些驚疑,這般神情。
姜影勉強對姜瓊燕解釋:“從季父那裡回來的時候不小心傷的,別擔心。”
兩人正說著,太子諸兒和幾位大夫離開屋門,邊走邊談,恰碰上魯姬走進來,太子諸兒嫌棄的錯開。
“阿媼。”姜瓊燕站起來。
“夫人。”姜影想要站起身,魯姬呆在原地沒有動作,姜瓊燕趕緊開口:“二姐不要起來了,你養傷重要。”
姜影聲音虛弱卻貴氣四溢,聽在耳中仿若譏諷:“沒什麼大礙,勞累魯夫人在這,我心不安,燕兒,帶夫人回去吧。”
臨淄令也趕緊出言相勸,來的貴胄越多,擔的心越多。魯姬招呼人把備好的藥材食材放下,出言告辭。
走到外院,魯姬開口道:“燕兒,你留下吧。”
“我留下?”姜瓊燕詫異,“留下做什麼?”
“你和你二姐說得來,她讓我走,肯定是不能和你說一些貼心話。”魯姬怯怯的看著女兒。
姜瓊燕真是受不了這目光,忙頷首答應。臨淄令只得苦著臉再次把姜瓊燕往內院領。還未及走近,已經聽到激烈爭吵,臨淄令趕緊停下腳步退出一層院落。
恰逢小役上來湊耳說了些什麼,臨淄臉色爲難的看了看六公子,吩咐兩聲趕忙離開。
姜瓊燕獨自站在風中凌亂。
這裡是各院的銜接處,各個婢女僕從走來走去,姜瓊燕不想當做一個被觀賞的猴子,忙往院內挪了挪。
“姬忽他死了!”太子諸兒咆哮的聲音再次傳來,姜瓊燕耷拉著眼睛,一臉絕望,又吵。
姜影很厭煩:“他死沒死我清楚的很,你能不能不要鬧了,我的夫君是魯公,你能不能記清楚。”
“你又這樣護著他。”太子諸兒盯著妹妹,額上青筋直冒。
姜影扶額苦笑:“大哥,你讓我清靜清靜吧。”
太子諸兒失望的看著妹妹:“你回來能住多久?我每時每刻都想跟你在一起啊,不想錯過去。你沿途打聽姬忽的消息,我都知道。”